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精神力裹着他。
不要这样,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身边有别的东西在安睡,你怎么能容忍?
战斗的本能在叫嚣,要他驱逐敌人。他身边不该有任何东西,即使是伴侣也得留在无法攻击到他的范围。
他是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野兽,拒绝与任何生物分享自己的床榻。只要他还有一丝力量,就要殴打胆敢靠近他的生物。
他会……对,如果是面对翼人,就该拔刀。如果没有刀,就将自己的躯体虫化。展开虫翅,将双臂化作螳螂般弯曲的刀锋,在口中生出尖锐的虫颚——
对方的体型不像翼人。
那就更牢地固定,直接捣碎——
巨大的精神力冲进他的脑子,他的虫化没能维持,整个人倒在床上,痛苦地吸气。喉咙里燃烧着火焰,他用憎恶的眼睛向上,去盯占据优势的敌人。
雄虫青蓝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德塔,”声音被精神力裹着撞进他的脑子,“清醒点。”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他要去战斗,要去征服和消灭,要去屠杀。他的瞳孔在扩大,身体骤然发力,撞向对方。他扼住对方的喉咙,手指压到血管,只要往上一个用力,米阿的脑袋就会飞出几米远。
他在铲除他的敌人。
然而,雌雄虫之间,不是所有胜负都取决于战斗本身。
在他扯开米阿的前一秒,他的身体软了下来。
雄虫的信息素在房间里蔓延,轻易拆解雌虫的抵抗。接触到信息素的瞬间,另一种本能就占据上风。他用力眨眼,挣扎着想再次抓住米阿,但雄虫一个翻身,猛地捏住他的手腕,狠狠扯到头顶按住。
他被雄虫按在下方。
“德塔,”米阿盯着他放大到混沌的瞳孔,“是我。你能认出我吗?”
德塔脑袋里徘徊着某颗星球上会模仿雄虫信息素的机械触手怪。它们曾把他逼到濒死,然后,靠着战斗的本能,他硬是克服信息素的影响,割开它们的核心。
他甚至不记得那时候自己走了多远的路。他挥击到手臂麻木、飞行到翅膀锐痛,但他不想停止。他不接受在别的生物旁边失去意识。
——那意味着死。
不要停下,德塔。
他用瘫软的身体挣扎,S级雄虫的信息素比那个触手怪强太多,他的手都握不成拳头,但他还是在试图恢复自由。
“看着我,德塔。你是做噩梦了吗?”
“放开……”
米阿低下头,额头贴在他额上。他试图咬对方,但嘴刚张开,米阿就吻了他。
强烈的雄虫信息素让他唇间麻到发抖。
“唔……”他小声地抗拒,想躲开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瞳。
“德塔。我确实不了解你,”雄虫通过精神力传导话语,让声音在他脑袋里回荡,“但是,就算是只为了完成你作为军雌的工作,你也不能这么抵抗我。你得先痊愈才能回到战场,我是你的药。”
德塔的眼睛轻轻动了动,涣散的视线挪到米阿唇间。
米阿再次低头,尝试着亲吻他。雄虫的动作不算熟练,更多是在小心地触碰和探索,但雌虫的反抗明显减弱了。
他继续亲吻自己的雌君,用更多信息素安抚雌虫的不安。一开始,德塔因为反感紧绷着,但米阿松开他时,他小声呢喃起来。
“米、米阿……”
“是我。”米阿揉揉他的头发,“还好吗?”
“还想……”
米阿再次吻他,小心地勾他的舌尖。德塔的睫毛轻轻垂下,他的睫毛比一般人厚,能挡住眼里的神色,导致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米阿干脆把那两片浓密的黑色舔到发抖。
“雄主……”德塔有些喘不过气,“别……”
米阿挑挑眉。
德塔不说还好,这一叫停,他忽然想起,之前的每一次,他其实都是在边做边帮德塔调整精神海,或者干脆就是在盖着被子纯治病——德塔就没一次清醒的。
他开始兴奋。
作为雄虫,他也是有些自尊的,尤其是在这方面。
他可以不会装温柔雄主,可以没办法和德塔辩论,可以搞不懂政斗,但他得让自己的雌虫舒服!他不能连这都不行!
“舒服吗?不是意识海,我是说,就这么亲亲舒服吗?”
在德塔回答前,他又亲了一次。完全没靠精神力,他在对方唇齿间故意折腾,德塔一时无法回答,徒劳地把他往外顶。
“舒、舒服……别弄了……”
“那我是你的亲亲雄主吗?”
德塔:“……”
“那我接着亲?”
德塔的脸藏向一边。他又挣了挣手腕,但米阿不愿松开他。
“不是舒服吗?我接着亲好不好?”
“不要。”德塔故意发出干巴巴的声音,“别离我这么近。”
米阿挑挑眉:“你刚才在我脖子上掐了一条印子,现在还烫着呢,可能都发紫了,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押送雄保协?”
德塔完全不怕这点威胁,但他还是看了一眼米阿的脖子。黑暗里,依旧能看出那条不正常的颜色。
他咽了口口水。
……喜欢。
一想到自己刚刚扼住对方的喉咙,他就心跳加速。
要是更进一步,就能战胜这只雄虫——
米阿察觉到他的战意。
雌虫有战斗的本能,但雄虫同样有。
他释放更多的信息素,将德塔裹在他的气息里。雌虫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脸上发红。
“你想对我做什么?”他贴着德塔的耳朵低喃,“我是你的猎物吗?”
“……啧。”
“把雄虫当猎物?别太过分了。”米阿嘴上说着,心里倒不怎么介意。不如说,他觉得有战意的德塔比第一天跪在他面前的德塔顺眼多了。
“谁让你睡在我旁边。”发动攻击的人倒打一耙,“我睡着又不知道是你。”
“雄保协可不会听你狡辩。”
“那你知道我被送到雄保协会怎样吗?”
米阿在“被狠狠地剥夺一切贬为奴隶”的恋爱脑小说剧情和“不会怎么,雄保协也得给我面子”的阴谋论政斗剧情间折中:“雌虫行为培训?”
“呵,”德塔,“会见到我的前雄主。”
米阿:“……?”
他都快忘了德塔还有个前雄主了。
“你也是我见一个需要一个里,目前最需要的那个。”德塔反过来在他耳边低语,“是不是你不重要,是个S级雄虫就行了。”
“喂!”
德塔笑得发抖,眼里含着恶意,红眸反而亮得惊人。米阿气鼓鼓地瞪了他一会,莫名对上他的思路:德塔只需要一个S级雄虫,米阿也只喜欢一个强大的军雌。
——这就是德塔讨厌的那部分。
德塔把他当药,而他把德塔当荣耀崇拜的寄托。
“……一边在意这种东西,一边又说不想拉近距离,你好怪啊……”
“你这不是都亲身体会了,”德塔的目光在他颈间一停,“和我拉近关系就会这样。我可不会允许任何东西在我身边沉睡,我害怕。”
“害怕?!”
“嗯,我一害怕就会决定清理掉我的恐惧来源,”德塔半真半假地回答,同时晃晃手腕,“能松开我了吗?”
“我是你的亲亲雄主吗。”米阿幽幽道。
“这么在乎这个称呼?”
“我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现在是德塔眨眼了。
“你没看过小说是吧,我知道你没看过,但我只是想当个小说一样的雄主!”
“你明明打算骗我。”德塔小声说出他原本的计划。
“这么明显吗!”
“我对恶意比较……算了。现在没有恶意了。”德塔叹息道,“我看过。因为你喜欢,我特意看过。”
“感想呢?”米阿握得更紧了。
黑暗里只听到两人的呼吸。
“你说,我不生气。”
“有点恶心。很多都……让雄保协当那个坏人,去虐待雌虫,然后雄主爱雌虫,”德塔短促地笑,“塑造一个道德低下者,来衬托雄虫是好人。不是的。生育率像一种天灾,它压下来,不可能只有一个性别付出代价。雌虫承受虐待、苛责与大多数繁重的工作,而雄虫从生下来就过被安排好的人生。在底层,这是一体两面……高层就算了,高层的问题更多是精神力的绝对掌控问题。”
米阿用了一会才相信自己听到的:雌虫在为雄保协鸣不平。
“你是在担心那些故事里的生育率吗?”
“嗯,如果有一只雄虫拒绝履行义务,那就会有更多的雄虫效仿。很危险。”
“不是,有些故事里生育率没这么危险……”米阿干巴巴地辩解,“也有的雄保协就是个用来虐雌虫的工具……呃,我是说,都看故事了,怎么还在意这么真实的问题……”
“因为我不是底层,”德塔再次挣动手腕,这次米阿终于松开他,“我真的要考虑生育率。帮军雌找雄主、平衡雄虫与工作是军部管理的重要环节,雄保协一直发挥着协同作用。”
“都说了是幻想故事啦……”
“那我可能单纯不喜欢幻想。”德塔淡淡道,“我的生活不是建立在幻想上的。”
被关起来二十二年、生活就是无尽的旁观和幻想、无人知晓的雄虫米阿低头咬了自己的雌君嘴唇一口。
“那我也是你的亲亲雄主。”
“……”德塔按了按太阳穴,“好吧……雄主,亲亲雄主,可以了吗?可以的话回你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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