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雄保协。你不许去。”
德塔露出一种刻意的悲伤，浓密的睫羽垂落，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受了委屈，又能让你清楚地感觉到他是演的。
“要扔下我一个人吗……”
“……你又不喜欢我，你落寞什么啊！”米阿咬牙切齿，“反正你不许去！”
德塔不去，但米阿也不是一个人去。戴面具的侍卫跟上他，帮他设定自动驾驶。
“你知不知道怎么潜入雄保协？”米阿一脸严肃，“就是不通报任何人，我们偷偷溜进去。”
“您指的是雄保协不知道您来？”
“对对对。”米阿和侍卫一拍即合，两人偷偷溜到围墙外，开始潜入建筑。
雄保协和信息素研究中心是同一栋楼。这栋楼里也只有这两个部门，并且，几乎全部都是雄虫。这是雄虫最集中的地点之一，也因此守卫森严，第一军特意分了两支队伍来轮换驻军，就为了排查不法分子。
但这在米阿他们面前行不通。
因为身边的面具侍卫是皇帝的亲卫队队长，一个有皇帝的通行令的雌虫。
米阿一路被带着溜到楼上，开始搜索德塔的前雄主长什么样。
“您还没查好吗？”
“咳。”米阿拒绝谈论自己的准备不足，毕竟他来这就是临时起意。
德塔的前雄主倒是不难查，作为虫族话题度最高的军雌，德塔的大多数个人信息都可以当新闻发布，所以他没什么**权可言。米阿很快翻出雄虫的照片，第一眼，注意到一双荧光黄色的眼睛。
和米阿的眼睛一样，颜色偏亮，引人注目。
米阿撇嘴。
不过，这个棕发雄虫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米阿更年轻，面容精致、神情倔强，而对方长得有点偏向雌虫，更成熟、高瘦，表情有些阴郁，作为雌虫也许还不错，但作为雄虫不算样貌出挑。
“德塔吃得不怎么样嘛。”米阿戳戳屏幕里的脸，“能帮我找他吗？我们偷听。”
德塔的前任雄主是个D级雄虫，而首都星的雄保协被尊称为“高级雄虫派对”。
在米阿的感受里，这些雄虫就像一堆不同的精神力球，等级越高，那团力量就越庞大。D级的精神力球则小得奇怪，在众多A级之间格格不入。
他在后门偷偷探出头，此时，屋子里只有那团小小的精神力波动。D级雄虫独自坐在桌边，埋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米阿幽幽注视对方的背影。
他很想说这是情敌间的注视，但德塔可能谁都不爱，两任雄主甚至无法成为情敌，这感觉太怪了。
对方用小刀挫手里的东西，细碎的木屑落到桌面。桌上摆着不少精致的模型，动物、食物、楼房、宇宙战舰，就像一场小小的模型展会。
此时，对方正在搭建一幢楼。几十根木条并列串入两块木板，将它们牢牢连接在一起。米阿直愣愣地看着别人做手工，怀疑地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都是手，但好像不太一样。
他绝对学不会自己做零件搭这种东西。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米阿小声嘀咕。
戴面具的侍卫没有回答。
米阿蔫头耷脑地晃来晃去，像个神秘的幽灵。在雌虫眼里，他多少有点可爱，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账。
他晃到第三分钟，屋里的雄虫忍无可忍地转头：“您有事吗？”
完全不会藏匿的米阿被请进门。
他僵硬地坐着，不知说什么好。对方表情冷漠、嘴角下撇，一手捏着木条，明亮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你认识德塔。”米阿说了一句废话。
“唔。”对方的表情并未好转。
“你和德塔关系怎样？”
“您是来炫耀的吗？”
米阿的逆反心立刻起来了：“是又怎么样？德塔选的我，你不服也没用。”
他身后的面具侍卫默默转过头。
“你几岁……啊，对了，二十二。”对方叹了口气，“如果您只想说这个，那可以走了。”
“我不，”米阿抱起胳膊，“我可要好好看你这个混在都城的可怜D级出丑。”
对方皱了皱眉，明显不理解他的无理取闹。
“看、看什么啊，我来这里也不违法——”
“您请便。”对方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输了什么，似乎是在和谁聊天，米阿几乎能脑补出他和自己的朋友偷偷骂人。
确实该骂的米阿晃了晃小腿，不爽地偷瞄桌子上的东西。每一根木棒都恰到好处，上漆、彩绘一应俱全，该抛光的地方都光洁细腻，甚至配了小灯，可以想象开灯后透出亮光的窗纸。
他故意咂嘴。
对方垂着眼，继续在手里的木片上雕花，完全不理他的噪音。很好，米阿想，这家伙和德塔同龄——哈。
该死的。
他好像永远是被看管、被忍耐的小孩子，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米阿抿着唇，用力抓紧椅子。也许是他的失落太明显，对方吹去木屑，轻声道：“有什么事想说吗？”
“德塔喜欢什么？”米阿没头没脑地问。
“战斗？我也不太清楚。”
“你也不清楚……”米阿的心情并未好转，“连你都不清楚……”
“我和他的关系不算亲密。我们只是利益交换。”
说得好像我和他就不是一样，米阿在心里嘀咕。
“您对他不满吗？”
“谁敢对他不满啊，”米阿撇嘴，“将军大人可——”
一个白发雄虫推门而入。
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雄虫。小小的，似乎还没成年。是之前抓着米阿的那个小雄虫。
“哟，”他表情僵硬地挑了挑眉，“这是谁啊？怎么闷在这，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了？”
他眼睛一转，看到米阿：“您呢？专程来嘲讽他？嘲讽他怪没意思的，一起逛逛？”
“嘲讽他？”米阿重复，“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看到路边的可怜D级就踩两脚，这不是很正常吗？”小雄虫一摊手，“何况还是……哎呀，将军大人不要他，也没办法嘛。谁让他是个废物呢？”
米阿愣了愣。
哦，对，他刚才还在想，一个D级在这种地方真是格格不入。
“别人不要的东西，您也别在意了。难得您来这，去逛逛吧？”
“……道歉。”
小雄虫没动，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米阿。
“德塔用过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是别人能踩的。”米阿冷冷道，“道歉。”
小雄虫瞥了一眼德塔的前雄主，表情就像米阿刚说了什么值得商榷的话。
“对不起，我不该踩将军大人扔的垃圾。”
“你们是打算轮流嘲讽我吗？”对方再次皱眉，“看不出，两位都对踩垃圾如此有兴趣。”
“我没在踩你！”米阿。
“没有吗？”对方疑惑道，“您的话更过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是什么意思？”对方认认真真地问，问得米阿卡了半天：“……就、就是……就是德塔能选中你，肯定有他的道理……肯定是看中了你哪里好才……”
“我好控制，”对方回答，“听摆弄，不招人烦，没有其他雌虫来抢，而且当时愿意和他结婚的只有我。”
“不是，你肯定有别的优点啊？那时候德塔还是D级呢，准确选择他也是你的优点吧？”
“我也不认识别的D级雌虫。”
米阿一时噎住。
他都想办法给这家伙找借口了，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的！
“他就这样，”反而是小雄虫开始打圆场，“别管他了，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和我哥聊聊吧？他一直念叨着教您些技术。”
“你哥？”
“啊，我哥是路希尔·玛瑞。”
米阿嘴角一抽。
是你啊，繁殖狂。
“谢谢。”德塔的前雄主古诺格·格弗看着小雄虫卓亚·玛瑞关上门，“他走了？”
“嗯，我直接送他到我哥那。”卓亚叹了口气，“我真不擅长演这东西，下次换个演员来吧。”
“他说要好好看我这个混在都城的可怜D级出丑。”古诺格重新拿起木片，“我只能想到霸凌了。还有什么出丑的理由吗？”
“我很像擅长霸凌吗？”卓亚凑到他身边，拆开一卷透明线，将木片串在一起，“这么惯着他干嘛，就他那种，呃，癖好，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德塔没有卡人脖子的癖好。”古诺格语气肯定，“凶兽只有在虚弱时才会极端警惕和富有攻击性，他越是无法容忍他人近身，越证明他的精神海有问题。”
“S级雄虫修不好的问题？”
古诺格转动手里的木条。
“我怀疑他不会修精神海。”
“精神力灌进去不就结束了？”
“如果精神海干涸太久，直接灌水会导致表层精神力饱和，就像在干裂的土层上蒙了一层泥浆，会妨碍水下渗。”古诺格再次转动木条，“你去陪你哥吧，我得去看看德塔。”
“你是真不怕S级雄虫吃醋。”
“我是D级。我又没什么能失去的，怕什么？”古诺格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需要点刺激。”
“你别玩脱。”卓亚警告，“在他和你之间，雄保协肯定选他。”
“那你说，在他和我之间，德塔选谁？”
卓亚：“……选他。”
“那就对了，”古诺格收起自己没做完的手工，语气轻飘飘的，“德塔根本不会选我，所以不存在玩脱。我要是真把人从S级身边拐走，那才是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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