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山在青州之北，主峰“问剑峰”高万仞，常年积雪。
顾长昭第一次见到山门，是在日落时分。
山门外，两株古松斜倚，松针却闪着星点寒光。
石阶九百级，每一级都凿着浅浅云纹。
长昭数到第三百级，小腿已打颤，竹鞭拄地当拐杖。
谢无咎负手走在前面，衣角不扬：“剑骨若连山都上不去，如何承剑？”
长昭咬牙，把鼻涕吸回去：“我爬的是山，又不是剑。”
谢无咎微弯唇角，未再催她。
——外门广场
日影西沉时，两人才到山腰的外门广场。
广场由青玉砖铺就，可容千人。正中立一座“测灵碑”，高三丈，通体灰白，遍布细小孔洞。
碑前排了长队，多是锦衣少年，由家将簇拥；也有布衣童子，攥着爹娘的衣角发抖。
碑侧悬着一面铜镜，镜边镌“玄都”二字，镜面却无影，只偶尔闪过一道青光。
谢无咎对长昭道：“凡入山者，先过测灵碑。灵根俱全者，碑面留青纹；灵根驳杂者，留灰纹；无灵根者，无纹。”
长昭踮脚张望：“要是把碑弄坏了怎么办？”
旁边一个华服少年“嗤”地笑出声：“乡巴佬，测灵碑千年不损。”
谢无咎淡淡瞥那少年一眼，少年顿觉脊背生寒，噤若寒蝉。
队伍缓缓前移。
轮到华服少年，他傲然伸手按碑。碑面青光一闪，凝成一道三寸青纹，如翠竹破土。
“单系木灵根，上品，留。”负责记录的弟子高声唱名。
少年回头冲长昭挑眉，被家将簇拥着去领玉牌。
又过数人，或青或灰，偶有“无灵根”被劝下山。
长昭看得紧张，手心全是汗。
终于轮到她。
谢无咎忽然传音：“碑中藏有‘星陨铁’，与剑骨相感，恐生异象。你若畏惧，可不测。”
长昭咧嘴：“师父，我牛都卖了，怕也得上。”
她走上前，把竹鞭往腰后一插，踮脚，双掌贴上碑面。
一息、两息……
碑面毫无动静。
长昭正欲问谢无咎怎么回事。
记录弟子皱眉：“无灵根，下一个——”
话音未落，碑孔深处忽然亮起一点银芒，像寒星坠落。
紧接着，“咔嚓”一声裂响，自碑底蔓延而上。
银芒炸开，化作万道剑气，直冲云霄！
测灵碑灰白的表面寸寸剥落，碎屑纷飞，却未落地，竟在空气中凝成星沙。
碑体内部，一块拳头大的陨铁显露，通体银亮，浮空旋转。
众弟子惊呼后退。
陨铁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长昭眉心。
“轰——”
测灵碑从中而裂，上半截斜斜坠地，砸得青玉砖粉碎。
长昭僵在原地，眉心滚烫，眼前金星乱冒。
她听见无数声音在识海里炸响：“朝闻道，夕——”
声音戛然而止，因谢无咎一指点在她后颈，封了神识。
广场一片死寂。
记录弟子脸色煞白：“碑……裂了？”
那华服少年失声尖叫：“她毁了测灵碑！”
谢无咎广袖一拂，将长昭护在身后，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静默。
“碑因旧损，自裂而已，与她无关。”
众人噤声，却掩不住眼底惊疑。
铜镜忽然青光暴涨，镜面竟显出问剑峰深处的景象——一座尘封大殿，殿门无风自开，似有某种意志苏醒。
谢无咎眸光微沉，携长昭御风而起，转瞬消失。
“师父，这……坏了不要我赔吧。”
要她赔她可没钱。
谢无咎淡淡道；“无妨，有什么事我兜着。”
问剑峰后山，松涛如怒。
谢无咎落在一座石殿前，殿额书“藏星”二字，笔力遒劲。
殿门吱呀自开，一名白眉老者迎出，衣袍绣着周天星斗。
“剑主。”老者向谢无咎行半礼，目光落在长昭眉心——那里，一点银痕若隐若现。
“星铁择主，测灵碑毁，此女……”老者欲言又止。
谢无咎淡声：“她是我亲传。”
老者苦笑：“掌门已知晓。其余六脉首座，皆在长老院等候。”
殿内，七席玉案分列，光影交错。
掌门牧云笈居首，一袭素衣，鬓边别着小小星簪，容色清冷。
“谢师弟。”她声音如玉磬，“测灵碑乃宗门重器，今毁于一介凡女，须给众弟子一个交代。”
谢无咎抬手，将长昭往前轻轻一送：
“她非毁碑，是碑选主。星铁已入体，强行取出，她死，碑亦亡。”
六脉首座神色各异。
器脉首座冷笑：“区区凡体，安配星铁？剖之取石，不过牺牲一人。”
谢无咎目光骤寒：“你试试。”
殿内剑意暗涌。
牧云笈抬手，压下波澜：“既如此，按门规——碑选之人，无论资质，皆可入外门试炼。试炼不过，再议。”
她看向长昭，眸底深处有莫测的光。
“三日后，外门试炼开启。顾长昭，你可敢接？”
长昭手心全是汗，却挺直脊背：“敢！”
当夜，长昭被安排在问剑峰脚的小竹庐。
窗外松风阵阵，她翻来覆去，眉心烫得厉害。
朦胧间，她听见有人唤她——
“朝闻道……夕死可矣……”
声音像隔着一层雾，又似从心底响起。
她猛地坐起，发现榻前站着一道虚影：银衣墨发，面容模糊，手中倒提一柄长剑，剑身裂痕遍布，却星辉流转。
“你是谁？”长昭颤声。
虚影不答，只抬手，以剑尖在她额前一点。
轰——
识海骤亮，浮现一幅残卷：星河倒悬，万剑朝宗，一道纤细身影立于剑巅，回首间，眉目与她有七分相似。
残卷下方，浮现四个古篆：
“朝闻道卷·上”
虚影随风而散，只余一声极轻的叹息：
“千年一瞬，终有人至。”
长昭惊醒，榻前空无一人，唯有窗外星子大亮，如万盏天灯。
她抬手摸额，银痕灼热，却不再疼。
竹庐外，谢无咎负手立于崖边，白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长昭推门，赤脚跑到他跟前，气喘如牛：“师父，我见到鬼了！”
谢无咎侧头，月光映得他眸色极淡：“不是鬼，是剑灵。”
“剑灵？”
“朝闻道剑碎后，剑灵自封于星铁。如今星铁择你，它自会现身。”
长昭挠头：“可它说我像谁。”
谢无咎望向远处群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或许像千年前的持剑人。”
长昭想问更多，却被他轻按发顶：“明日开始，我传你《引星诀》。三日后试炼，未必有人敢动你，但你须自己站稳。”
长昭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夜风拂过，松涛如潮。
远处，测灵碑的残骸在月色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座无言的碑，为某个尚未开始的故事，提前刻下楔子。
魔门“自在天”
世家“谢、温、顾、江”
隐世三宗“墨池、钓鳌、空桑”）
（注：这部小说跟其他修仙文不太一样，亲传弟子不等于内门弟子，但凡玄都山弟子，无论资质身份，都从外门弟子做起，而外门弟子分资质之分，资质极差者另有杂役。另，筑基后被各长老选为亲传的弟子进入内门。”
此世界修仙修炼体系：
感灵→纳元→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合道→大乘→飞升。
每大境三重小阶，另有“旁门八百”，如符、阵、丹、器、尸、蛊、戏、问心。
势力林立：
道门正统“玄都山”
作者私设哦，不要将其他小说对比。
爱你们[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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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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