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翌日,东街大道车水马龙。

小田仰头望着“红姨楼”三字,还当晒昏了头,茫然道:“王妃,您来这作甚,昨日那小厮不是道此处……闹鬼。虽然奴婢不信,但躲着为妙,说不定就粘上霉运。”她越说越发小声。

沉昭将帷帽戴上,轻拍她的肩道:“钱袋与我,你在此等我便好。”

小田摘下腰间的钱袋,担忧道:“可……”

隔着纱,沉昭安抚道:“不会有事的。”她说着从她手上拿过钱袋,取出了些银两交与小田:“那处有间茶楼,你去寻场戏解解闷,别站在这烈日下候着。”

交代后,沉昭往红姨楼走去。

半掩的榆木木门处,一个七、八孩童手中举着布正垫脚擦着门,可奈何太过矮小,始终够不着。

“你可搬张椅子来。”

孩童擦门的手一顿,头转向后方看,桃色衣裙,薄纱遮住脸。

他道:“你是谁?”稚嫩的声音,满是敌意。

沉昭提高鼓鼓的钱袋:“做生意的人。”

他正欲答道,房内便传出一男一女争吵声:

男:“搬哪去!你说搬哪去!”

女:“你还有脸还问上我了!若不是你弄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至于让咱们这店都关了吗!我看就是那小子回来复仇了。”

随后是各种瓶瓶罐罐的破碎声。

一声巴掌响制止了破碎声,屋内相互没有动静。

男人的声音响起:“你儿子呢?”沙哑带着颤意。

女人这才四处寻找着:“穆儿?穆儿?”

他充耳不闻反而转头继续擦着门,道:“我们早就不做生意了,你去别处买吧。”

“什么生意?”房门猛然被拉开,一位身着赤色衣裳的女人走出,她眼尖的立刻瞧见了沉昭手中的钱袋,心头一喜,推开门笑脸相迎道:“这生意人,哪有不做生意,做得,做得,贵客您里面清。”

沉昭走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破碎的瓷罐,一些花纹的成色可谓是上上品。她抬头看去,只见前方陈设好似是个供台。两根红蜡高束,长罐、短罐的,皆插着熏香,烟雾缭绕毫无规律排放着。

“你是谁?”供台后绕出个男人,他死死盯着沉昭质问道:“门我已经关上了,你怎么进来的?”

女人急忙围上前来,骂道:“吵吵啥,这位是我请来的。”她抬手直直的挥打在男人额头上,细看会发现他脸上还有一道未消的四指。女人怒斥道:“有钱不赚,你是傻子吗。”她埋怨道:“老娘当初也不知怎么跟了你这个缺心眼的男人。这回是老娘的事,一边去。”

男人捂着头退到一边去。

女人摩拳擦掌来道沉昭身边问道:“贵客,您要买些什么?”

红姨楼是家成品瓷器店铺,又名集雅斋。

沉昭环视一圈道:“这货在哪?我先瞧瞧,若喜欢便都拿上。”

“哎,这边。”女人喜上眉梢,匆忙将人往里引,她讲述道:“这不是,前不久哪个疯……失了智的人往咱家挂了个东西。”她低声询问道:“您可知情?”

沉昭:“知晓一二。”

“贵客有胆魄,”女人豪迈道:“本就没什么鬼神之说,我男人被大理寺请去喝了两杯茶,片刻便被释放了。这人呐眼里容不得一点,也怪他总是将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这驯了也不听,看我待会不扬了他那堆东西。”

“来。”女人着手推开门。

一瞬,女人尖叫:“啊啊啊——”

眼前血淋淋的一片,那具尸身好似是只狗。

女人慌忙迎上前,跪地直接将血狗抱进怀中,随即像是发了疯一般丢下狗冲了出去。

沉昭回头望去,只见女人抄起桌案上的戒尺就往那云雾缭绕的供台上砸去,男人去拦却顷刻间被打跑。

女人喊叫道:“都怨你,都怨你,若不是你去贪小便宜,捡回那恶魔,咱们能像今日这般过得提心吊胆的!”

“怨我?”男人望着手上的几道伤痕,血气上涌怒道:“若非是你整日对他打骂,他如今能反过来害我们?你凭什么甩得干净!”

“你疯了!”女人也不管那堆破罐,抡着戒尺便打去。不妙被男人握住,凭力气将尺寸猛地抢过,女人因敌不过跌倒在地,男人抄起戒尺就要将那满眼的怒意发出。

锵——一把匕首倏然扎在脚前,男人惊恐的向后退去。

沉昭走进,弯腰将女人扶起,顺势拔出匕首,道:“不如都静静,同我讲讲这,恶魔?”

两人似乎皆是畏惧这刀,不在有所动作。

女人开口道:“你抓回来的,你说。”

男人不服道:“这麻烦还是你拉来的,你怎的不说。”

他虽这般说着,但在女人扬起手的那瞬,没有的怒意的加持,他还是怂了下来,将手中的戒尺丢在一旁,缓缓道来:“就路边捡的个野孩子,瞧他可怜,我新开店又雇不起人,觉着他能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他挠挠头,面露难色道:“谁知这孩子懒的很,不说话就算了,这并不影响。可他这手脚都不愿抬一下,又没废,我们供他吃穿用度,帮点忙总不过分。我夫人做法确实是过激了,但也没缺这孩子的伤药。”

似是想到什么恐惧的事,他怯生生道:“后来,他这愿意动手了,我们俩高兴一阵,可那些被他碰过的器具无一例外全部被退回了。”

沉昭道:“出现了瑕疵?”

“不!”他吞咽道:“是那些贵人身上都出现各异的斑块,长得格外瘆人。经那大夫诊断这是中了毒,千奇百怪的毒数不胜数。我们那时就怕,哪里还容得下这孩子。”

“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我们就连夜拉扯,将这座瘟神送到郊外,丢在茫茫大雪中,我当时还猜想他那么有本事的孩子,说不定立刻便寻到下家。”男人面露狰狞道:“怕是他未能获救,鬼魂来找我们索命了!”

他蹲下身子像是被吓傻了,不断挥舞着双手驱赶,时不时还抓起一把香灰,于头顶上洒下。

女人不去管他,见沉昭要走,胡乱地擦着身上的血迹赶上前来:“姑娘,您不再看看东西吗?”

沉昭推门而出:“不必了。”她垂眸望向孩童,装乱的衣物,泡的发白的小手,瞧着也吃了不少苦。

沉昭正欲出声问道,便见女人快步上前打掉他手中的玩物,拽起衣袖,雪白的手肘露出,她不满的上下打量着,确认无误后,才收敛起对他的忧心:“谁给你的?”

他抽回小手道:“不告诉你。”

女人也没揪着不放,拖着衣袖将人拽进,孩童在地上扑腾、挣扎着。

沉昭:“……”她倒是知晓了这孩子衣物是怎么脏的。

缓缓合上的房门处传出女人的声音:“旁人给的别何都去接,你想要娘亲会同你买。”

男孩不领情道:“哼。”

沉昭望着房门边的物件,蹲下将其捡起,放在手心中打量,是一颗木头雕刻能的小鸟,小小的羽翼,大大的身躯,摸样显得有些滑稽。

沉昭将其收着沉思着往茶楼走去。

线索怕是又断了,这好似是另一场的复仇。

那孩子兴许是没死,只是他为何要杀元擎声?

或许他并没有杀害元擎声,只是在发现了在小巷中的尸身,加以利用。

沉昭忽然想起,元擎声口中提到的虎面少年,是他将元擎声绑来,并施以折磨,但其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想必在内在。

而此人怕就是男人口中提到的用毒男孩。

随着长大外貌会变,其次他面具一摘,就算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沉昭也未必会认出。

不过从手艺的方面来寻,恐有不少收获。但她不想这么做,皆是同命人,她为家族沉冤昭雪;他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

何错之有。

思绪纷飞,沉昭乍然想到了另一条出路。

此处茶楼邻近红姨楼,前来听戏的人倒是不少。

下方道的正是着头替灯照夸大的荒唐事。

不少人叫唤道:“无趣,无趣。”纷纷搁下茶钱离去。

她护着帷帽穿过人群上了二楼,一眼便寻见在角落的小田。

小田远远也瞧见了她,起身相迎道:“姑娘……”

沉昭落座,小田在侧与添着茶水,她接过抿了口,望着渐散的人群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田在其示意下落座,将手搁上贴近道来:“是方才那说得好的先生被他家家仆给抓回去了,后面上来一个说得磕磕绊绊的不怎么好的,人便陆陆续续散了。奴婢本欲也是要走的,不曾想您来的更快些。”

沉昭笑道:“竟这般难听。”

“也不,”小田直言道:“主要是奴婢忧心您。”

“小田,”沉昭放下茶杯,问道:“你可知苗田之的夫人是何人?”

“苗夫人?”小田埋头沉思道:“她曾同苗大人拜访过南伯侯将军,那时好似是因一道菜,苗夫人怒摔了筷子,那时奴婢还道完了完了。谁知南伯侯将军并未生气,还主动问起了苗夫人爱吃的菜。苗夫人说是……扬州菜。”

沉昭:“苗夫人是扬州人?”

“好似是的,”小田道:“这京城才女的名号是其此不够数月便得来的,听说那场‘仗’可打得嚣张极了。”她不解道:“王妃,您问这个作甚?”

沉昭望着散尽的人群,与站在唤人折回的说书先生,自语道:“似是要去趟扬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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