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苏柒觉得可以收网的时候，何寡妇的婆婆顾秋菊忽然带着大儿子苏大山一家打上何寡妇家。
原来，数日前何寡妇与苏秉赖的媳妇扭打的时候，顾秋菊与大儿媳也到了场。
顾秋菊深恼何春杏，让儿子走了这么多年还遭人笑话，但她好歹是小孙子苏根的娘亲，她念着这点香火情，就想上去帮忙把人拉开。方朝前迈出一步，就被眼尖的大儿媳给拦住了。
“娘，您老一把年纪啰，若摔出个好歹，儿媳可不好跟大山交待。”
听着大儿媳阴阳怪气的腔调，顾秋菊只得止步，她现下靠着老大家养老，没得惹怒她。
好不容易盼到何春杏与苏秉赖媳妇停手，顾秋菊转身欲走，忽见胖大婶脚下生风怒气冲冲跑来，嗷嗷嚎叫，揪着何春杏破口大骂，满嘴污秽之言。
顾秋菊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何春杏与吴恒婚前有染？
老二家的头胎苏根可是早产，她曾纳闷小孙子与老二不像，与自己一家也不亲近。
若是何春杏带孕嫁过来，孩子是谁的？她越品疑心越重，觉着苏根与吴恒长得像。
天爷哎，老二做了冤大头，白白替人家养儿子，还绝了自家香火。
顾秋菊心头难受，深悔当初应下这门亲事，非要把事情查清楚不可。等到大儿子苏大山打渔回来，她便将自己的怀疑说给老大听，并催促他去何氏、吴氏打听打听情况。
苏大山本觉得老娘想多了，转头告诉了媳妇。
她媳妇一听，便告诉他老二家的有些古怪，端详苏根相貌，倒与吴恒有三四分像，提醒他仔细去打听。
话虽这么说，其实苏大山媳妇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她家小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正愁没房子。且岛上地方有限，如今很难要得一块宅基地。如果苏根是吴恒的，那她家就能名正言顺收回老二家的宅子。
在何春杏与吴恒的风流事得到何氏与吴氏族人证实后，顾秋菊并苏大山一家再也忍不住。
何寡妇自然极力否认，苏大山直接派儿子去喊吴恒与苏根来滴血验亲。
吴恒家门紧闭，躲在屋里，缩头乌龟一般。
苏根竟然也没露面，她娘老子被人再而三的欺负，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此事透着蹊跷，苏大山越发理直气壮，两家越吵越激烈。
苏大山的媳妇嚷着，何春杏不要脸，给自己五个铜板，哄骗自己在村里传王玄风家的谣言。
苏大山扬言，弟弟死的蹊跷，明明族医说休养一两载就能下地走路的，怎得不到半年就死了，定是何春杏有意作践死的。
还有弟弟方下葬不久，何春杏就将小侄女发卖，必是何春杏作坏事被侄女瞧见，才将孩子给卖了。说着，要拉何春杏去见官。
顾秋菊则一个劲的哭，涕泪横流，哭喊着老二死的冤，让何春杏赔她儿子命来。
何寡妇干脆躺在地上撒泼，说这苏大山一家子没良心，为了房子，要逼死自己。
王苏柒听到消息，并没有去凑热闹，倒是王苏材从头看到尾，回家讲的有声有色。
如今谣言的罪魁祸首花落何寡妇头上，吴恒自那日与苏秉和吃酒后就没再露面，而何寡妇也不曾将他供出来。
虽是水落石出，却难以惩处，因为当今之世，无论官府还是家族的族规，对造谣都没有惩罚。
王苏材愤愤不平，“难道就这样算了？”
王苏柒沉默不语，虽然听起来不公平，但这也是自己放心以谣制谣的凭仗。
王酒酒状似无意插了一句，“郎君觉得扔海里喂鱼怎样？”
王苏材唬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倒不至于吧，酒叔！”
王酒酒打哈哈道开玩笑，王苏柒却觉得父亲必有动作，虽不知是何原因，但父亲此次明显动怒了。
果然，不出几日，吴恒摔断了双腿，族医瞧过，说他不能再下床走路。
苏秉赖因喝酒过度中风，嘴巴歪斜，自此说话便不利索。
而何寡妇跑了，据说怕苏大山拉她见官，在婆婆一家闹事的第二日便搭载她儿子的船偷偷跑出岛。苏大山则趁机找族长，收回宅子。
王苏材觉得大快人心，拍手叫好，“恶有恶报！”
王苏柒睇一眼神情闲适的王酒酒，心中有了数，看来是父亲的手笔。
许是最近流言瓜吃多了，村里终于消停下来。
但吴恒与何寡妇之事，到底连累了何氏女郎与吴氏郎君的风评，族里正在找媒婆相看的人家，纷纷转向廉村附近的顾氏，以及远一些的黎氏等人家。
苏秉和亦觉得精神不济，召开全族大会，言明当年登岛的办法出自王玄风，并决意将族长之位交给他。族人一片震惊，对王玄风继任族长之事再没有异议。
之后，苏秉和到王家，与王玄风促膝长谈。王苏柒忍耐不住，在族长走后，即刻跑来问父亲。
“阿父，族长之位，您同意啦？”
王玄风摇摇头，“并未，为父已同族长言明，不会接任族长。你如此上心，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王苏柒便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阿父，族长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族内可决定许多事情，故而女儿觉得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比较妥当。
“况且，女儿若想将养珠之事在族中推广，需借助族长之力约束族人，且与岸上往来也需族长出力。”
王玄风好奇，“为父不耐琐事，故不会继任族长，你属意谁来当族长？”
王苏柒憨笑，“父亲觉得苏亮表哥怎样？亮表哥为人正直、稳重，不贪眼前之利，处事多会替全家考量，不因小家徇私。”
王玄风立时听出她话外音，“你想让为父在苏秉和面前推举苏亮。”
王苏柒目光狡黠，“父亲之前让亮表哥带头参与珍珠养殖，不也有此打算么？”
王玄风未置可否，待王苏柒离去，不禁扼腕叹息，“小七若是儿郎，吾家何愁麒麟儿。”
*
雍都城近郊太安寺，寺院后山一座禅院里，司马诩与老和尚空见坐在梧桐树下对弈。
司马诩瞧着自己落后那两子，朝夜风递个眼色。
夜风悄悄退出院子，纵身山林。片刻，返回禅院，拎着食盒，端出一盘香喷喷的粽子，放在棋盘旁边。
“王爷，厨房新包的鲜肉蛋黄粽，来前放在车里，眼下还温热着。属下取来，您要不吃点？”
司马诩淡淡应道，“放下吧！”
须眉交白的空见鼻翼抽动，眸光落在肥肥胖胖被五彩线捆得结结实实的粽子上。箬竹叶包裹着粽肉，表面散发出淡淡的竹叶清香，五花肉与蛋黄透过缝隙时不时逸出诱人香气。
老和尚口内生津，咽下一口涎水，“肉粽留下，和尚让你一子！”
司马诩粲然一笑，“大师请自便。”
空见捡起一个粽子，抽丝剥茧般拆开彩线，轻轻咬一口，满脸享受，“唔，今日这肉粽不错，尤其这花肉炖的稀烂，入口即化。”
待一枚粽子下肚，他方拾起一粒棋子，轻轻落到棋盘上。
棋子沾染些油腻，司马诩恍若未见，思虑片息，缓缓落子。“再有一子，您可就赢喽！”
“承让！”
空见对赢棋一事似乎司空见惯，敷衍一声，拿起粽子，不慌不忙继续剥将起来。正打算送入口中，院外急急忙忙走进一人。
“师叔祖，赶紧放下哎！后山这会有香客出没，您多少忌讳点。瞧这味道，隔老远都能闻见。”
方丈普信火急火燎赶过来，上手就要拿走。
“混账，孙子哎，你要以下犯上，跟师叔祖抢吃的吗？”
普信面色为难，“师叔祖，佛家戒律，不食荤腥。您乃世人口中的得道高僧，如何能破戒？”
“哼，老衲心中有佛！”
空见冷哼一声，甩手丢下棋子，“司马家的小子，将这不肖弟子给我叉出去，老和尚便再让你一子，不然你今个可赢不了。”
司马诩瞥一眼棋盘，侧首抱拳，温声道，“方丈，得罪了。”
夜风与夜阑得令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方丈，跟抬轿似得往外送。
“王爷、师叔祖~~~”
方丈一脸窘迫，双腿挣扎着，卖力喊几声。待出罢院门，方丈兀地停下动作，“好啦，两位施主，师叔祖已然相信，放我下来吧！”
夜风与夜阑对视一眼，将方丈放下，双手合十，“方丈，得罪！”
方丈端得从容淡定，整理下衣服，双手回礼，“罪过，罪过，多谢王爷捐赠的油钱！”
禅院里，空见又食下一枚粽子，撒手推开棋盘，“算罢，你赢了，有何要求？”
司马诩见事已成，将手中棋子放回白瓷棋奁（lian）里，“大师可知，葛琅去往何处了？”
空见想起上次葛老道不告而别，却偷偷挖走自己埋了十余年的美酒，心里不痛快，“找他作甚，老和尚不知！”垂头继续吃粽子。
夜风看不惯他如此，一把将粽子端走，并贴心擦去棋盘上的油腻。
空见登时面露急色，“哎哎哎，臭小子，住手！葛老道半月前来信，往东南去了，不知在何处忙活什么。”
司马诩心道这倒巧了，“大师，本王要说的地方也在东南，劳烦您着人送封信给他，本王保证他不虚此行。”
空见哼唧一声，“无事不登门，和尚既然输了，自然替你办这一遭！”
司马诩不再言语，院子一时静默，惟有和尚咀嚼时吧唧嘴的声音。
须臾，夜阑凑过来，扫一眼空见，欲言又止。
“王爷，王府有事禀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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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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