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谢寒年偏头看向窗外，偶尔闷头喝口水，全程没再敢把视线放在沈子渊身上。
好在闵琳的注意力在刚进门的沈子渊身上，没发现他掩盖不自在而强装的镇定。
“组长，你有什么忌口吗？”闵琳扫码点单，问得自然。
沈子渊关好柜门，闲庭信步而来，像是压根没发现谢寒年的尴尬：“没有。”
谢寒年稍稍松了口气，放下水杯瞥了正在点餐的闵琳一眼。
余光自然是放在身侧的沈子渊身上的，见他神态自然、语气平静，谢寒年才彻底从社死的窘境里缓神。
“谢神呢？”
闵琳看向他，还不忘解释突然更换的称呼，“我觉得喊谢同学太官方了，我们私底下都喊你谢神的，嘿嘿。”
谢寒年觉得这称呼够羞耻的，平时被王府国际那帮同学叫着玩玩也就算了，在沈子渊面前他哪敢称神，赶紧摆摆手：“别，喊我名字就行。”
闵琳倒也没矫情，大大方方道：“好的哈。”
谢寒年舒服了，语气随意：“我也没什么忌口，你看着点就行。”
闵琳埋头在手机上勾勾点点，包间里安安静静的，谢寒年又觉得不太自在了，正准备战术性喝水，才发现杯子见了底。
他举着个空杯子更尴尬了。
旁边，沈子渊拿起桌上的水壶，眼神示意他放下杯子。
谢寒年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将杯子放在了他跟沈子渊中间。
“要冷饮还是热饮？”闵琳忽然问。
沈子渊为他满上水，将杯子推至他面前，又将水壶放回原处，才答：“热饮。”
闵琳头也没抬，继续在手机上操作：“好。”
所以刚才沈子渊为谢寒年倒水那一幕，只有他俩知道。
谢寒年略显别扭地抿了一口热水，心里想的是：沈子渊居然跟他一样有喝热饮的习惯。
他因为体质偏寒，一到秋冬换季就容易感冒，不敢喝凉的。
无论饮料、白水，还是咖啡，他除了夏季只喝热的。
闵琳动作麻利，很快点好了菜品：“我点的鸳鸯锅哈，不知道你们吃辣程度怎么样，点了微辣。”
沈子渊没意见，谢寒年也道：“可以。”
包间不大，胜在干净整洁、环境清雅。
三人围着一个小圆桌，闵琳举起水杯主动道：“感谢两位学神给我这个机会请吃饭，真的很感谢你们那天早上的帮助。”
沈子渊跟谢寒年一起举杯跟她碰了碰，两人异口同声：“客气。”
话音落地，谢寒年扫了眼身侧的沈子渊，恰好撞到沈子渊看向他的目光里。
谢寒年又不自在了，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闵琳看看谢寒年，又看看沈子渊，最后哈哈一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传闻你们是死对头的事根本不可信对不对？
害我当初看你们被误会打架可担心坏了。”
这话谁敢应，反正谢寒年不敢。
是不是死对头，他心里自有定论，但他却不会冲外人说。
谢寒年猜沈子渊沉默寡言的性格，肯定又是不置可否。
却不想，沈子渊抿了口水后淡淡开口：“我们是幼儿园同学。”
谢寒年一怔，猛地看向沈子渊。
沈子渊接住他的目光，浅浅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谢寒年立马撇开了视线。
“哇，真的呀？论坛里说的都是真的？组长以前也是就读王府国际学校的？”闵琳吃惊地问。
沈子渊轻轻应了声：“嗯。”
谢寒年在一旁默默喝水，心里却早已风起云涌。
他以为的禁忌，就这样被沈子渊轻描淡写地讲给同学听了？
那是不是当初那些事，在沈子渊那都过去了？
他心里拿不准，只静默地坐在那听闵琳跟沈子渊闲聊，想要听多一点，再多一点。
比如沈子渊现在是怎么看待当年那些事的，又是怎么看待他的。
不过这个话题没能继续下去，服务员过来上锅底和菜品了。
这家店的服务不错，服务员将肉类难煮的食物下了一部分后道：“我就在门外，有需要随时叫我，请慢用。”
给了客人私密空间，也保证了服务的周到。
谢寒年正准备等煮沸开动，就听见身边那道清冽的声音问：“杂粮饮料里放核桃了吗？”
服务员点头道：“放了的。”
沈子渊神色肃然道：“麻烦再上一杯热牛奶。”
服务员领命而去，闵琳疑惑问：“组长不喜欢核桃吗？”
沈子渊给闵琳和自己倒了一杯杂粮热饮，语气平平地解释：“不是，谢寒年核桃过敏。”
再一次，谢寒年骤然侧头看向沈子渊。
感受到他的目光，沈子渊放下手中的杂粮饮料看向他：“现在不过敏了？”
谢寒年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没，还是过敏。”
服务员很快去而复返，将热牛奶递了过来。
沈子渊接过，直接放在了谢寒年的面前，也没看他，只曲指点了两下桌面。
跟小时候一样，他每次想喝气泡水，沈子渊总会拿出一瓶牛奶放在他的课桌上，继续做题，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曲指点两下桌面。
然后小萝卜头的他就老老实实上交了气泡水，戳开了牛奶开始吸。
“组长，寒年，素菜你吃辣还是清汤？”
“都行，一边放一点吧。”
他听到沈子渊在回答闵琳的问题，他神思不属地“嗯”了声。
两人还说了什么，他头脑嗡嗡的，心也乱乱的，根本没听清。
谢寒年抿起吸管啄了口热牛奶，只觉得那热度有点烫心。
他确实没想到，沈子渊不仅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连他的过敏原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们之间的小习惯都还保留至今。
想到沈子渊刚提到的核桃，他难免会想起两人彻底决裂那事——
那时他们才六岁，经过他长时间的死缠烂打，沈子渊对他已经很好了。
连幼儿园的老师都拿他们当友谊的榜样。
那时候的他每天只想着吃和玩，什么东西好吃，什么地方好玩，只要他知道了就一定要分享给他最好的朋友——子渊哥哥。
但他的子渊哥哥似乎对吃和玩都不感兴趣，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做题。
他们大班时，老师已经开始布置语数外的作业了，他每天光做作业都头疼得要命了，结果他发现小沈子渊居然开始在看他看不懂的书了。
他好奇地问：“子渊哥哥，这是什么书啊？”
小沈子渊一边做题一边回他：“英语和数学方面的竞赛书，为Math Kangaroo袋鼠数学竞赛和KET准备的。”
什么是袋鼠数学竞赛，KTE又是什么，他听都听不懂。
一双圆润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沈子渊，完全懵圈呆傻。
小沈子渊笑了笑，解释地更详尽了：“我以后打算出国，上小学后就要参加各类竞赛了，这些书和题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这句他听懂了，立马举手表态：“那我也要出国，子渊哥哥到哪我到哪。”
小沈子渊大概没当回事，把牛奶摆在他面前了又曲指敲了两下。
他叼着牛奶却认真起来：“可是我看不懂这些书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我出国啊，那不行啊，我要怎么变聪明啊。
对了，子渊哥哥，你是怎么变聪明的？”
小沈子渊低头做题，唬他：“我每天都喝牛奶、吃核桃，牛奶补钙、核桃补脑，吃多了就会变健康、变聪明。”
他信以为真：“真的，快快快，把核桃给我，我也要变聪明。”
说话间，他就开始翻沈子渊的桌肚。
小沈子渊无奈，侧了侧身子让他乱来，真的让他找到了一袋核桃仁。
他迫不及待打开，抓了两粒塞进嘴里。
就是那一袋核桃最后闯了大祸，成了分开他跟沈子渊的罪魁祸首。
谁也没想到他会核桃过敏，而且是很严重的过敏，当时的他呼吸急促差点休克。
尽管沈子渊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又报告老师送他去了校医院，但这事还是惊动了两家的家长。
甚至是早就没过问两人的爷爷们。
那件事的最后闹得很大——
他爷爷认为是沈子渊故意害他，要沈家负全责。
沈家爷爷则认为是他自己要吃，责任应该自负，别想碰瓷沈家。
不仅如此，因为当时的王府国际学校是沈家注资的，沈家爷爷发了好大的怒，说学校管理层不作为，居然放了他们沈家的死对头进来就读。
手段强硬狠辣，一点余地没留。
直接全额撤资，并在南城商圈扬言，谁敢注资王府国际学校就是跟他沈沉作对。
不仅如此，他还开除了校长到教职工一众人，并追究了他们管理不善的责任，差点将人送进牢房。
几十人失了业，在沈沉的授意下，再也找不到工作，过得非常惨。
最后是官方出手撑起了摇摇欲坠的王府国际学校，但官方能力也有限，不得已联系了谢家。
他爷爷自然不肯接手沈家不要的产业，但又不想放过跟沈家作对的机会。
最终是他妈妈出面注资了王府国际学院，并且摒弃前嫌召回了被解聘的几十名教职工，让王府国际学校一改颓势，蒸蒸日上。
对立的两家自然也没放过彼此，手段用尽，让对方各自破产了好几家分公司。
再次为沈谢两家的大战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此，沈子渊转学到公立的南中，而他成了王府国际的小少爷。
一晃十二年。
火锅煮沸，谢寒年隔着氤氲的雾气看向沈子渊，心情沉重地想——
如果他们不姓沈谢，会不会就不用分开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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