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内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叫声嚎得地动山摇,惊得屋脊上的鸟兽迫切想要拔腿就跑。
趁黑脸狱卒痛得缓不过劲来的时候,万群英看准时机窜到梨蕊面前,发抖的双手隔着围栏牢牢箍住梨蕊的,一刻也不肯放松。
梨蕊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温暖:“没事没事,要是追究起来,我自有一套说法,绝对让他占不到你半分便宜。”
万群英泪眼模糊地点头。
岂知大牢中其他狱卒听见声音,急三火四奔牢房而来。三个人涌进窄小的牢房,一下将牢房填满,围在黑脸狱卒身边关切询问。
豆大的汗珠滴落,身下的疼痛减弱几分,黑脸狱卒方缓过来,他的神智也恢复过来。
原本痛得睁不开的双眼此刻燃起熊熊烈火,几欲将万群英焚成灰烬。没有如愿得到万群英,他凶相毕露,恶狠狠地对另外三位狱卒下令: “你们把她给我按住了,今天我请弟兄们开开荤。”
这群人早就对牢房中的女囚犯垂涎已久,如今听得黑脸狱卒的号令,如同脱缰的野马,巴不得生扑万群英。
他们个个解腰带的解腰带,丢佩刀的丢佩刀,咂嘴弄舌的咂嘴弄舌,人还没靠近万群英,涎沫已然流了三缸。
梨蕊未曾见过这等猴头鼠目丑态尽显的模样,自己也有些胆颤。她用身子使劲地撞向围栏的木杆,希望能撞宽些好将万群英拉到自己身边来。
“等等!”
梨蕊高声喝止。
“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你们可想过此事的后果?”
三个狱卒猖狂地笑着,一步一步逼近:“能有什么后果,我们怎么没尝过什么后果。”
“可是、可是……”梨蕊急得语无伦次,“只要你们去告发他,你们当中的人就能取代他成为刑部大牢的老大。”
三个狱卒回望黑脸狱卒,嗤笑一声:“我们几个全靠大哥提拔才能有今日,怎么可能背后捅大哥一刀呢。”
一言尽,他们一齐上来将万群英和梨蕊分开。
梨蕊两手紧紧攥着万群英的,任他们又扯又掰也无动于衷,而她那夹在围栏间隙中的脸因使劲而愈发狰狞。
一个狱卒捡起佩刀,挥刀便要砍下去,一旁的狱卒阻拦:“你这一刀下去,要是砍伤了另一个,你怎么和公主交代。”
梨蕊的脸皮几乎要被两边的围栏剥离,她声嘶力竭:“在刑部大牢侮辱女囚犯,你又如何同陛下交代?”
狱卒并不与她搭话,反手将佩刀转了一个方向,用刀柄敲在梨蕊手腕两边的骨头上。
梨蕊吃痛松手,眼睁睁看着万群英被几人当面拉走。
人已到手,他们任隔壁牢房的梨蕊破口大骂却充耳不闻。
黑脸狱卒一脸奸笑,如愿以偿看到垂死挣扎的万群英如案板上的鱼一般被稳稳擒获。
万群英想要张嘴咒骂,前头的狱卒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她想要蹬腿就揣,后头的狱卒却架起她的双腿;她想要抬手就扇,反被黑脸狱卒抓住双手。
她所有的前路都被眼前面目可憎的几人堵死。
梨蕊不忍心见她无力的模样,想到了荣怀姝给自己送来的东西。
梅花袖箭?不行,三枚袖箭杀不死四个人。
砒霜?也不行,她又穿不过去将毒塞他们嘴里。
梨蕊灵光一现,狱卒吃不了自己可以吃。一旦自己出事,狱卒忌惮着公主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梨蕊连忙找出暗藏的砒霜,小心洒了一点在万群英并未动过的菜上,心一横眼一闭就吃了下去。
咽下去的那一刻,梨蕊在心里求神告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菩萨看在她舍己救人的份上千万保住她的小命。
砒霜的药效极快,快到梨蕊刚感觉毒药入腹,腹内就有东西奔涌到嘴里,她倒在地上将嘴里的东西吐个一干二净。
砒霜的毒性此时似乎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梨蕊颤颤巍巍伸出疼痛至麻木的手去够不远处的碗。药效在不断吞噬她的神志,好在她已经够到了碗。在她眼前逐渐模糊,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奋力将手中的碗掷出砸在墙壁上。
“啪嚓”的清脆一声响,牢房内万籁俱寂。
看着想要迫近又不得不停止脚步的狱卒,万群英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和狱卒一同往声音来处看时,一口气又堵在了嗓子眼。
“梨蕊!”
万群英扒开狱卒,赤足从大开的牢门跑到梨蕊的牢门外,朝愣在原地的狱卒大喊:“开门救人呐。”
四个狱卒呆若木鸡,满脑子飘荡着两个字——完了。
昭平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呆滞的四双眼睛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碗时,他们后背一凉,说不定他们的下场与这个碗一模一样。
带着这个念头,四个人听见昭平公主驾到的通传声时,恨不能一头扎进牢房底下,遁地离去。
哪知荣怀姝根本没空理会无关人等,一阵风似的越过他们冲进牢房。
跟在荣怀姝身后的桑允恒剜了跪在地上的四人一眼,抬脚正要踹,被何书隐拦下了。
“她怎么样了?”
荣怀姝蹙眉,急着想知道梨蕊的情况。
医官道:“回公主殿下,这位姑娘中了砒霜之毒,所幸服用不多,并未伤及脏腑。另外,草民在这位姑娘的饭菜中发现了砒霜。”
甫一听见“砒霜”二字,荣怀姝早已心融神会。她不动声色,厉声质问身后的人: “公主府给梨蕊准备的膳食中怎么会有砒霜?”
梨珂配合她演戏:“公主明鉴,梨蕊的吃食一直以来都是奴婢一手准备的,奴婢怎么可能下毒害自己的妹妹。虽说今日是魏中使代奴婢送来的,但魏中使为人如何,公主与我们姐妹二人了如指掌,更不可能是她要毒害梨蕊。”
荣怀姝担忧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梨蕊:“这一路送饭过来可曾经过他人之手吗?”
“自然。”梨珂应答如流,“每每送饭都只能送到门口,再由狱卒转手送进去。”
说到此处,梨珂作惊恐状,眼梢一溜:“莫不是,你们、你们想杀人灭口?”
荣怀姝纹丝不动,斜眼看向桑允恒,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桑大人,你们的人真是有能耐啊。”
桑允恒方才听了一耳朵荣怀姝和医官的话,早就急张拘诸,又被荣怀姝当着手下人这么一顿奚落,更是窘态毕现。
但他不能给荣怀姝发难的机会:“公主此番话臣实在惶恐。公主待臣查明此事再下论断也不迟。”
被关在隔壁牢房的万群英听闻此话鼓起勇气顶撞他:“大人还查什么,分明就是你们的人做的。”
“公主殿下,我同你说,他们这几个狱卒干的坏事可多了,你可得好好惩罚他们。”
万群英对面牢房的男囚犯也忍不住落井下石:“就是你们的人作的恶。”
门外站着的何书隐和孙锦书见不关自己的事,预备要离开,眼尖的荣怀姝喊住他们:“去哪啊?”
何书隐恭敬行礼:“既然是刑部的事,自然由桑大人处置,臣等先行告退。”
荣怀姝气定神闲:“何大人如今官居何位?”
何书隐正要答,张口的一瞬便明白了荣怀姝的意图,讪讪道:“是臣的疏忽。”
“明日早朝因何事该弹劾谁何大人可明白了?”
何书隐严气正性:“等事情真相大白时,臣自会如实禀明圣上。”
桑允恒今日数回败在荣怀姝的嘴上,现下倒学乖不少:“请公主殿下稍候片刻,臣这就将他们带走审问。”
“不用。”荣怀姝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梨蕊,不容置辩:“等梨蕊醒过来吧,除非她亲口说出否则本宫一个不信。”
“桑大人、何大人还有孙大人当务之急是提审那位医官以及兵马司的人,还梨蕊一个清白。眼下出了这等事,本宫希望梨蕊醒来就能立即将人带走。”
桑允恒愕然:“这恐怕不合规矩,就是陛下那边臣也不好交待啊。”
荣怀姝丢给他一个眼神,接过医官熬好送来的药提裙坐到床上,一口一口地给梨蕊喂进去。
桑允恒心下无奈,迫不得已转身离开,正想带走始终跪在一旁的四个狱卒,想了想还是问荣怀姝的意见。
梨蕊张不开嘴吃药,荣怀姝正烦恼着:“横竖这几条命也是留不下了,桑大人还是先保全自己吧。”
桑允恒深吸一口气:“是。”
然后不顾狱卒们哀求的眼神,大步流星离开了刑部大牢。
待药悉数喂进梨蕊嘴里,荣怀姝才有心思顾及到一直隔着牢房守在一旁的万群芳身上。
“行了,别哭了,她死不了。”
万群芳抽抽搭搭:“我知道她死不了,我就是过意不去。”
她聪明地止住话头,没再多说下去。
荣怀姝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这才瞧见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说说吧,怎么回事?”
万群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方才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她说的愈多愈详细,跪在地上的四个狱卒就愈想死。背对着荣怀姝,他们忙不迭摇头摆手要万群英不必再说下去。
万群英自然不肯,甚至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还(huan)给他们一个挑衅的眼神。
梨珂越听越气愤,顾不上荣怀姝还在,上去分别给他们两脚。
挨踹的四人也不敢出声,捂着肚子在地上翻腾。
其他牢房的囚犯见到此景,皆拍手称好。
为非作歹惯了的人,现今沦为阶下囚任人摆布,好不痛快。
荣怀姝眼看差不多了,虚虚拦了一下梨珂:“她说的都是真的?”
冷冰冰的声音不输切骨之寒,四个狱卒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认,他们承担不起后果;不认,他们没胆子骗荣怀姝,于是干脆缄口不语。
梨珂扬声道:“公主问话,岂敢不答,这可是大不敬。”
“是。”
“不是。”
“是、不是。”
须臾之间竟出现了三种回答。
梨珂扯住黑脸狱卒的头发,逼迫他仰面:“你可知欺君之罪?”
四个人经不住她拳打脚踢,又一番恐吓,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求殿下饶恕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只是受人蛊惑,色迷心窍,才险些酿下大错。”
“是是是,都是他,都怪他,一切事情都是他指示我们去做的。”
“殿下,梨蕊姑娘中毒之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小的是无辜的。”
这一个罪名几人你推来我还回去,唯恐沾上自己半点。
万群芳看热闹不嫌事大:“殿下千万别轻饶了他们,他们亲口承认他们这样做不是第一次了,可见这刑部大牢不知有多少姑娘被他们侵犯。”
她又补充一句:“真是罪该万死。”
荣怀姝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发笑:“那你说,应当如何处置他们。”
万群芳搜索枯肠,认真给出建议:“要我说,应当斩断祸根,以绝后患。再给他们戴上耻辱面具,永不准摘下,这样才勉强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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