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捷足先登

薛临亮出他巡检司副巡检的腰牌,带着他的证据,越过百姓,往公堂去。

百姓看着那三具尸体,一片唏嘘。

薛临于公堂站定,并未理睬那高堂上的文钦廉。

虽然,薛临名义上不过县衙一个从九品巡检,负责盘查过往行人之责,理应向文钦廉行礼。

但是,世家子,免礼于七品。

文钦廉,正七品。

文钦廉刚准备好和薛临对视点头以作问礼的微笑僵住了。

薛临不准备同他行礼便罢了,他甚至不正眼看他。

“我府中侍卫代我履职时,于出城口看到此二人运着一车菜往城外走。正午时分,日头正毒辣,此时运菜,水分流失严重,他们便觉蹊跷。遂拦下二人,发现菜下竟是三具尸体。”

薛临开口,余光撇过文钦廉、王楼礼二人。

沈昭想着从前听父亲母亲所说,世家公子,大多在各地官府都是挂了闲职的,只是没人真的去。便想出了请人代为履职的方法,一个人的职,请上两个人,三个人的代职。

公子哥们为以后的前程铺了路,为家族做事谋了便利,朝廷,省了开支,一举几得。

薛临示意他的侍卫将刚刚押解跪于公堂的二人嘴中的布条拿出。

那二人,虽然可以言语了,但也不敢言语。一人看了看王楼礼,一人看了看师爷,两人又快速低下头去。

王楼礼心里大惊,黄婉不会有能耐让薛家的人为她出头,薛临在崖城多年,从未有什么动作,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今日黄婉突然击鼓鸣冤,他还并未来得及去查她是如何知道祠堂的秘密,以及知道了多少。

他的目光扫过薛临、沈昭、江砚,他们又知道了多少……

文钦廉佯装惊讶,假模假样审问道:“台下二人,还不速速招来!此三具尸体,从何而来,运往何处!”

沈昭看着他向两人递话的滑稽模样,轻蔑的笑了笑,任凭他如何,她相信薛临,既做了,便是做的万全的。

薛临余光一直放在沈昭身上,看她笑了,他也笑笑。

文钦廉看着他的笑,寒意自脚底而起。

薛临居高临下看着那跪着的二人,说道:“文大人说了,让你们如实招来。”

似乎就像是得了命令一般。

刚刚看向王楼礼那人先开了口。

“大人,小人本是王员外府上护院,今日正午,我家老爷叫我去府中后院挖出这三具尸体,抬上运菜的板车,与我旁边这人接头,便往门口去。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

旁边那人也接着说道:“今日王员外给了小人些银钱,叫我同他一起将菜运出城外,小人并不知道车上有尸体啊!”

这个人撒谎了,他明明是师爷,又或者说是文钦廉的人。

但是沈昭看着薛临神色不改,怎么,他教的二人这套说辞?

师爷的心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并未将他供出来,反而顺水推舟到了王楼礼一人身上,去看文钦廉脸色。

文钦廉并没有像师爷那般侥幸和欣喜,他刚刚以为薛临想一石二鸟,他以为薛家知道了他是林家的人,薛临受薛家指使,想摘了他这颗棋子。

却,眼瞅着,好像是只想要王楼礼的命。

文钦廉顺水推舟,质问王楼礼道:“王楼礼,你可有话说!”

王楼礼听着文钦廉的人倒打一耙到他身上,对上文钦廉给他递的眼色,明白了他的用意。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百姓皆在堂下看着,但是若是堂下,便任由他们操作,今日就算他认罪,来日也不会伏法。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一味叫喊着糊涂。

“我糊涂啊!文大人,去年我因为身子弱,没有亲自带人去巡庄收粮,便派了手下的人去,没想到,因我平日里纵容这些庄户,他们交粮称斤不足,我手下人同他们起了争执,失手误杀三人……我知情不报,藏尸于家中,今日仍然心存侥幸,是我糊涂啊!”

堂下百姓一片唏嘘。

文钦廉惊堂木一拍,“此事事关三条人命,不能听凭你一面之词,等仵作验尸后,本官定会仔细审查,今日先将王楼礼、黄婉二人收押,待本官审明后,给崖城百姓一个交代!”

沈昭看着薛临站在堂上,面向公堂,又微微向人群侧身,似乎在往她这个方向看。

又感受到身后有一刀目光注视着她。

她回头对上江砚的眼神。

猛的回头,发现薛临又侧了些身子,好似在问她,文钦廉要押后再审,她同不同意。

她同薛临笑了笑,随他吧,都是他的功劳。

薛临会了她的意,转身对上文钦廉的目光,点了点头。

文钦廉松下一口气来。

再是重重一拍惊堂木。

喊了一声“退堂”。

听到县令喊了“退堂”,两旁衙役手中上黑下红的水火棍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随着三声齐声高喊的“退堂”,人潮渐渐褪去。

沈昭、江砚随着人潮往外走,县衙的大门缓缓关上。

沈昭透过越来越窄的大门,看到薛临的背影逐渐变小,他高高的身子,像衣架子一样的挂着身上的锦绣罗衣,确实是富贵逼人,但又莫名感到落寞至极。

县衙门口,百姓已尽数离开。

薛临尚未出来,门口只剩沈昭、江砚二人。

他们面对面站着,都好似想说些什么,又都没有开口。

沈昭扯上一抹有些难看的微笑,想说点什么打破此时的尴尬。

“那日,我们也这样站在县衙门口说话。”

“是的,不过几日,物是人非。”江砚接过话去。

沈昭抬眸近距离的看见他比第一日见到时还要更憔悴瘦削的面庞,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粗麻单薄衣裳,在此情此景,显得格外凄清。

四目相对,腕间金豆微微颤抖,就好似江月在与她哥哥共用同一颗心一般的,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失去亲妹妹,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悲痛,不是这么些时间就能缓解的。

江砚看着并无什么异常,但是沈昭的心如万箭穿心般疼痛。

许是因为距离更近,沈昭此时的共感比刚刚在王家之时更强了。

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使沈昭一个踉跄。

江砚虽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莫名的突然站不稳,但想想她身子实在虚弱也能理解。

便学着刚刚在身后看着的薛临搀她的模样,将胳膊伸前去,准备借她搭力。

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薛临刚从县衙出来,快步上前,自然地一把拉过沈昭,将胳膊借给她用。

沈昭垂眸,刻意回避和江砚的四目相对,心中的痛感便逐渐减弱。

她望着面前两人的胳膊,感觉搭哪个都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刚刚吹了阵风,有些头晕,现在好些了。”她选择不搭。

江砚将手收了回去。

薛临拽着她的手强行搭上他的胳膊。

“别逞强了,一会在县衙门口睡下了。”

沈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把手抽回来。

虽也算出生官宦之家,或者说半个世家。但是她自幼是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爹娘也不苛责于她。不似薛临这般,在外人面前总保持着他的身姿形态,那便借她搭搭力,也挺好的。

“江砚,你的事,她既答应了要帮你,那便就这几日,定会给你办妥。”

薛临比江砚略高上些,又周身贵气,总透露着居高临下的滋味。

沈昭看他这副姿态同江砚说话,总觉得略有些不舒服。

又听他一副逐客的语气,有些刺耳。

“诶,我们站县衙门口呢,又不是在你府中,你一副下逐客令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沈昭半开玩笑地说。

江砚知他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并不气恼,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日后可能也再无交集,何必在意,他的态度。

他想同她讲话,但发现她的眼眸低垂,偶尔抬眸,要么看薛临,要么看四周,总归是,不看他。

许是她不想同他讲话吧,那便罢了。

“无妨。”

江砚只留下这句无妨,便欲转身。

薛临看他一副宛如很大度的模样,轻轻地哼了一声。

“江砚!”

沈昭喊住了他。

“今日你为何要帮黄婉。”

这个问题,她确实想问,但其实,也可以不问,只是好像,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不想让他这样离去。

江砚止住离去的步伐。

“其实也并没有谈得上帮她与否吧。不过是,把对的说出来,我想,百姓是有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权利的。”

“对错,很重要吗?”沈昭问。

“当然重要了,君子之正道,亦是不断追求对的过程。”

沈昭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觉得甚是有趣。

“真有意思啊。薛临,你不在乎对错,更谈不上追求对错。而我呢,在乎对错,只不过有时候明知道是错,仍然忍不住去做。而江砚,在乎对错,追求正与对。我们三个,今日却为了同一件事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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