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驱一停,让在侧的侍从喝道:“这是在作甚,拉得是何马车?”
他说着往前走上几步,拉车的车夫没瞧见,倒瞧见自家王妃。
沉昭提着衣裙正往马车中钻,余光瞟见一人突然冒出,她侧头一看,兴许是眼神犀利了些,竟叫他惊愕,直直呆愣在原地。
沉昭见其不阻拦,便向里走进。
小田在另一侧也候着,瞧见愣在原地的侍从,呵斥了一声:“瞧什么!”
侍从回神,低咳一声,高声唤道:“驱车吧。”
车夫仍是担忧向里看了一眼,后怕道:“您家公子应当不会生气吧,方才这位夫人说是您家公子的夫人,她来势汹汹,在下招架不住便将她放进去了。”
侍从语气平淡道:“不必惊慌,这位……正是我家主子的夫人。”
“这般,当真是郎才女貌。”车夫松了一口气,见里面也不曾有争吵的痕迹,他便放心的驱动了车。这不知是哪来的富家公子,给得相当多,他若是因这事被解雇了,他怕是会后悔一辈子,好在天不亡他。
车厢内,沉昭理着衣物端坐在旁。
谢之念额前的发丝稍加遮挡着眼,他头倚在车壁上,闻声饶有兴致的抬眼盯着她,青色衣裳,腰带系得紧,称得人更加纤细了,她埋头理衣摆,青丝从肩头滑下,当中夹杂着一根青色的长发带。
理好后,沉昭直起身便见谢之念勾笑道:“王妃去哪?本王今日心情好载你一程?”
沉昭不去理他,将人上下打量一遍,他身着玄色衣裳,腿敞着,坐姿尤为慵懒,尽显贵气。沉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言道:“听旁人道,您穿得这般花枝招展是去青楼?可是看上了那名唤烟儿的花魁?倘若真有意为其赎身,妾身不会有任何不悦。”
这事是从陈云烟口中听来的,陈云烟为报她的恩情便着人去打听她的喜物,没想到竟打探出这荒唐事,趁着昨日那面她遮遮掩掩,慌慌张张道出了些,沉昭猜出了大概。当然这只是个借口,只为转移话题,不管真与假都与她无关罢了。
谢之念闻言脸上的笑意略减,有几分正襟危坐之意,转瞬间他便恢复如初,淡然笑之:“谁说去青楼便是不务正业,那花魁同簪花楼楼主可是旧相识,本王怎么说也忙了不少忙,她知本王识曲,邀本王去赏赏琴技,何乐而不为啊?”
沉昭不曾答话,她本意是转移话题,但无意间好似知晓了别的事。
青楼不是谢之念主动前去的,反倒是乔褚,这位明知他有家室的人所为,这并不像她一贯作风。或许在这其中她自己有所忽略,之前谈话乔褚定是藏了许多秘密,她藏住这些就是不愿让人知晓。而沉昭这刨根问底的态度太过明显、坚决,显是让她忌惮了。
可推谢之念去是何作风?分崩离析,不过,她和谢之念本就没有合过。兴许乔褚这事在赌,赌她会不会被转移目标。
乔褚掩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沉昭如今多怀疑起她之前所说是不是真实的了。
马车中两人无话,直至抵达目的。
谢之念客气一声:“请。”
沉昭也不同他讲个先后,先一步起身下车,面前正如她所想是衙门。
在门边候着的狱卒瞧见两人的身影便引了上了来,恭敬问候着:“王爷、王妃您们里面请。”
谢之念挥袖从旁走过,上前道:“你家主子消息挺灵。”
狱卒神色一变,唯唯诺诺道来,所言之事却通透:“王爷莫要开小的玩笑了,昨儿不是您说的今儿要来?”
谢之念神色松懈下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垂眸看见狱卒惊慌的搓着手,调侃道:“可还能带路?”
“自是能,”狱卒调整神色,恭迎道:“王爷您请。”
沉昭跟在后方,远远便瞧见笑盈盈迎上前的番青,他客气道:“王爷来来来,下官备好了茶就等您来呢。”
谢之念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欣然道:“走着。”
沉昭一怔,她很是不解他方才回头的那副眼神。清冷、幽深,更多的还是轻浮。或许他早就知晓她来此所为何事,单纯就是将人挂着。
厅堂中,小厮麻利的添了茶水便纷纷退下,番青热情的招待着:“王爷,此茶是下官茶庄特色,味道别具一番风味,清香中带蜜甜,让人回味。”
沉昭垂眸向手边的茶水望去,水不浑,清澈的甚至能视见杯底的花纹。甜香萦绕在鼻尖,她微抿一口,当真是独特的甜茶水,兴许某个嗜甜如命的人会喜欢。
谢之念余光瞟着,不曾喝着。
番青见状,正襟危坐道:“若是王爷不喜这甜茶,下官这便唤来撤下。”
“不必,”谢之念抬眸盯着他那瞬,番青立然醒悟。他搁下茶水,奉承道:“您瞧下官这记性,王爷教训的是,公事为重。”他如坐针毡,将事从头道来:“昨日里那八具尸身送来,当真是吓刹下官了,距霍病后下官还没见过这么多人的案子了。这得亏有少卿大人相助,在下只负责支人上去,事后打打下手。那满屋的血迹还有那个直勾勾盯着看的小子,就没旁人了,所以这事啊,少卿大人就同我说了。”
番青不知从哪取了块手绢擦着汗珠,前几回他衣袖都被擦出似泪痕般的纹路,如今终于有了块手绢。
沉昭盯他蜷在手心中的手绢,上方的花纹都固在手中,稍加漏出的花纹像枝干,但更像触手。看手绢的色泽应当是女子所赠,可番青的夫人早就在霍乱中染病去世,他至今未娶,还落得了一个“忠君子”的名号,不过,自是不敢闹到这番知府头上的。
番青小心翼翼收着手绢,才缓缓道来:“少卿大人与下官道明了,这是方来扬州不久,长居京城的百姓,途中还蹭车少卿大人的车辆,听说是楼前被闹事,京城待不下才来了此处,寻新处想将他们的生意在办起,谁知……哎,”他叹着气:“然而这些皆是有迹可循,杀人闹事,这多大的仇恨,这不就是想让他们这家子身败名裂,甚至是付出生命。”
番青晃晃头,唉声叹气道:“这若是在京城还有迹可循,这若是来这杀完人再返回京,来来往往,如何查起。”他猛拍着头道:“下官忘了件事,险些误了大事。”他道:“少卿大人说,体内无迷香与药物。”他茫然的打量着谢之念的脸色,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啊?”
谢之念滴茶未品,起身正欲离开,落下一句:“既然大理寺接管了,你还怕他们查不出来?”
番青喜闻乐见,道:“下官自是信的,这还没大理寺拿不下的案子,若非是他们插入,下官哪还敢在这儿喝茶啊,早就忙得风驰电掣了,费了我这把老骨头。”
沉昭听着这通废话,先行走出。
又排除了一点,他们不是被下药被抬出的,究竟是为何他们会待在原地任由被杀?
不过既然有大理寺参与,她何须在乎这件与她无关紧要的事,沉昭忽得想起那孩子,正欲往回走,便见谢之念跟了上来。
沉昭没理会他,擦身便想往里进去,就听他道:“那孩子昨夜就奔出去了。”
谢之念见她呆愣在那,同其说道:“昨夜一直瞪着眼瞧的并不是那孩子,是大理寺的人,听说两人存在竞争关系,但这位大理寺准少卿有着更高的能力。”
沉昭一怔,想起宫中竹院门处见到的两位少年,一位是唐驷,另一位想必就是他了。
谢之念见她回头,主动告知:“衙门早已派人出去寻找,不曾有线索。”
“他似乎很熟悉扬州。”沉昭嘀咕着。这些是从他能记得回家的路线,以及虎口夺食的作为来看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以前在扬州生活过,二是他记忆力具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他现在的能力无法立足,应当还有什么信任之人。
见沉昭面色微缓,他毫不客气道:“既然我帮了你大忙,是否该有什么表示?”
话落在这,两人见番青追出,同频闭了嘴,头也不回向外走出。
见两人走得如此坚决,番青提着茶包自叹可惜。他见茶杯空荡荡,还当两人欢喜呢,殊不知茶是被倒桌案上的盆栽中。
马车中,谢之念静静等着回应,却见沉昭问道:“你能猜出我所想,那蹭车是怎么回事?他们虽不至家财万贯,但何足一辆马车都请不起?何须与有过交集的大理寺等人同行,他们遭遇了什么,追杀?”
谢之念点点头笑道:“这不就推断出了大概,大致不差了。”
什么人你有可线索……沉昭话到嘴边便立即吞了回去,她何须将话都抖出,此事本就与她无关,如今这孩子她只是联想到了幼时的自己,若他真因此没了,她全全不会参与。
一技响指叫她回神,谢之念收了手,支着头略微贴近,抿唇笑着,就是不语。
沉昭自是知晓,表现?什么表现,不过就是请顿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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