出了高塔,江浸月还是又跟着化生走了。他走地完全不留恋,头也不回,跟着化生就走了。
白令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在想江浸月他到底是谁招来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化生招来的呢,这么追着人家。
席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有什么事就来找他们。
这么一走才发现,化生的家和高塔的距离并不算远。
这个中规中矩棱角分明的房子在周遭格外醒目。
江浸月进了门之后,立刻坐在床上瘫着休息起来。
他自从进了塔里,就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流失力气,就连逃命那会儿都是强撑着,如今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疲懒地窝在床上。
说实话,这样实在是亲密的关系才能这么做,然而江浸月并不知道这些门道,懒懒散散地看着化生洗衣做饭。
这人还挺贤惠,吃苦耐劳,绝佳贤夫。
回来之后,化生先是把衣服都洗的干净,然后又去打水烧水。
江浸月指了指刚开好的水和洗的差不多的衣服,说:“你可以试试用开水烫烫,这样更干净。”
化生挑挑眉,照着他说的那样做。滚烫的热水浇到还凉的衣服上,刺啦一声,从碰到的地方不断向上出现了一段段的白烟。
水蒸气一缕一缕地飘起来,看起来就很消毒。
江浸月这才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这人比较别扭,有时候如果不是照着他的想法做的话,他很容易寝食难安,而且还会生闷气。
他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就经常捏着他的鼻子调笑道:“你这孩子,还真就是个天生金贵的命。你看看,除了你,谁家小孩儿和你一样规矩多?”
江浸月那时候特别狂傲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如我,所以才不像我这么讲究规矩。”
后来他奶奶就说他把自己当个仙女养似的。于是除了乳名,他奶奶有时候被他啰哩啰嗦的规矩整烦了就会戳着他的脑袋,说:“仙女,小江仙女,你别闹腾了行吗?你奶奶我老胳膊老腿的,你怎么天天折腾人呢?要折腾折腾你自己去。”
每每这个时候,他爷爷就会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孙儿,既不阻止,也不劝说,就乐呵呵地坐在一旁,手里扇着自己粗糙编制的蒲扇,还能拿出手机录个视频。
只不过没过几年,就再也不会有人像亲人那样,亲昵地摸着他的头发,似打似闹着和他说话。
江浸月神情恍惚,抬手到眼前,对上从门口出来的阳光——几乎藏不住的透明,这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单凭看就能看出来他现在状态有问题。
其实作为灵体,本来边缘都是稍微模糊的。然而当这个模糊被加大,他像是孑立在世界中的孤魂,飘渺地仿佛一吹就散。
这里不是他的来处。
晚上化生随便煮了几个菜,端到桌上。
筷子还没放上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
江浸月眼神暼向他,问:“不开门?”
化生摇摇头,低声说:“一会儿。”他拿上筷子,放江浸月面前。
“吃吗?”
“你看我能吃吗?”江浸月冷笑,“你给我供个还差不多。”
化生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了笑容,然后端着一盘菜起身就要给他供香。
江浸月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做,吓了一跳,扑过去,恨不得抓住化生的手,“你别!!我开玩笑的!”
人要是进来看见他被供上面,怎么看都是他和化生都是要清誉尽毁!
不出意外,他就那么直接穿过了化生的手。
本来就松散,没有穿好的衣服更加的敞开了怀,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江浸月很白,像玉一样,然而一直看的话,就会有一种平滑金属一样的光泽,皮肤很好的样子。
他之前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正的红色,因此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和正红色相撞有多么的醒目。
露出来的白肤带着非人感的反差,莹莹的泛着光,锁骨的凹陷处线条柔和,甚至一些皮肤上还晕开了微微的薄粉。
乌黑发亮的长发散在周围,搭在肩膀上,擦着脖颈,凌乱得像是他第一次出现时,身上出现的裂纹。
透亮的眼睛瞪着人,本来瞳色就浅,这么看更是如小兽一样莹润。
秾丽又绝艳的人,脾气倒是活泼的不像话,满是生机的样子,哪像是他自己吹得几百岁老头模样。
江浸月浑身上下,这张嘴最是离谱。
他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两眼一闭,就是胡扯。偏生他还长了张颇有迷惑效果的俊俏脸庞,任谁都感觉不到他在骗人,也就亲近的人才会熟知他正经的表现下的性子。
“我开玩笑的。”江浸月又说了一遍,“你不要做。”
化生指尖一颤,手中盘子里的清汤略晃。他指了指江浸月的衣领说道:“你的衣服,怎么不穿好?”
江浸月低头看了一眼,也才发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的样子,薄薄的红纱透着他的皮肤,堆叠在他的腰和手肘附近。
顺手就把衣服拉了上去,江浸月解释说:“我忘了。”
“刚才高塔里面太热了,我忘记拉上去了。”
“出来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你就这么出来了?”
没有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江浸月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也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化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江浸月颈肩附近的衣服,“还是要穿好的……人太多了,不合礼法。”他耳尖有些红,表情反而义正言辞,看的江浸月觉得好笑极了,凑近盯着他:“真的?”
“嗯……”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清淡的香味又一次地传了过来,带着雪一样味,凉凉的,感觉精神都放松下来。
然而在这方寸间的距离中,除了这香味,气氛也变得好似不一般,江浸月恍然意识到——他好像离得太近了,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他的社交距离了。
还没有等他退回安全距离,外面的声音变成了砸门。
“咚咚咚!”“化生!!!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
变得奇怪的气氛被这哐哐几声砸的一点儿都没了。江浸月老实地退了回去,变成了正常人看不到的透明状态,爬上了床。
化生看着窝在床脚的他,把饭菜放到了餐桌上,转身去门口开门。
“这么多天了,你这里怎么还是这么破?”一个耄耋老头,推开门进来。
他一脸老年斑,眼袋几乎掉到嘴角,浑身的肌肉萎缩,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枯瘦的棍子。
这棍子长了个嘴,哒哒哒哒哒哒说个不停,从进屋就开始说个不停。先是说化生的房子破,竟然没有自己做点儿什么家具,又是说化生这么好个皮相竟然到现在还不钓个过路的富家小姐,给石鼓村添丁。
脑子有病似的,怎么管这么多?江浸月心烦,嫌这老头多嘴长舌,干脆抽了化生的薄毯蒙住了头。
虽然有注意,不过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
老头浑身哆嗦了一下,指着化生询问:“什么声音?”
“什么都没有。”化生顺着看过去,自然看到了江浸月搞出来的东西。
他走过去,拎着毯子掀开一角:“估计是毯子有点破了,刚才掉了。”
老头这才收回目光。刚才被吓到的时候他倒是畏畏缩缩的,满脸写着心惊胆战,然而发现没有危险了,他却又一副趾高气扬,倚老卖老的泼皮模样:“你知道,你是我儿子,当时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就活不下来。所以让你做什么嘛你就老实一点。”
哪里像是亲父子,这人像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提到今天带着白令和席容去高塔的事:“不该干的事,别干。”
“听到了没?”
化生开口:“那如果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怀孕了呢?”
江浸月:?
老头:?
远在村那头的席容和白令:?
你怎么还造谣呢?
江浸月还没反应过来谁怀的时候,老头有反应了。
“真的假的?老陈家来的不都是两个男人吗?”
江浸月已经被这句话笑得爬出了被窝,大剌剌地站在他们两个附近,看他一会儿能说出来什么谣言。
化生哪怕被他这么看着,也依旧面色如常地说:“他们有一个是女扮男装。”
江浸月想了想,也没看出来白令和席容哪个像是女人。
白令大概是一米八左右,但是身形偏壮,一看就是个男人。
席容倒是面容清秀,然而他比江浸月还要高,估计是一米八五的身高,这怎么看怎么不像女人啊!
谁料老头眼前一亮,激动的问:“是那个个子高的吧!我就知道这么高的肯定是娘们!怎么村已经少有这么高的娘们路过,她既然怀着孩子,还告诉了你,那等她男人死了,生了孩子,你就把孩子抱走,抱到我家。”他眼里闪着精光,美滋滋地畅想着幸福未来。
江浸月在旁边快要笑喷了,憋着笑太难受手指无意识地就抓上了个东西,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才看到原来抓得是化生后背的衣服。幸好老头和化生是面对面坐着,才看不到化生背后的异样。
江浸月悻悻地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眼见着化生从老头手里接过一个小石头链子,把人送走,关上门回屋,然后把那个石头链子捏碎。
粉末从指尖漏下,扑簌簌地变成灰落在地上。
化生看着江浸月,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容:“只要睡一觉……过了今晚,就可以走了。”他嘴动了动,又好像无声的说了什么两个字。
江浸月诧异地看着他,问:“什么?”
然而化生没有再回答问题,只是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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