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泼天的富贵
姜泽完全不意外裴子默研制出的香会引起巨大波澜，就像他完全不意外在第三分院见到了万雅真，对方坐在裴子默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正把水豚揉搓得像一块棕色面团。
——不，后面这个还是挺让姜泽惊讶的。
他念了句“打扰了”就要关上门离开，谁成想上一秒还坐在沙发上的万雅真下一秒就拉住了另一侧的门把手，亲切地说没走错，还热情地邀请他进来坐坐。
姜泽：“……抱歉学姐，实验室还有事。”
万雅真：“我说没事。”
姜泽从善如流，爽快地进了屋。角落里属于水豚的位置上卧着万雅真的精神体，母狮两爪交叠在前，硕大的狮头垫在爪上，见屋子里来了陌生人，它抬眸看了眼姜泽，打了个哈欠，又把眼睛闭上。
“咪咪它性格不错吧。”万雅真向姜泽炫耀，“托你的福，学弟，最近我能经常和皮皮一起玩了。”她话音一转，“不过你可是给裴子默惹了不少麻烦，多到我都得贴身保护他的程度。”
“学姐不开心吗？”姜泽疑惑，“我还以为哨兵都会想和自己的向导呆在一起的。”
万雅真紧盯姜泽，就在气氛紧绷到极致、一触即发时，她突然笑了。
“你说的没错。”万雅真笑嘻嘻地点头，“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就是被保护的裴子默不太乐意。
他推开门走进来，眼下青紫一片，眉心残留着淡淡的皱痕；他无视了姜泽和万雅真，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宛若一具尸体。在保持了这个僵硬的姿势约五分钟后，裴子默像是找回了他迷路的灵魂。
“呼。”裴子默长舒一口气，“学弟，半个月后的高校交流赛，我帮你报名了。”
姜泽一愣，“嗯？高校交流赛？我？”
他好像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个词，不过这个比赛不是只有快毕业的那批学生才被允许报名的吗？还得是综合成绩排在前几的那种。他入学时间前后加起来勉强够个半年，属于萌新中的萌新，怎么看都没那个资格。
更别提别人眼中他的精神体还是重度残疾的那种，这都能报上名……
姜泽嘴角一抽，“学长，你该不会是走后门了吧。”
“这话可真难听。”裴子默淡定地摇头，“领队可以推荐三名学生，跳过审查流程直接参赛，而这一届交流赛，本校的领队就是我。”说到这，他还叹了口气，“其实比起领队，我更想参赛。”
“我还一次交流赛都没参加过呢。”
他遗憾的口吻不像是假装。
“交流赛啊。”万雅真抱着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水豚使劲捏捏，“我记得我是刚入校就被推荐参加了，不过我那一届的对手没一个能打的，开赛不到半天就被我全部撂倒，以至于他们临时修改了规则，随便塞给我一个最佳学员奖让我退赛，其他人则重赛。”
“没意思得很。”
女孩撇撇嘴，角落里的母狮适时跟着低吼一声。
姜泽干巴巴地问：“……非去不可吗？”
他不是很想参与进这种人多眼杂的活动，说到底，他就是个假向导，既然万雅真能够看穿他的身份，那就意味着别人也有可能，并且高校交流赛听上去就是神仙打架的地方，他想当森林里不起眼的一片叶子，而不是挂在枝头惹人眼的果实。
“非去不可。”
裴子默粉碎了姜泽最后的期望，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泽，“学弟，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能继续躲下去吧？从你给出那一粒发芽的种子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了你躲藏的地方了。”
姜泽微笑，“看来我是难得做了笔赔本的买卖，好吧。”他耸耸肩，半推半就接下了这件麻烦的差事。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后再决定要怎么做。”
裴子默继续说了下去，第二分院所在学校的领队正是谢珺，有小道消息称她为比赛研制了特殊药物，据说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哨兵向导的各项能力，要不是第三分院的裴子默拿出了效果同样惊人的安眠香，在正式开赛前的所有关注都要被那所学校全部吸引过去。
“按理说安眠香的消息应该捂住的，但我是年轻人嘛，藏不住秘密。”
姜泽投以怀疑的目光。
别人会泄密他信，裴子默会泄密？呵呵，估计被他卖了还要帮忙数钱，什么年轻人藏不住秘密，怕不是故意给自己的形象摸黑，贴上一个急功近利的标签，没准还能迷惑住不知真相的人，以为他们是在故意夸大安眠香的效果，就是为了强撑面子，哆嗦着腿也要和第二分院打擂台。
“现在我手上的推荐名额还有一个。”裴子默正色道，“之前答应学弟你让谢星澜和他的母亲见上一面，交流赛就是个不错的机会——能用推荐名额换种子，说来还是我赚了。”
姜泽的眼微微眯起，“但参加交流赛……是有风险的吧。”
如果是重在交流的友谊赛，就不会限定报名范围。
“报名表我还没有交上去。”裴子默泰然自若，“是否告知那位、以及对方是否愿意参赛，选择权在你、在他，而不在我。”
“别忘了，学弟，擅自替他人做决定可不好哦。”
姜泽大方地翻了个白眼，“这话你该对自己说才对，学长。”
.
姜泽离开了办公室，这次他没忘记带上路德维希。
小猫把脑袋附在姜泽耳边，喵喵地说它觉得应该告诉谢星澜，然后两人一起去参加比赛，“你和其他人又不熟，还不如带上他呢。”
“好了，乖。”姜泽摸摸小猫头，“我再考虑一下。”
能够让谢星澜母子二人合情合理的出现在同一场景下，姜泽想了想，交流赛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以谢星澜的刻苦程度，三年后通过审核参加比赛不成问题，可那时的二分院的领队不一定还是谢珺；裴子默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他说要把谢珺拉下来，那就一定能成，只是他当初说的是二三分院的负责人换下位置，可真到那一天，谢珺会被安排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不来第三分院，那谢星澜想要见到母亲……
姜泽摇摇头，不，即使谢珺来到第三分院，谢星澜想要见到对方也不容易，因为第三分院也是有门槛的。
“棕皮老鼠的主人有一句话说的对，不要替别人做决定。”
路德维希用爪子拍拍姜泽的肩，“虽然他擅自帮你做了决定。不过没关系，等之后有机会，本王帮你揍回来，本王把他的棕皮老鼠打哭！”
姜泽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别一天到晚光想着揍别人家的精神体了，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最近你的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
路德维希得意地喵了一声，“是它们不抗揍。”
回了宿舍，谢星澜还没下课，姜泽抓紧时间串手链，好在这活是他做惯了的，挑好珠子后一气呵成，等谢星澜回来，姜泽已经开始装袋打蝴蝶结。
“我来帮忙。”谢星澜放下包就走了过来。
“刚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姜泽组织了下语言，告诉了谢星澜这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不用现在告诉我你的想法，考虑清楚了再说。”
“这还用考虑吗？当然是要去了。”
谢星澜一脸奇怪地看着姜泽，“又能见到我妈又能帮到姜哥你，还能参加交流赛长见识，这一石三鸟的好事我要是拒绝了才是傻子吧。”
姜泽沉默，是他不够了解现在的小朋友了吗？
“你肯定是担心我会受伤吧。”谢星澜笃定道，“我跑个步还有崴到脚的风险呢，参加交流赛怎么可能一点伤都不受。我听别人说，要是交流赛上不抬下去几个哨兵，大家都会骂那一届的难度太低。”
“况且向导和哨兵又不一样，安心啦姜哥。”
他还反过来安慰起了姜泽，“我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妈妈，她当时被带走时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次就算说不上话也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她好好的就行。”
姜泽无奈，“那好吧，我现在就给学长发消息。”
谢星澜连连点头，“打包装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
他几乎是推着姜泽把人送走。
不过姜泽一离开，谢星澜的表情就垮了下去，他打包的动作也是越来越慢。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一想到还有半个月就能见到母亲，谢星澜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忍不住去想，裴学长都够厉害了，那作为第二分院负责人的母亲，得有多厉害？那么厉害的母亲，在离开后就没想过回来见见他吗？哪怕只是偷偷过来，悄悄和他说上一句话也好啊。
还是说，他这个当儿子的太废物，连一句话都配不上呢。
谢星澜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蝴蝶结被他打成了死结，在姜泽出来之前，他把死结剪短扔进垃圾桶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将剩下的手串包装好。
“裴学长怎么说啊。”谢星澜笑着问姜泽，“我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之后得好好地谢一下他才行。”
姜泽：“学长说他和我说完后就把报名表交上去了。”
谢星澜：“……啊？”
姜泽：“他说，你不会拒绝。”
谢星澜一愣，继而又笑了下，“他说的没错。”
天上掉下的馅儿饼那么多，总算有一个落在了他的头上——这泼天的富贵总算是轮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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