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辰时,虚掩的房门吱吖作响。
小田于桌前为其盛着汤,垂眸望着她那苍白的面容,担忧道:“王妃,昨日回房晚,不如再上榻小憩一二?”
沉昭接过汤碗搁在身前,举勺子搅着,思绪回到昨日。
“这采花贼不只一名?”
梁君青理着衣袖走入,不满道:“这种东西还敢有二、有三。”
乔褚拾手边的青果砸去,问道:“不是派事同你了?”
梁君青跌跌撞撞踏入,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一抖,才堪堪道来:“叶子姐出手,何须还要我插手。”他挥着手模仿着:“她夺过我手中的壶,直泼下去了,茶已凉了,那疯子还在扯着嗓子乱叫。”他拍拍耳朵道:“我觉着烦便回来了。”
乔褚直言道:“我看是叶子那壶水下去,叫你吓跑了。”
“……”梁君青脸一热,慌乱道:“乔姐,您这莫要转移话题了。您快同我说说那三名采花贼的事,怎的会这般?”
四人围坐与桌前。
乔褚从头道来:“三月前,第一位采花贼现世,在扬言抓陈家六千金时被捕,人人都欢道着恶人绳之以法,可谁知陈六在翌日又被第二位采花贼掳走。手法、功法全然一致,若不是那第一位采花贼还在牢狱中,还真会叫人以为他有本事逃脱了。”
“那这衙门对外说的是采花贼逃出了?”梁君青脑袋一转,恍然大悟道:“我知晓了,怕引起百姓的恐慌。”
乔褚道:“哦?这不,平时还是有脑子的。”
“什么叫有时,”梁君青沾沾自喜道:“这,手法、功法都一样,可不是师出同门,怎的不寻寻这扬州城中练武、耍剑的地方。”
乔褚道:“即是你想出的主意,明日这人便由你将人送去那衙门,顺道同他们说说?”
“我觉得不错,”叶儿走入,附和道:“怎么样?二东家。”
“……”梁君青秒怂道:“可别,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谁?”他一惊道:“这边说来,叶儿姐还未曾脱离魔爪,还会有第四个采花贼了?”
叶子:“说不定,哪能寻到那么多相似的,若再来或许就该是头目了。”
乔褚不否认道:“又或许,头目已在三人中。”
——
沉昭觉得乏味便搁下汤碗。
这采花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竟还牵扯到沉家,若是她能将这此案侦破,成了这陈府的救命恩人,兴许她会事半功倍。
有传闻,陈府老来得子,对其宠爱有加。更有传闻,这陈六姑娘同那陈三姑娘一般头脑聪明着,眼看着就要入京了,可遇上了此事。
沉昭这般想着,一抬头便见身着黑袍劲衣的谢之念,他衣袂、裙边镶嵌着明亮的金边,身后仅只跟了一位持剑的侍从。
这是要出门?
沉昭起身走出,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往何处?”
谢之念脚步一顿,侧头道:“本王来此还未游历过扬州,特于今日好生出去逛逛。”
“那好,”沉昭将头上的簪子摘下几根,推至小田的手中,对其道:“扬州寻常服饰,我做你的婢女,我陪你逛。”
“哦?”谢之念道:“本王这身珠光宝气,兴许会遭歹人惦记。你能保本王安危吗?”
“兴许,”沉昭看了眼他身后的侍从,谁知那侍从与她相视一眼,便自觉的往回走去,麻利的开门、关门。
“?”这是?
谢之念向前走了两步,察觉其不曾跟上,回头问道:“可不是争到不愿了?本王在将他唤出?”
“……”沉昭跟上道:“走……”
小田虽忧心,却安分归了房。
簪花楼中,因昨日那事,宾客骤减。
沉昭站在楼前,望着面前宽大的马车,一时无语,这人到哪都过得这般精致。
马车于城中,可谓是乱驶。
沉昭兴致缺缺放下窗边的帷幔,说是闲逛,还真是闲逛。
陪他闲逛半响,沉昭显然是失了耐心。
话还未道出,这马车便匆匆急停。
听车夫道来:“公子,地方到了。”
沉昭闻言拉开车门,往外一看,眼前的牌匾是:陈家。
陈家?
这人遛的那几圈,玩她呢。
两人于门前,谢之念笑道:“欠下了。”
“……”沉昭不语。
此时敞开的陈家大门,众人疾步纷纷都迎了出来。
这排场?谢之念用了何人的身份?
面前两位衣着华贵,看其苍老的面相应当是陈家老爷与主母,连这两位也要出门相迎的话,他不会是……
那身着幽翠衣衫、白发苍苍的老爷迎上前,恭敬道:“王爷,下官恭贺多时了,您里面请。”
“……”沉昭一怔,他,没寻旁的身份?
上方的夫人提裙走下,笑盈盈得上前握住沉昭的手,不知是猜测还是识得她的面相,开口道:“这位便是王妃吧,入乡随俗,纯色的衣裳也挡不住王妃倾国倾城的容貌。就是这头上的簪子少了些,可是镇上没有挑到心仪之物,不如王妃于妾身房中择两件?”
大厅上她不便于插话,或许能从这位陈夫人口中套出一二。
如今的主母是陈源的生母,自从陈源于京城一战成名后,她便因此被扶正。
沉昭道:“便多谢陈夫人了。”
“王妃莫要客气了,”陈夫人拉着沉昭跟在谢之念与沉老爷身后,乐呵呵道:“您与王爷倒是恩爱,这趟扬州之行路途遥远,您身子娇柔竟也跟来了。”
“……”沉昭扯嘴一笑:“新婚,如胶似漆了些。”
陈夫人掩面笑道:“是这般。”
“哎,”陈夫人拉住她,指着另一条路道:“这边,还跟着呢。”
沉昭望着她脸上不消笑意:“……”
房中,陈夫人唤人将珠宝皆拿上桌。
整整一桌尽数供给沉昭查看。
沉昭既要谈话,便未拂了她的面子。
眼睛巡视一圈,沉昭并未抉择出,反而望着她道:“夫人这些簪子精美,可为何不见夫人佩戴,反倒择了这只木簪与这些不起眼的铁簪?”
陈夫人叹气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枚木簪子是我那去世的女儿所赠,她在入京前送我这枚簪子,那时我看着那双磨破的小手,眼眶中的泪水唰唰往下掉。”
沉昭坐在她身侧,拉近道:“在下于京城中听说过陈三姑娘一举夺魁,可惜不曾亲眼所见。”
陈夫人抹去眼角的泪水,似是自豪:“是啊,那丫头争气。她在京城常常与我写信,让我不要挂念,可我哪能不挂念的。”她叹气道:“她送去京城时早已及笄,成片的好公子踏破门槛,她眼高是一个都瞧不上,我无法只好伤了她的心,谁知她竟还敢逃婚,这让我陈家还有何脸面。”
与乔褚之前说得不差。
沉昭:“陈三姑娘竟这般豪放,这般看来苗大人一路怕是不易。”
“可不是,”陈夫人摘下手中的木簪,于手掌中赏看:“若非是这个簪……这个算什么,还得是苗田之有办法,不知怎的就让我那女儿自愿折回,与其完婚。”
她很是谨慎。
此刻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机,沉昭随手择了枚簪子。
陈夫人望来,欣喜道:“王妃好眼力,这枚簪子可是当季难得一款,尤其是这只菩提簪,扬州仅此一枚。”
极为随手挑选的沉昭:“……”
陈夫人催促道:“再择几件。”
沉昭来来回回择了三件,被她夸上了天。
第一枚簪子,沉昭还道其在真心夸赞,可到第二后,她这是知她不知,纯骗啊。陈夫人这般嘴脸,怕就是因她如今的身份,想讨好谢之念?难道他们不怕阴沟里翻船,两边都得罪了。
陈夫人将其领出时,还在问道:“王妃,当真不在此用膳了?我这都吩咐下去了。”
沉昭知简单的话术定无法让其松口,她无奈道:“我…已与王爷定下……”
“哦?”陈夫人脸上笑意绽开,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
正道走来两道身影,那陈老爷道来:“那好,我们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沉昭与走来的谢之念相视一眼便自顾自走出。
待两人客客气气送走谢之念后,面色皆沉下来。
陈老爷道:“你可是怠慢王妃了,出门时她的脸色怎怎么那般差?”
“妾身哪会那般不懂礼数,”陈夫人气道:“这王妃怕是怨王爷未曾来寻她,或是看到妾身数不胜数的珠宝与王爷闹脾气呢,她一个罪臣之女苦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攀上这权贵,过些好日子,哪能知足的。这最后,怕是换来的定是王爷的厌恶。”
“你也无需管他恨不恨的,”陈老爷道:“摄政王既如今愿意带着她,你便给我将人哄好了。”
陈夫人自信道来:“老爷,此事您放心交给妾身吧。她今日被我那几枚簪子就引诱住了,日后我在与其多来往几次,这心怕是都向着妾身这边。”
“老爷,”小厮手中抱着鸽子跑来:“信鸽,奴婢同您取来了。”
陈老爷接过白色信鸽,取出怀中的那张纸塞入其中。
信鸽没入云层,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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