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大瓜的周姓兽医人都傻了,还是在吴家媳妇连连催促之下才回过神,连忙将母牛生产后的一系列注意事项细细叮嘱:“多喂些温水,有条件的话,明日喂些玉米,今天就不要给它吃了……”
“过三四个时辰,母牛会娩出胎衣,到时候再叫我……”
“若是母牛不分泌奶水,赶快来叫我……”
说罢,他都不敢看一眼主家难看的脸色,拿着吴家媳妇塞给他的二百文钱、背着药箱就急匆匆走了。
南星和冯真对视一眼,对于此人的本事脾性都很是满意,两人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周沉满脑子都是“怎会如此”的震惊和“哇原来是这样”的感叹。
一时有吃到瓜的快乐,一时间又责怪吴家老头不晓事,险些耽误了牛的性命。
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才骤然发现有两个人跟着自己,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刚刚窜出来帮他绑牛的女郎。
周沉心里安心了一些,愿意管牛的性命的总不会是坏人。
这就是周沉的善恶观——
牛门!
“两位有什么事吗?”周沉放下药箱,他皮肤因为没有常年劳作,而显得白净,眉目间很是温和。
温吞且腼腆,但很在乎牲畜的性命,这是冯真对他的第一印象,她上前一步:“这位大夫,我们的主人想招揽你,如果你愿意的话,钱财……”
冯真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沉的表情就骤然沉了下去,他抄起一旁的竹枝扫帚就赶人:“出去!我不接受招揽!”
“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冯真拽着南星就躲了过去,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怕是说错话了,南星被她扯着衣领,拼命拍打她的手。
冯真立刻松手,南星换了口气,斜了她一眼:“莽夫。”
冯真讪笑着赔礼道歉,却见南星道:“我们并非是要你去哪个府邸,而后一直留在那里照顾富人用来消遣的赛马斗鸡和鸭子。”
她压低了声音,神情格外严肃:“有一批可能会用作战马的马匹要从辽国运送过来,我们找了很多人,就是为了保证这些马匹的平安。”
周沉神色怔忪,手里的竹枝扫把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南星一看有门,立马道:“如果不请兽医跟着去防止辽国人做手脚的话,那些良马恐怕会死亡一半往上。”
周沉轻轻嘶了一口气,明显的不忍心和动摇浮现在他脸上。
冯真也反应过来了,再接再厉:“你知道的,若是这批战马出了问题,村民的牛羊照顾得再好也只是被他国人掳走。”
周沉沉思了片刻,仍有些犹豫不决:“可若是我走了,这附近村庄的牛羊怎么办?”
“若我们的主子真的选中了你,你虽然需要将很多时间花在战马上,但并不是不可以再为村民的牛羊接生、看病。”冯真认真地承诺“这附近的情况我与南星都调查过——牛羊并不多——若是有死去的,我便以市价三倍购买,绝不让村民受灾。”
周沉叹息一声:“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他正色道:“周沉愿意听从差遣。”
冯真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她摆了摆手:“哪里是差遣呢?是我们有求于你啊。”
二人还有其他人需要检查探看,便只留下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随即便离开了。
一走远,冯真长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小村庄里,竟然有品行高尚近乎于圣人、技巧精熟近乎于马师皇的存在啊。”
南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此人观其行,闻其言,绝非乡野之人,却甘愿留在这样的地方,穿着粗布麻衣,吃着豆羹麦饭……”
冯真突然道:“盖因民间牲畜性命重于人的性命。”
二人对视一眼,皆默然无言,此刻,谢白薇的性格缺点在南星心里被无限缩小了,如果这个人有那样神奇的能力,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而不用她。
南星睡觉半夜醒了都要痛骂自己不是东西。
两人大半天的功夫骑马走遍了拜访了所有的奇人异事,其中绝大部分是假,但也有确确实实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但神通不如谢白薇,品行比不上周沉,都被南星判为中或下,谢白薇为上选,周沉则为上上之选。
夕阳西下,二人共骑一匹马预备穿过树林回赵府。
冯真还好,南星是真的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林中淅淅索索地有了一点响动,鸟雀全被惊而高飞。冯真警惕地勒马,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按在刀鞘上,她冷喝一声:“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此时,一个白衣身影从林中显露了出来,南星倒吸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地抱紧了自己的药箱,低声询问:“冯姑娘,这片树林子里不会有……”
冯真眼皮狂跳,但到底是跟着亲爹去剿过悍匪的人,她的胆色较南星还是要高出不少,哪怕是在逢魔时刻,也依然不相信世上有鬼:“什么人!要打就打,有事就说!”
那白衣身影动了,一步步向她们走了过来,但是越近,南星和冯真的脸色就越古怪,等到完全看清了这人的脸,冯真松了一口气,无语道:“宿茵?你在这里做什么?”
宿茵幽幽地注视着这两个人,轻声道:“南太医,你知不知道宿家的事情?”
南星蹙了蹙眉,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宿茵歪了歪头,昏暗的阳光撒在她脸上,显得诡谲又可怕,倒是冯真眉角一动,想起了奉都里那些似有似无的传闻。
冯真对那些传闻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今日看宿茵的反应,倒像是真的……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宿茵的来意,虽然对宿家这对表姐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身为女子,她却对她二人的遭遇抱有一丝天然的怜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不必说了,我会回去跟阿琅讲的。”
宿茵摇了摇头,声音凄楚:“赵博士又怎么肯施以援手呢?”
她抬起头来盯着马上的二人:“我不是要她救我,我能帮她,我知道宿氏很多事情……如果赵博士愿意同我合作,那么,我们可以一起扳倒宿氏。”
她很自信,但冯真对她这样的自信几乎是有天然敏感的雷达,她警惕地环顾山林,抽刀在手:“宿茵,你还不回去么?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女子不安全。”
宿茵看着她警惕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不瞒二位说,我确实是有过那样的想法,可是冯姑娘天生神力,武功高绝,我又怎么会这么不自量力呢?”
冯真不吃她这一套,哼笑一声:“客套话就免了吧,你走吧。”
她顿了顿,又说:“你的事情,我会记在心上的。”
宿茵屈膝,盈盈一拜:“那就多谢二位了。”
她转身离开了,冯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骂了一句:“直娘贼,跟这厮说话,叫我背后发冷。”
南星一直不曾说话,此时才低低地询问冯真:“宿氏姐妹……是怎么一回事。”
冯真扬手给了马一鞭子,听到她的提问,表情很是复杂,怜悯,不屑,厌恶:“上次在我的宴会上,你见过许竗灵和宿茵吧?”
南星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见过,她今日见到这样的宿茵才会如此诧异,当日的宿茵嚣张跋扈冲动无脑,今日的宿茵却像一条蛇一样阴冷可怕。
就好像……
“就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是吧?”
冯真平静无波地说了这句话,她慢慢控马向前走:“也正常,在宿氏那样的地方,谁都会变成那样的。”
冯真顿了顿,告诫了南星一句:“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传闻而已,只是今日宿茵的表现,证明了传闻或许是真的……”
“宿茵和许竗灵两个人,虽然性格看起来天差地别,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姑娘。”
听到这句话,南星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当这个特征被刻意强调时,便已经是悲剧的代名词了。
她哑声询问:“是谁?”
“不一样的人。”冯真屈指一弹,将暗器弹入林中,几声几不可见的闷哼传了出来,她便警惕地换了条道“许竗灵和宿氏的男人并非同姓的堂亲。”
南星说:“但他们是血脉之亲。”
冯真应了一声:“没错,血脉之亲,但那又怎么样?只要那些男人那什么上了脑,就是亲生的妹妹女儿都不放过。”
她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齐国王室便有这样的故事,那个继承了王位的哥哥,杀死了妹妹的夫婿。”
南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问:“那宿茵呢?如果把她献出去,会不会太难看了?”
冯真啧了一声:“宿茵……关于她的事情,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好像是因为她要对许竗灵不利,她的哥哥惩罚了她。”
南星几乎冷笑了起来:“对许竗灵不利?”她轻慢地讽刺“是对他们想做的脏事儿不利吧?”
冯真也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止不住,半晌,她说:“对,这就是那群狗屁男人。”
生死时速大失败,汪的一声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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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狗血指数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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