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老夫老妻
第二天是周六，姜泽在睡前就把这一天安排得明明白白：早上多睡半个小时，起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一下，然后整个上午都用来整理他之前网购的各种书籍；中午去二食堂吃个饭，下午回宿舍，把之前答应给同学的手串穿一穿，下周上课的时候给他们带上……
但所有的计划都没有变化来得快，姜泽也就比平时多睡了一刻钟，手机就扯起了破喉咙，他拿起来一看，屏幕显示来电人是裴子默。
姜泽：啊……真不想接电话啊……
他故意睡过去了三个，一般来说事不过三，如果对方还打来第四个，那就说明必须要接了。
长久无人接听的电话自动挂断。
然而他姜泽的开心没过三秒，第四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摁下通话键，裴子默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学弟，大好的周末你不来加班，难不成是在睡觉？”
姜泽：“……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这三个月的周末全贡献给第三分院了，马儿吃草能跑，马儿不睡会死。”
裴子默：“是吗？我刚从实验室出来，一不小心又通了个宵。”
姜泽：“没事我先挂了。”干到猝死这种美事还是学长您一个人独享吧。
“等等。”裴子默喝住了姜泽，“你昨天说的那件事——”
“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会把种子收回来的。可以了吗？”姜泽推门出去，看到买早餐回来的谢星澜正把豆浆往杯子里倒，连忙晃晃手机，让他先别说话，“我要洗漱了，有事发消息说。”
“谢星澜的母亲谢珺是第二分院的负责人，论职级我和她平级——学弟，我在第三分院等你。”
裴子默主动挂断了电话。
姜泽捏捏眉心，和谢星澜说了声早安。
“谁的电话啊姜哥。”谢星澜正往他那杯豆浆里面放糖，一勺接着一勺，“这么早就打过来——该不会是那个裴学长又有急事找你吧。”
“恭喜你，猜对了。”姜泽无奈地耸耸肩，朝洗手间走去，“你先吃，我刷个牙就过来。”
谢星澜嗯了一声，摸着他的垂耳兔半天不说话。路德维希走过来跳上椅子，冲谢星澜喵了一嗓子，示意对方去把它的餐盘拿过来，帮它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
“向导和向导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路德维希端正坐着，重复了一遍它昨天和姜泽说过的话，声音还挺严肃，“而且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谢星澜先是一愣，等他意识到路德维希是在说些什么后，整张脸涨得通红，“我才没有！你个精神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路德维希：“喵喵，骗本王可以，但别把你自己骗到了就行。”
“别以为你是姜哥的精神体我就不敢揍你了。”谢星澜压低声音朝路德维希挥了挥拳，然后扯高音量，“姜哥！小路它又欺负我的兔子了！”
路德维希的猫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惊讶，“低劣的手段。”
谢星澜给了猫咪一个得瑟的眼神。
姜泽洗漱的时候能隐约听到他们一人一猫在说些什么，但是隔着墙听不太清，不过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洗完走到桌旁，伸手敲了敲路德维希的小脑壳。
“别和小朋友计较了。”
这句话没有主语，猫和人都以为姜泽是在对自己说，互相哼了一声。
姜泽拉开路德维希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早餐，一口油条要匀速嚼上三十下，加了糖的豆浆要顺时针绕上一百圈。裴子默早就料到姜泽会来这么一招，直接发了个加密文档过来。
文档内容和谢星澜的母亲有关，而那满文档的黑条马赛克让姜泽看了没脾气，这哪里是给他个文档“慢慢看”，分明是在说“想知道具体情况就快点过来”。
叹了口气，姜泽恢复了平日里的进食速度。
谢星澜也跟着叹了口气，“姜哥，你这一忙要忙多久啊？”
“说长说短都是在给自己立Flag。”姜泽把最后的豆浆一口喝完，转身就回屋换衣服，“晚饭一起吃吗？”
“吃！”谢星澜用力点头，“我和李叔也学了几道菜，今晚我来做。”
.
第三分院，姜泽和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给了姜泽一个同情的眼神，快速给他做了个安检。姜泽一看眼前的保安不是昨天下午时的那位，顿时悲从心中起，人家保安都能正常上下班，到了周末还能轮流值班，他呢，他呢！
绷着一张脸，姜泽推开了裴子默办公室的大门——谁？！
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个陌生的女孩，怀里抱着裴子默的精神体，正陶醉地把脸埋在水豚的肚子上使劲蹭，一边蹭一边发出了怪里怪气的声音，什么“咯咯咯妈妈要把你吃掉咯”、“小皮皮就是要被妈妈一口吞下嘟”……
也是难为水豚在这样强的声波攻击下还能维持住平静的表情，那双黑色豆豆眼一如既往，古井无波，就是此时看去带了点看破红尘的脆弱。
“抱歉，我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姜泽果断后退一步，手跟着就准备把门关上。
“没走错啊，学弟。”裴子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只手搭上了姜泽的肩，用了点里把人推进屋里，“你先坐。”
裴子默把人摁在沙发上，姜泽就这样被迫坐在了女孩的对面。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哨兵，万雅真。”裴子默简单说道，“万雅真，吸皮皮时间结束了，把我的精神体还给我。”
“这么冷淡，我们都结合多少年了，这才吸了多久，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见外。”万雅真啧了一声，反而把水豚搂得更紧。
姜泽为水豚默哀三秒钟，女孩用力之大，皮皮在那个瞬间大概能见到它太奶——如果精神体也有太奶的话。
精神体的窒息感传到了裴子默那儿，一时间他站都站不稳，扶着柜子摇摇欲坠。姜泽左右为难，不知是去阻止哨兵还是扶裴子默，索性什么都不做，安静地坐在原处。
人夫妻两个打打闹闹，他瞎掺和什么。
“诶——”万雅真果然在最后关头放开了皮皮，背景音里顿时出现了裴子默的呛咳声，“裴子默，你这个学弟有点意思，他好像完全不着急诶。”
姜泽回给她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种时候微笑就对了。
“你有意思，你的精神体也很有趣。”
万雅真盯上了姜泽怀里的猫。
被当成猎物的路德维希压低身形，摆出了预备攻击的架势；姜泽同样感受到了那份来自食肉动物的压迫感，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某种幻觉，坐在对面的万雅真不再拥有人形，而是化作一只虎视眈眈的母狮，露在外的利齿上还带着新鲜血液的腥甜。
“够了！”裴子默难得用了严肃语气，挡在了二者中间，“万雅真，你差不多该离开了，外面有人在等你。”
“等就等呗，反正那些任务只有我一个人能做，等再久都还是我的。”
万雅真歪歪头，垂在耳畔的碎发向一边落去，姜泽这才看到她的正脸，与那通身的凌厉与血腥不同，她的脸庞充满稚气，看上去比谢星澜还要小上一两岁。
只一眼，姜泽就收回了视线，左手拦在路德维希胸前，右手搭在猫咪后颈，慢慢抚动安抚着小猫。
裴子默表情坚决，万雅真颇感无趣地吹了声口哨，唤出她的精神体。
“这是我的精神体，叫咪咪。”女孩挂着甜甜的笑脸向姜泽介绍，“来，咪咪，过来和皮皮说声再见，我们要走了。”
几乎与女孩同高的母狮低下头，舔了下水豚的头顶。
待到她们离开，裴子默才脱离了保护者的姿态，颇感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往后一瘫像是丢了半条命，被舔了的水豚默默把头往抱枕上蹭，看它的动作，似乎是想把头顶那片湿漉漉的标记给蹭掉。
姜泽斟酌了一下语言，“学长，你的哨兵成年了吗？”
不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万雅真的那张脸，和他初级班的小同学们相差甚小，并且她的身上，还带有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的残忍。
“她是娃娃脸，和我一样大。”
裴子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昨天刚结束了一个长期任务，听别人说起我最近的研究就一个人跑了过来——学弟，你手里还有安眠香吗？她一个人卷走了三分之二的量，剩下那些不够病患用了。”
姜泽想了想包里的存量，“有。”
“有就行。”裴子默捏捏眉心，像是和姜泽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能研制出连万雅真都能放倒的安眠香？”
姜泽不搭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裴子默的情绪如此外露，平日里的学长就和他的精神体一样，连头发丝都能散发出平和的氛围，今天他算是开了眼——水豚还在蹭口水，那坚定不移的姿态像极了实验室里的它主人。
“算了，先不管她了。”
裴子默换了个话题，“关于如何让我和第二分院的负责人互换位置，你应该有头绪了吧。”
姜泽：“……嗯？”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他都懂，怎么合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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