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去检查的人回来后,说是电线老化,接头接触不良导致短路跳闸。因为电闸箱外缠了不少蜘蛛网和昆虫尸体,简单清理完,才重新把闸推回去。
会议室内重新亮堂起来,许青砚组织众人对完剩下的剧情才结束本次的剧本围读会。
“你刚才在和掌门过对手戏的情绪变化得很好,连带一些细节的地方也顾及到了。”临走前,许青砚叫住逢令平:“台本对得上就更好一些——当然,其实可以更冷静去表现这一点。”
逢令平了然,忙道歉道是自己没理解好角色,弄巧成拙。在许导的要求下,便和她聊起自己对角色的认知。
在一边等待许收工的江黎在听到后,也跟着凑过来,三个人就‘仙长’这个角色开始激烈探讨。
“我觉得他因为男主快死了,所以情绪激动很正常,这样表现他才像一个人。”编导如是说。
“可是他是仙人,”许导反驳,“在他的生命历程里,与凡人生离死别是很频繁的事,他感到愤怒应该是对掌门想法的不赞同,而不是出于男主角本身。”
“到底是医者仁心。”逢令平望向编导:“文……男主是我救的,两个人相伴数年,再怎么样也会有私心吧?”
“毕竟仙人也是人。”
听到这句话,江黎满意地点点头:这句话和她内心的想法如出一辙。许导沉思片刻,也没有出言反驳。
深夜,工作时间就此结束。在婉拒两位女士的夜宵邀请后,逢令平才得以回到酒店收拾自己。
闭上眼。
在淋浴头下,当热水从头顶冲下,舒适的水流划过身体的每一片肌肤,热气弥漫中,耳畔边除了水声沙沙,便是窗外虫鸣,他久违地感到宁静,几度调动灵力重修心境。
最近几次情绪波动,连带着成仙时结契的灵蛊也躁动不安。
茶绒喜欢正面情绪,正叽叽喳喳地埋怨压力太大,要被他带来的焦虑压扁了。
“再这样下去,我被捏一捏就炸了——你也不想咱们的灵核说没就没吧?”
逢令平没办法,只能极力安慰,但没什么成效。
忽然一阵异香袭人,茶绒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急促的门铃声打断逢令平的话疗进程。强行断开链接带来的疼痛让他差点缓不过劲,愣了半晌才裹上浴袍,简单擦了几把湿漉漉的头发,披着毛巾就去开门。
猫眼里,文相乐一身睡衣,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怀里揣着香炉,白烟从中悄然升起,消失在空气中。
“哇,师兄你终于开门了,你都不知道我快——”
门被打开时,文相乐才收回飘忽的目光,嘴里念叨,还没说明白什么,又闭了口。
他很少看见自家师兄湿漉漉的样子。黑色的碎发乖巧地贴着脸颊和脖子,有水珠不住滴下,浴袍没盖住的地方,因为被热水冲过还隐约泛红。
对方就这样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看他,又是站在风口的缘故,打了几个哆嗦。
文相乐连忙进屋,随手把香炉放在茶几上,又说着要回自己房间拿什么东西,离开前不忘将门掩住。
逢令平累坏了,什么话也没说,窝在沙发上,用手背挡住灯光,就在他从打盹快过渡成睡眠时,听到门被关住的“咔哒”声。
有只手将他轻轻推了推。
“师兄平时还说不能湿头发睡觉,现在自己先破戒了。”文相乐没想到自己的香还有助眠的功效。
他带着自己的吹风机走过来,就近找了插口,轻哼着歌,帮逢令平吹起头发。随着温和的风,手不安分地在对方头上动来动去。
“你刚才要说什么?”逢令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鼻音。
“嗯?哦那个,”文相乐一顿:“我觉得一个人深夜在走廊很吓人,像恐怖片的情节一样。”
逢令平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
“是真的!“见对方没回话,文相乐急了:”我刚才在外面,走廊两段莫名其妙都是黑的,而且恐怖片一般都是落单的人先遭殃,是真的很吓人!”
“无语。”“我都冒着危险去拿电吹风帮你吹头发呢,你就这样回我。”
文相乐企图要用自己的恐怖片阅历来形容刚才的桥段有多么“惊险”,准备说出口的一大段影片引用,却被堵了回去,只好报复般把对方吹得蓬松的短发弄乱。
“那么惊险,你干嘛回去拿你的电吹风?”逢令平用手把自己头发重新理一遍:“我这边也有。”
“不一样,”说到这个,文相乐像被打开什么开关,闭眼就背广告词:“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的…”
简而言之,他的电吹风更好更牛□。
远处,香炉里的香燃尽,白烟打了个圈,不再升起,房间内的味道跟着淡了不少。
逢令平抽抽鼻子,没有接电吹风的茬,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背——手上的新伤还没结痂,这时候才感到隐隐作痛。
文相乐把师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从衣兜里掏出不知道揣了多久的创可贴和碘伏棉签,要为对方上药。
以前在宗门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逢令平或是心中烦闷,动不动扣伤自己;或是为了保卫自己的药草和各种鸟雀起争端,被啄得一身伤……又不巧是个好面子的人,好事歹事都不爱往外说,怕拿了伤药被二师兄问起,索性一个人撑着。
“先用碘伏,再贴创可贴。”文相乐嘟囔着,他小心翼翼地为对方包扎伤口,像考古学家尝试在修复古生物遗迹。
“你怎么都没想回来?”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还有一边把包装纸团起来要拿去扔的某人,逢令平还是没忍住开口。
他原本想等电影拍完后,回宗门打发时间再问的。
“嗯?”文相乐看起来没听懂,他揉了揉自己头发,好像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哦那个,我没找到正确的时间和路回去。”
顿了顿,又干巴巴补充道:“我又不是仙君,哪里是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去就回去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翅膀硬了,不想回来。”
“哪有的事,”文相乐状作亲密,要去挽住对方:“别说这个——今晚对台词的时候你演的真好,我都要被吓到了。”
逢令平没有搭理他的示好。
把手往回抽,没抽动。
“你教教我吧?不然电影上映,我又要被人骂拖后腿,多丢我们宗门的脸呀。”
左手被拉住,晃来晃去。
“去和二师兄吵一架,记住那感觉,你也能和我一样真情实感。”逢令平被闹的没脾气,边将快溜下肩的浴袍拽上来,边回应道。
如此没谱的教学自然得到对方的不满。
“没事的,”逢令平趁机收回自己的手臂,安慰般拍拍对方:“前期男主就和你平时一模一样,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本色出演就好了。”
话是没问题,问题是这部电影前期没渡劫成功的男主不是个‘没头脑’吗?
看对方的神情,明显是故意的。见他得寸进尺,要伸手来掐自己脸蛋,文相乐忙起身躲避,刚要开口。
“靠北哦。”
“不敬师长,怎么能骂人呢?”“你也靠北。”
“我没说话。”文相乐捍卫自己清白,“是师兄在屋里藏别人了是不是?”
“我怎么可能藏人。”
逢令平安静下来,他等那声音再次出现,好确定其所在的位置。
良久,那相互斥骂的声音在窗台处响起的瞬间,两个身影同时上前。
只见一只圆滚的小鸟蹲在窗台处,它被突然拉开窗帘骇了一跳,不仅乱叫一通,花色羽毛还炸了一身,像个长翅膀的刺猬。
“好肥的鸡。”文相乐没忍住说出口。
随后,骂人声越发响亮。
“这是灌灌,”逢令平打开窗,探了一眼:“别把手伸出去,它好像把巢落这里了,窗台上全是它的羽毛。”
灌灌昂首挺胸,在窗台上来回踱步,证明自己对其的所有权。
文相乐则趁机猫了几根刚落在地上的羽毛。
“拿这个做什么,你不是怕脏吗?”
灌灌对此发出抗议的声音。
“好看,不脏,鸟类对自己身上的羽毛很讲究的。”文相乐挑了一根,对着灯拿起,在光线中,原本灰色的羽毛似乎闪过几种不同的颜色。
“师兄,你要不要?”
逢令平摇了摇头,他对禽类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也没打算赶走这位刚入户的邻居——在蛊虫冒着被嘬一口风险的帮助下,尝试说服对方深夜不要再叫唤大成功,他满意地拉回窗帘。
在这段时间,文相乐似乎把那些羽毛作好分区,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分装袋,挣扎几下,又把它们一同拢进电吹风收纳袋里。
“你想拿回去做什么?”逢令平好奇道,他想不到羽毛能制什么香。
“不是制香,是做装饰。”文相乐知道对方想问什么:“我在手机上看见过好多制作教程,到时候做出来师兄一个我一个,多好。”
吃下对方画的大饼,又在门口拉扯几句、互道晚安后,逢令平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黑暗中,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睁眼寻着发亮的轨迹,看茶绒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长尾在空中画出亮光,随后呆在文相乐没带走的香炉边不动弹。
这不是他第一次演电影,也不是第一次跟有名的导演合作,甚至于和自己对手的人就是朝夕相处多年的师弟。可他就是睡不着觉。
说不定是今天太激动了。
和‘掌门’对戏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沉沉叹口气,想起文相乐咳出的鲜血,又想到他在门口比划着自己的手围画大饼的样子。
他没放弃我就不会先放手。
意识模糊间,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如果是大师姐的话,也会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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