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一个学，有模有样地折腾了半天，二人还是困在同一个问题上——数的比较。
黎烨在这一点上不断深挖，发现小孩不懂的不止于从左到右阅读题目的问题，还有完全不能分辨“＞”“＜”的问题。
......
时间渐久，黎烨捏着笔指着两个符号，语气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不耐烦，质问：“这是大于号，另一个是小于号，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你哪里分辨不出来？”
小孩唇角下撇，搓揉手指，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向他：“......”
望了一时片刻，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小黎哥哥，我们换一个东西好不好？你教我加减法好不好？”
黎烨：“......”
黎烨毫不留情道：“不能。既然你想学好，遇见问题就得一个个解决。”
“啊——”小孩顿时放下笔，脑袋趴在桌上，痛苦干嚎起来。
黎烨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心软，只觉小孩终于共情到了自己教他产生的勾丝情绪......虽说，那番话的确是黎烨的真实想法。
“别难过了，”黎烨等了片刻，要求道：“包子，起来继续。”
“啊啊啊——”小孩一边干嚎，一边拿起笔直起身，半响，嚎完，不情不愿说：”好——“
“吧”字还未出口，便听见一声轻响的开门声。顿时，被他咽了下肚，转而和黎烨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缝隙，最后全部被推开，谢影走了进来。
大概是仰视的角度问题，他身形看起来格外高挑，发丝不知为何翘起了几边，右眼眼罩却是戴得规整。
办公室的灰暗灯光下，他的发丝漆黑，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白皙，朦胧、模糊造成的对比感十分强烈。
黎烨收回视线，平直地重新看向他，夹杂着几分被打扰的不爽，挑眉：“……你怎么来了？”
“小包警官在外面，”谢影稍稍垂眸，视线投向小孩，说：“你把他交给我吧。”
这话说的......
黎烨不爽地“啧”了一声，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谢影活得还真自由。
他不想让谢影达成目的过于顺利，看向小孩，暗示道：“包子，我和你小谢哥哥，二选一，你选谁？”
这话一出，小孩立即从凳子上跳下来，牵上谢影的手，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扬起下巴，理所应当答：“当然选小谢哥哥！”
黎烨：“......”
乐色小孩，完全不知道配合。
“行，包子就交给你了。”
黎烨走出办公室，顿觉有凉风袭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黎烨对谢影的行为很不爽，但对教小孩这件事，他更不爽。
“......我马上还有事，你明天还要上班，听我的，先回去......”
“好，说起来包子明天也要上课......”
“行，就这样，你们娘俩早点睡，别等我。”
伴随一男一女的交流声逐渐清晰，黎烨扶了扶帽檐，循着声音抬眼望去。
小包警官和小孩妈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见到黎烨，小包警官问：“包子呢？”
黎烨本想说办公室，谁知，话还没出口，便听“唰”得一声动静，身后响起分贝惊人的一声：“我在这！”
黎烨转过身，只见办公室的门大开，小孩兴奋地站在前边，谢影则跟个尸体般散发着凉气站在后边。
......谢影这家伙不是说要教包子学习？怎么出来了？
小孩冲他眨眼睛：“吓没吓到你？”
黎烨看着他，正要回答，便听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小谢，我这边带小黎去验伤，你明天还有课，要不先回去？”
黎烨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改看向说话的小包警官，再转向他说话的对象谢影。
谢影淡淡解释：“不用，我留在这里教包子学习。”
还算识相，知道说话算数，黎烨轻微挑了挑眉。
“我叫包子和他妈妈先回去，你不用教他了。”小包警官继续说。
世界仿佛静了片刻，在等谢影的回答。只见谢影微微点头，似要开口，黎烨忙抢在他之前开口。
“不行。”
“我不要！”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者是黎烨，后者是小孩。
二人说完，默契地相视一眼，似乎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才真正有了点感情。
“怎么不行......”小包警官不免开始头疼。
小孩见状，立马抓住他爸心软的瞬间，一撇嘴，就开始了没有眼泪的表演——
360°无死角地甩手外加分贝惊人的干嚎，最后再加有理有据的控诉，类似别人家的小孩不听话不写作业才被教育，怎么他又听话又爱写作业还要被这样那样......
几番轮番轰炸之下，小包警官不堪其扰，终是拿他没辙，选择了妥协。
“耶！”小孩达成了目的，顿时蹦起来大喊大叫。
黎烨注意着谢影的神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沉了一沉。
......黎烨唇角微扬。
不多时，黎烨和小包警官坐上了前往第三方鉴伤机构的车。
他坐在后排，摇下车窗，支着下巴向外看。
街道冷清得不能再冷清，闷热之余，给人一种彻骨的凉意。
......说起来，临阳这个地方还挺神奇，分明是个十八线到不能再十八线的城市，警局和第三方鉴伤机构竟然是24h上班。
黎烨无声地嗤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黎烨和小包警官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和来时一样，黎烨坐在后排，第一时间没什么事，望向窗外，第二时间百无聊赖，掏出手机消磨时间——
手机还剩下百分之2的电量，马上就要关机。
无法，黎烨只好放下手机，稍稍抬高帽檐，继续望向窗外。
许是认为今晚折腾了太久，黎烨此时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甚至没玩手机，导致小包警官无端生出了些误会。
小包警官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扫了眼黎烨的状态，默了片刻，忽然主动找话道：“小黎，你和小谢是怎么冰释前嫌的？”
忽然间被问到，黎烨有瞬间的迟疑，下一刻，不禁疑惑反问：“我和谢影，什么时候冰释前嫌了？”
"那为什么今天，"小包警官几分语噎，顿了顿，也反问：“他带你来报警？”
“......”
黎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仔细一想，纯粹谢影有毛病，喜欢这样。
“说来话长......”黎烨敷衍的话语一顿，直接没有再继续了。
小包警官：“......”
小包警官没有再说话，二人陷入了沉默，黎烨的注意力再次转向窗外。
浓黑的夜色，凉薄的气息，他的脑中似乎有无数个事情在构建，不过始终没能变得具体
谢影......
小包警官......
包子......
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
黎烨转回脑袋，后仰，整个上半身全部倚靠在座位上。
漆黑的眼珠微微动了动，半响，缓缓开口道：“小包警官，你和......谢影，是怎么认识——”
他的话语忽得一顿，心想这个问题似乎过于愚蠢：谢影报警，因此小包警官认识了他。
于是改了口，声线带了几分沙哑：“怎么那么熟？因为他经常报警？”
见黎烨前脚说他们没有冰释前嫌，后脚就突然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小包警官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好笑，看破不戳破，说：“是，也不是。”
黎烨：“展开说说。”
小包警官笑说：“小黎你有所不知，我之前是在临阳分局当警察，那个分局位置……刚好就在小谢他们村。”
“你想，一个村才多大？一来二去，这不就熟了？”
“虽然现在我被调到了临阳总局，但跟小谢是一直有联系，我老婆还经常叫小谢来家里吃饭呢。”
意料之外，又有点失望。
黎烨尚且懵懂无知时跟着黎晞看了不少动漫，隐约记得主角总是表面普通但背地里却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牛逼哄哄的大人物。
大概是谢影比起他身边的人给他的感觉格外的不同，他下意识地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投射到对方身上。
将对方认知为一个捉摸不透的神秘角色，与他的相遇，就是与一段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人生相遇。
还以为……原来只是。
无聊。
黎烨收回视线，下意识低下头看手上的手机。
漆黑的屏幕，已然关机。
在屏幕亮着的状态，就算是没有人用，也在不遗余力地消耗电量。
他忽然想到一个名人名言，出自于伟大的哲学家尼采。
“每一个不曾耗电的瞬间，都是对电池的辜负。”
黎烨：“......”
黎烨问：“小包警官，有iphone的充电器没？”
“有的有的，”小包警官看着后视镜，明知故问：“怎么了小黎，手机没电了？”
“......”
真是受不了这个傻逼称呼啊。
“嗯，”黎烨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探过身，把手机给他递过去，说：“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小包警官接过手机给他充上。
没了手机，黎烨这种俗人便没了消磨时间的工具，瘫着，坐着，一动不动，无聊......再再度支起下巴望向窗外。
最后，不知不觉，整张脸压在玻璃上睡着了......
“咕——咕——”
黎烨是被饿醒的，准确来说，是因为挨饿而引起的胃疼。
他拧着眉睁开眼睛，本能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注意到警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驾驶位上小包警官也不见人影。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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