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
懒意浮上心头,左丘挪了挪位置,敛了敛困意,他耸耸肩试图将身上的绳索弄松一二,察觉无果后,便随他去了:“番大人可记得当年那场霍乱后走丢的孩童。”
番青拧着眉,思索着:“当年此事闹得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那些孩子是否感染霍症死在了何处。那京城几十个、扬州、襄阳等皆是那么几个,当时尸体堆积如山,唯一几位为人父母报了案,都说是被那横行难民抓去吃了。”
左丘慵懒道:“几个几个的,这凑起来不就多了。”他仰头对老人笑道:“是吧?”
老人幽深的眸子打量着他,附和道:“是啊。”
陈云烟惊道:“那这么说,这些替这老人办事的皆是被他拐骗来的孩子。”
——
那年深秋,秋风萧条。
左丘是于京城被绑来的,他与他人皆被蒙住头关在这屋舍中。
黑布一掀,众人纷纷都瞧见了那具血淋淋的尸身,应当是串上去不久,破败不堪的身体无数的孔洞涌出血迹,顺着衣摆、靴沿滴落,下方血红一片。
众人被这一幕喝住,推攘着逃命之时,身后走来一人,他生得凶恶,手中还拿着刀,不少人停留在原处,生怕他要做些什么。可仍有些人不干于此,相视一眼便四散开来,纷纷想他身侧穿过。
可哪那么容易,他手臂好似比寻常人长出几分,一伸便将奔在最前的头的捞过,长剑抵在脖子上一划,鲜血溅上他的衣物,如此残忍的一幕让众人慌忙顿步。
那人猛然将怀中的尸体抛开,持着沾血的长剑,直直走入。
众人见状快步绕开此处,同他让道。
后方的少年一见他走远,转头便向另一处院落跑去,来时便知那儿是门,此刻这人还以背对着他们,现在不逃可待何时。
一人跑便数人跑,左丘早已被吓破了胆,跟着跑时,被逃命的人一推,便倒在人群中,遭人踩踏。
等他捂着被踩肿的手掌坐起身时,才发觉最先跑动的人已通过那扇石孔,就在左丘以为他们能顺利逃脱时,不知哪处奔出些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们佩戴着面具,手中持着短刀,穿梭在人群里,刀刀见血。
穿过石门的人通通被倒在血泊中,那些面具少年收着刀柄便消失在众人视野。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台上那人一句“闭嘴”便喝止住喧闹。
左丘战战兢兢转头看去,也是这么一转,一股青色散发着恶臭的热水直直往脸上泼来。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他后背及头部猛猛砸在地上,他捂住脸撕心裂肺惨叫着,左右翻滚中与旁人撞上,在手缝中他瞧见了另一人的脸。青色的药水促使他面部肿胀,好似被火焰灼烧。
周遭行走的全是那些佩戴的人吧,他们手中拿的是似酒瓶的药瓶,抬手拽起少年的头发,促使他仰着头,随即在将青水泼上,果断,甚至于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是疯狂。
日头高照,是一盆水浇醒了他,他抬手抹去脸上水渍时摸得那皱皱巴巴的纹路,惊恐坐起身,还不待他细细抹着脸,他便瞧见旁人的脸。
在哀怨声中,他们全部被毁了容貌。
没容他们哀怨太久,上方之人又发下话来:“既然烙上我的印记,便就要替我办事。”
“凭什么!”几人不满抗议的话未道出,混在其间的少年便白刀进红刀出。
数年后,他凭所学成功站上如今这三席,一路上他恶事做尽,听到这老头要寻女人之际他笑了数天:“一个都快入土的老头竟还整上这些,真是老脸都不要了,让人作恶。”
——
陈云烟出声问道:“美人如云,也没见得这老头起什么邪念,下面的那些倒是都让他手下的那些人糟蹋掉了,那些人罪该万死,这老头仍由着他们胡来也该死,但他将我们关在牢笼不动,意欲何为?”
“能所为何事,”左丘:“贪图美色,谁知他有心无力,干瞪着。”
番青清清嗓子,板正道:“修得胡闹!问你什么便如实达道!”
“莫要心急,我人在此,事定会与你讲清。”左丘欠欠道:“你可知晓啊,老头?”
老人嘴角抽动着,右眼好似中邪一般快速乱跳着,将两侧的狱史下得不轻,他沙哑道来:“我老这不会讲故事啊。”
“也是,”左丘啧啧啧道:“我这虽说替您办事,但之前可折了两名好手,我总不能盲从吧,在轮至我之前,我便着手查起了此事,你说巧不巧,老头你本就扬州人啊,这好办了,这扬州我可比你混得熟。”
“老头你身世果真难查,那村子破得风一刮就能将人活埋,一脚下去脚就拔不出,可谁让你教得好呢,我没两下就将那村子探完了,村口处人人称道的老普便是您吧。”
老普眼神变得凶狠,死死瞪着左丘,手掌死死握紧,伤口甚至能迸溅出血液。
左丘向后挪出两步,躲开那滴落的血水,嘟囔着:“唉,这多脏啊。”他仰头一看,嬉笑道:“眼红了、生气了?没办法,旁人提出的价要比你提出的价诱惑多了。”
老普眼中冲血,手指都掐进了血肉里,似是不愿再伪装下去,他咬牙切齿道:“什么东西比你命重要?”
“可多着呢,在我来武舍第一次不就死过了吗。”左丘平静道来:“老普我说,你既要又要的性子可不好。既要练就武官,又对咱们跟畜生般,还要用药讲求一心一意,你这心未免也太大了,也不怕人算计。”
“你抓这么多女人,不就是为了寻你那失踪的女儿,如此疯狂的举动,你可识出了?说不定那丫头从你抛弃她那日就丧命了。”
老普扭曲道:“不可能!”
左丘:“有什么不可能的,那时她连要饭都道不全。”
话落,在众人沉思之际,左丘反捆的手腕处,衣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一握割断绳索,起身一刀便扎进了老普的胸口,抽出,再是一刀。
番青大喊道:“他哪来的刀!”
身旁的狱史反应过来去夺刀时已晚,左丘松了刀柄,直直往后倒下,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大量鲜血从嘴角溢出,不出片刻两人都断了气。
大夫前来一看颤颤巍巍说道:“这是毒发了!无力为天了!”
陈云烟抖了抖衣袖,推断道:“他所说的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不会是是那老头的命吧。”
沉昭看了眼倚座上的人,转身走出。
陈云烟瞟了眼也顺势跟出,唤道:“不同你那郎君一块走?”
沉昭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去:“我想他事不少,便不便打扰了。”
跨出门,停靠在侧的马车正是小田刚唤来的那辆,沉昭顿步询问道:“你如何回去,不如我载你一趟?”
“大可不必了,”陈云烟抬头示意她望去:“这不来了,他们哪舍不得我在外面丢脸。”
远处快速驶来辆马车,瞧那小厮的穿着和时不时探出身的婢女,婢女是陈夫人身边的人,这小厮定然也是。
陈云烟挥挥手快步离去:“下回相见,应当是在京城了。”
沉昭回应了完后,正欲上马车便见一群人于门前毫无阻拦走进衙门中。
领头正是大理寺少卿唐驷。
他怎么来此了。
沉昭沉默片刻,下了车再次折返。
大厅中,番青听闻慌忙走出相迎,而两人寒暄了几句,唐驷便就要离去。
谈论的内容也是此次少女失踪案有关。
番青毫不犹豫将所以的交代出。
了解后,唐驷就领着人离去了,中途遇见谢之念还亲切问候一声:“王爷,我家大人于今日抵达,听说这事便想当面道谢,如若王爷有空还请随时光临寒舍,我家大人随时恭贺。”
苗田之也来了扬州?
沉昭退出,乘坐上马车。她思索着,小田在旁也不曾扰她。
这苗田之为何来此?恐怕绝对不是为救陈家陈六而来,请谢之念喝茶道谢她能理解,但今日一到便来了解少女失踪案一事,有些蹊跷,但不排除这是唐驷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习惯与追根究底的本性。
……
马车与长队驶入扬州,便引起不少路人观望。
来福客栈中,唐驷安排好一切,快步上楼,推开门他便直言道:“师父,京城事物繁忙,您如何来了这?”
苗田之挥挥手示意:“此事重大身为你名义上的师父定要看着点。”
唐驷于桌案拾了颗果子啃道:“我说师父,您未免太不信任自己手把手教出的徒弟了。”
苗田之觉着吵闹,拢起书册便道:“出去出去,忙你的事去。”
唐驷再拾了颗转身出门:“那您慢慢瞧着。”
房间归于平静,苗田之搁下手中的书籍,从夹缝中取出那张雪白的书纸,展开后,字迹潦草,写得详细又细致,提款处落下一字:陈。
这是他于前日扬州陈家所寄。
苗田之收到信件那刻便快马加鞭赶来,甚至还赶上了前天出行的唐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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