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楚红弦来了,仲息就不装了,毫不掩饰地用他那小肚鸡肠的肚量记恨着楚红弦,屡屡给楚红弦下绊子。
偏偏楚红弦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更阴的是,这人空降师门还藏了一手。等到仲息陷害他之后,才无辜的显露出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到了这个修为,自然也看不上仲息那拙劣的栽赃陷害,大家都心知肚明,立刻追捧起来楚红弦,说他真是天纵奇才,甚至筑基时还这么年轻,如今真是青年才俊。
而皮相已经三十奔四还没有筑基的仲息把这话记恨在心,总觉得师门看不起他,尤其嫌弃他的年迈皮囊,所以后来他钟情于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来试图把自己打扮的更年轻一些,实则就像是一只剥皮被炖了的老公鸡插上孔雀毛开屏一样,老黄瓜刷嫩漆。
他当时指着楚红弦问:“你为何谎报修为进入师门,是不是别有用心?”他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没想到楚红弦就用看傻子眼神看着他说:“你又没问。”
从此仲息就彻底记恨上了楚红弦,万事都要和他比着,从修为,到吃穿用度,再到各种琐事。吃穿用度一事,他作为丹师只要不在意身体的损耗一直炼丹的话,自然能成为富人。
也正因为他炼丹挣钱不要命,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赚钱和超过楚红弦一事上,归宁这时候再收下新弟子仲息也没有精力去针对了。
楚红弦不在意自己的生活条件,自然比仲息过的差得多。
只是无论再怎么学,天资就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陈在他们二人之间,怎么也让他跨不过,只能看着楚红弦修为变得更加高,成为天骄之一,而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望尘莫及。
人之在世,天资就是一道门槛,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的,于是看着天才的脚印自怨自艾,而天才总是难于理解愚钝者的杞人忧天,于是这道从起点就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宽,裂开的天堑大概只有想走捷径的贪欲才能让他们穿过这段距离。
然而欲壑难填,覆水难收。一旦开了那个错误的头,掉了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化生没有给江浸月讲的太清楚,但江浸月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仲息的结局了。
就像是原本班里虽然学习不太好但是受宠的班长,突然班里转来了个年级第一,同学捧着他,老师也亲近他,只有自己看不顺他,所以就想着方法下绊子,想超过他一振雄风。
“所以他想出来什么捷径?”江浸月问道。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化生留下悬念,指了指屋子里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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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坐在书桌旁看书,见仲息进屋,撇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书。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女人说话,“今天炼丹了没?谈成多少生意?”
仲息摔上门走过来,抓着她的喉咙把她摔倒床上:“陈萍,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难道你的心里也是楚红弦?还是说你看上葛覃了?”
陈萍挣扎着推开了他,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癫?我肚里还有你的孩子,你不想要了?”
仲息的手一抖,肉眼可见的放开了些手指,被陈萍顺势推开。女人蹙着眉,神情不悦地看着他:“你傻了,我嫁你又没什么别的原因,毕竟宗门里像你这么能赚钱的可不多,别这么没底气。”
她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是好歹也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是仲息怎么看怎么魔怔,他痴痴着嘀咕着说:“对,你天赋好,咱们的孩子肯定天赋也会好......”
陈萍简直懒得理他,拿着书就往外出来。江浸月和化生见状躲了起来。
屋里没人,陈萍走的时候熄了灯,原本敞亮的房间一片昏暗。仲息站在屋里,只有一小片的光线落在身上,怪谲的露出他的一只眼睛,那双下三白眼底竟然逐渐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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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要来了。”化生提醒道。
“现在?”江浸月也注意到那只不对劲的眼睛。
那双眼睛完全不是寻常的异瞳,也不是那种病变会产生的异样,而是一种像是割裂了空间的透明玻璃似的,隔着那玻璃看到的是虚无,如有实质的玻璃液一样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仅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自己要被吸了进去。
“不是。”
“虚已经闻到了他的味道,现在被吸引住,所以正在向他过来,但还没完全的寄身。”
江浸月点了点他的猫猫头:“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化生还是那么言简意赅的说:“等。”
废话,谁不知道要等。江浸月转念一想,意识到一个点,爪子拍了拍化生,问:“你认识楚红弦和葛覃的话,那你认识楼微尘吗?”
他如今已经下意识的认为化生只是一个虚假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到底和哪方势力有关,但总归要知道楼微尘现在这个已经成为道尊的人。
他之前初次见时还觉得化生和楼微尘有关系,现在却是不再想这个可能了,又或者说是他在下意识回避这种可能。江浸月并不希望化生和楼微尘有关,大概是因为一直把楼微尘作为偶像的原因,真正要接触的话江浸月又不愿意了。
很像那种害怕面基的心理,只是江浸月害怕的连和楼微尘有关的人都不敢见。
“你想知道楼微尘?”化生神色如常,“我认识。”
“说过话吗?”
“大概算吧。”化生沉思片刻,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表情倒是变得有些古怪。
江浸月暗戳戳的打听:“他好说话吗?声音又如何?”
“我不知道,”化生摇了摇头,“不过有人夸过很好听。”
“那人说:‘雅音动人,如水涿白玉,冰泉消融’。”
江浸月仰着脸,毛茸茸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这啥东西?这么肉麻。”
化生失笑,捏了捏他手感极佳的猫脸:“这段话我觉得一直都不适合形容楼微尘本人,但是形容他的剑倒是合适。”
“啊?”
“他的剑可是天下第一剑,最是无双,哪怕剑鸣都能让枯木逢春,冰泉消融自然不像话。”
江浸月一副你也太为难一把剑的表情,“真的行吗?”虽然他知道楼微尘的剑是史上仅有的一把,但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嘶,也不是没有可能,原文中楼微尘好像用那把剑劈了山吧。
江浸月心说收回自己的话,悻悻地说:“那可真是厉害啊。”
化生看起来很喜欢楼微尘的剑似的,摸着江浸月的手都更加用劲的揉搓了起来:“毕竟是天下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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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真应了化生的那句话,没过多久,果然就出事了。
楚红弦和仲息打了,简言之,是楚红弦单方面殴打仲息。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打,下手的力度完全不像是普通丹修打出来的,把仲息打的满脸都是青紫。
江浸月和化生一路走过来,听到不少人讨论这件事。
大概是说平时看不出来楚红弦那么能打,结果下手打的时候完全不收软,三下两下就把先找事的仲息打的鼻青脸肿。
至于打起来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修习丹药课的时候,归宁说仲息的这个丹炼得不如楚红弦优秀,让仲息向楚红弦多讨教讨教。
仲息这几日一直都不正常,听了这话更愤怒了,憋着他的气,愣是等到归宁走了之后,找到楚红弦打了起来。
其实不用打都知道,楚红弦青年模样,年轻气盛,拳头说锤就锤了。
而先找事的仲息,毕竟是个中年人,甚至还有些衰弱,自然刚打起来没多久就被掀翻在地,落入下风。
自己找事还打不过。江浸月都要为这个勇士拍手叫好了,毕竟像仲息这种心里没一点数的人了不多了。
其实仲息不是个蠢人。当人病态偏执于一件事的话,他总是会钻牛角尖。而执着于超过楚红弦的仲息哪怕不是蠢人,却希望从他人的身上取得优越感,因此愈加偏执,愈加疯狂,希望得到认可,希望得到赞扬。他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天赋的无能,明明已经熟知了关于天赋的落差,却依旧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能够填补。
这种坚持是挺感动人心的,如果他的坚持不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的话。
江浸月看不起他,却也觉得他偏执的可怜,偏偏要选这么个人作为目标。
化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说虚来的更多了,现在估计能看到。
果不其然,身上还带着伤,仲息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形象的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
“师父!!你凭什么说我不如楚红弦!!我比之他又能有多差?你为什么想来眼里只看到他却看不到我!”
化生抱着猫,穿过簇拥的人群,和楚红弦对视,突然开口道:“仲息,你心性这么差,自然是不配的啊。”
“葛覃!你又凭什么这么说!”仲息瞪过来,眼瞳上部分通红,下部分透明,割裂怪诞,化生好似没察觉到变化一样,扮演者葛覃说道:“呵,不然呢?你自己什么样没点自知之明吗?别说和楚红弦比了,就算和我,和你的所有师弟比,你都不如,你天资本就不如人,还不如先老老实实学好了走路再学怎么跑吧。”
仲息听了这番话,出离不意的笑了,魔怔一样的纠结着一个词:“天赋……天赋……你们都看中天赋……果然还是要有一个好的天赋啊……我会用一个新的天赋……炼出来世间绝无仅有的丹,然后——”
他的话消散在风里,后半句彻底听不见了。
因为墟又一次波动了。
虚来了。
别骂哥让虚来了……哥就是在扮演葛覃这个角色……历史是改变不了的,这是一层记忆,最后还是会殊途同归,只要大差不差的选项,最后还是一个结果……后面真的血腥,请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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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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