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无声后,苗田之瞟向后方,他了然上前走去,错开小田的手,正欲上前掀轿时。
轿内传出声响:“苗大人严重了,”沉昭主动拉开一角,深眸向外看去,道:“我已无事,劳烦大人忧心。”
他的手一顿,慌忙行礼道退到苗田之身后。
苗田之拂手恭敬道:“王妃无事便好,下官手上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先行告退了。”
见他走后,小田便于茶坊匆匆唤会车夫,示意其赶忙驱车离去。
车厢内,沉昭于半掩的车窗向紧闭的大理寺大门看去,苗田之方才的所作所为似是对于她起了疑心。
虽这般想着,但沉昭也不必自乱阵脚,他没有证据,何况她如今这副身子说出去也不会让旁人信服。
说不定,这封信还能为她解惑。沉昭淡然的从衣襟中掏出信封,取出展开一看,凌乱的字迹,好在还可逐步分析出:安好、我好、祝好、都好和最后的无人收。
是封家书?看来不能与她解惑了。
似是想到什么,沉昭收着信件问道:“小田,苗田之膝下可有子女?”
小田摇摇头道:“据我所知,苗大人膝下并无子女,不过收了个世家子弟,胜如亲自,姓甚名谁,哪家的我便不知了。”
“那,他的夫人呢?”
“王妃,您日日待在府上,这是八卦听少了。”小田低声到来:“苗大人的夫人于几年前便因病去世了,那时苗大人革职守灵数月,叫人都传开了。”
“那在她去世前,苗田之可曾出现意外,濒临死亡或失踪。”
小田沉思道:“别说那几日了,我从未听过苗大人出过意外。”
沉昭沉思。
“他夫人书法如何?”
“这奴婢不知,”小田转念一想道:“京城才女,奴婢想她书法也会差。”
沉昭想着方才潦草的字迹,兴许这是病重前持笔写的。
只是他为何会因一封信改变口供?这与当年镇北侯一案中,促使苗田之转变口供指责镇北侯谋反一事是否有关,背后是否是同一个人。
而找出这人是否就能问清楚……
当年苗田之是绝对力挺镇北侯谋反纯属奸人挑拨,口口声声道坚信镇北侯为人处世坦坦荡荡。可自那一夜过去,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虽说站于中立,却早已是架倾倒的天平,其再也不曾为镇北侯道过一句不公。
——
“大人?”看门的他,弱弱唤了一句。
只听重重的一声关门。
苗田之于书桌翻至后方书架,竹筒旁的碎屑引得他趴地而看,顺势抬眼瞧见远处的剑柄,他起身握柄抽出,精美的剑身上也残留着碎屑。他将剑插回,折回竹筒翻看着,当真少了一卷卷轴。
他慌乱的将剩余五只卷轴皆展开,铺设在地,发觉他造假写有记载镇北侯谋反一事的卷轴仍在,取走的只是一次记载着霍乱的卷轴。
霍乱已过去多年,何人还在意着?难道真是冤枉了人?
为再无后顾之忧,他点燃烛火,拿起这一卷卷轴至于上方,盯着它烧毁,果真这东西就不该留。
——
大理寺不远处茶楼之上。
曲安埋头品着茶,时不时抬眼看着桌沿放着的卷轴,好好的卷轴怎的被劈成两半,他眯眼细看着小字,逐步看下,才发觉这是几年前那场霍乱。
二楼包圆,曲安直言不讳道:“主子这有何用?这东西还不如您昨日取的那封信件重要呢?”他嘀咕道:“那还能扯到今时今日,这东西,”他抬手拿起:“还有什么用处?还断了。”他仔细打量裂口:“刀剑砍的!王爷,您被发现了?”
谢之念眺望着驶远的马车,道:“本王自己砍的。”
“……”曲安将埋汰的话皆吞回:“霍乱那年,您还不在京城呢,总不能可惜没砍到那些贪官,今日补上一刀吧。”
谢之念将茶杯倒扣,起身道:“岂容你玩笑。”
曲安:“……”他将卷轴都塞入带囊中,背于肩上随其下了楼。
——
迂回途中,车窗处散入一丝红意,小田掀开帷幔,推开窗,才发觉已入夜,方才照在手肘上那一丝红意,是灯笼。
说到灯笼,她便想起车夫说道起的瘆人事件,头首分离,头便挂在这灯笼之上。她一慌,迅速将窗拉上,帷幔覆上。
心悸还未平复,便听自家主子道:“方才似是家酒肆。府上吃食单一,我们今日便在此尝尝鲜。”
小田有苦说不出,道:“王妃,那都是根据您身子配置的。”她与车门处看着红灯笼,恐惧道:“王……”望着来往的人群,她改口道:“姑娘,若您不喜可改的。”
已晚,小田瞧着沉昭走下马车,她不放心提裙跟上。
此处是京城中有名的一家酒肆,以菜色样子秀丽闻名,其味道也是一绝。
红灯高悬,来往的客人同寻常经过时见,鲜是减少了。
二楼飞檐处斜插着一面酒旗,黄底黑字,于风中摇曳。牌匾上刻着的三字“三仙阁”,据说是专寻先生写来的,但是哪位先生便不可得知了。
两人跨过低矮的门槛,向店小二问了一处安静之所。
位于二楼窗棂处,这处僻静,只是这儿景色差些,只能瞧见下方哄闹的长街与漆黑的高楼。
事后,沉昭点了几道名列前茅的佳肴,三道皆是以荷字开头的。听其名便知清淡,事实上还果真如此。
三道肉菜中混着一道鱼,精致的摆放在盘中,以荷花在侧点缀,余下两碗荷花粥与荷花酥。
食欲瞬降。
“……”这荷花是救过店家的命吗?怎么处处在。
小田见自家主子的脸,便知她在茫然些什么,她徐徐道来:“这处的店家便唤‘荷花’,当年听说是个养荷塘,买莲蓬的。后听家中长辈都未躲过霍乱,双双身亡。她因便性情大变,励志作出番大事业。直至今日碗中都有荷花,旁人道她这是,不忘初心,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沉昭握着勺子搅着荷花粥,抿嘴笑道:“连这也知晓?”
一旁上菜的小厮闻言,自豪地道来:“方圆百里爱听热闹事的,谁不知晓俺店家的英雄事迹。”他转头巡视了一圈,低声道:“俺还知道个白手起家小妹欠下无数风流债的写本。”
沉昭:“……”
小田:“……”
“听着有趣的很,”沉昭笑道:“公子见多识广,可知这街巷传得这头悬似灯笼?挂得是何家?”
小厮脸白了一阵,随即倾身上前来说道:“两位客官真是胆识过人啊,这事瘆人的很,当真要听?”
沉昭搁下勺子:“洗耳恭听。”
“可别,这事一进一出便可,别叫当真叫您吓着,俺家店家可饶不了我。”小厮瞧没人,佝偻着身子道来:“这挂得可不是咱们家,您可别凭两个红灯笼就冤枉了咱家。沿着这路向前再走些,那有个叫‘红姨楼’酒楼。”他扑腾着手道:“红艳艳的一片,就挂在他家楼门前,那开门点灯做生意的小厮啊,被吓得都疯癫了。这人们多说那店家整日做些亏心事,招了什么邪祟。”
小田微颤道:“胡言乱语,朗朗乾坤,哪里来得邪祟。”
小厮无奈摊手道:“俺也不信啊,可这人就是死了,死得还那般凄惨。”
两人沉默。
元擎声与圣旨,皆是与镇北侯一事有关,兴许可以顺着这个查下去。
红姨楼……
咯吱咯吱——沉昭思绪猛地被打断。下方传来喧闹声,似是在拆解何物。
沉昭与窗沿向下探去,却因凸出的飞檐无法视见。她出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厮闻言,竖着耳细听:“哦!”他恍然道:“拆灯笼呢,店家说不能因此灯吓跑了贵客,让俺们赶忙卸下。”
沉昭并未回应,而是驻足看着下方,寥寥几辆穿行的马车,她看到了南伯侯府的。
直至见马车停在了“三仙阁”前,许武来用食?
沉昭猜想。
随即果真看见少女的熟悉身影,只见她在轿上踌躇半天,似在催促着轿中人。
在各种软磨硬泡中,轿中人终是松动答应了,许武心满意足的跳下,勤勤恳恳地搬下马杌,恭迎着轿中人。
帷幔掀开,走下来的是——南伯侯。
许帧云。
“……”沉昭愤愤看着。
马车刚于眼前驶过,方还有说有笑的两人,许帧云不知看到了何物,眸子一怔,许武刚递到他手上的陶娃骤然脱手,落地摔得粉碎。
这声惊雷掀起热潮。
因红灯笼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旁人一时都乱了套,但好在人少,大家皆安抚了起来:“不必惊慌,是摔碎了东西!是个陶娃!”
但居于高位的沉昭一目了然。
在热潮掀起的那瞬,飞檐下的一位小厮摔进了她的视野中,按理被门槛绊倒或是被惊慌的人一推,没道理能摔这么远。这个距离除非是站在长脚凳上方,他有可能是取灯笼的小厮。
沉昭回想起来,在许帧云瞳孔睁大那刻,他眸中也曾有道极亮的红光。
他惧怕红光?
可不该,沉昭的婚宴之上也有红光。
在热潮散去的那瞬,滚下来的红灯笼已被踩扁。
而她看到的是许帧云不动声色将脚挪开。
沉昭:“……”
恐惧,她不能确保。但她能明确看出,许帧云定然憎恨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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