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趁着晚上没下雨,许导组织众人到村落,准备先走一遍看看效果。
文相乐早早换好对应的戏服,站在指定的地点等待。他没怎么拍过特效片,一想到等一下要对空气演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觉得心底不踏实。
“没事,到时候大家都在装得很害怕,你跟着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就好了。”‘村长’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比如说其实这玩意真的在你眼前什么的。”
箭在弦上,文相乐理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和‘村长’对戏时,心中还在默念几句“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试戏过程中,无论是对白的情感还是走位,都没有太多要修正的地方。
简单排练过后,便是正式开拍的环节。
“好了,准备开工,大家各就各位,”
许导手中的场记板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开始!”
“要不、我们赶明儿等天亮再走?”
“你这孩子!”‘村长’摇摇头怒斥,“天亮就来不及了!”
文相乐摆出一副纠结的模样,蹙眉正要开口反驳,却被一声惊呼打断——就如剧本里写的——回头看看发生什么事,随即眼里闯进一片火光。
“起火了——是鱼磺出水!”村民甲哀嚎一声,没来得及跑出几步,便被火焰中的怪物一口吞下。
本就艳丽的羽毛被火光衬得更为耀眼,三条尾巴耀武扬威地树立在空中,庞大的身躯萦绕着火苗,用前脚踏倒几堵墙后发出一声嘶吼,瞬起烈焰直把夜晚映照成白昼。
什么?文相乐整个人僵住,耳畔边净是木料被火烤的尖叫和人们的恐慌:怎么可能呢?不是说火灾和灵兽的场景是用后期制作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呆滞了几秒,才堪堪回过神来。他身边的‘村长’早就不知所踪,文相乐征愣地几度回头,想找找镜头和许导的身影,但什么也没有。
别说那些拍摄设备,原本围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或是群演,像被凭空抹除,找不到半点踪迹。
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文相乐转身想跑,但身体不听使唤地发颤,以至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鱼磺’不出所料向自己扑来,炽热的温度逼文相乐低下头,额头的汗水不断滴下,在地上绽开,高温导致视野内事物扭曲不清,恍然间,他看见地上几只弯曲修长的黑影。
文相乐再也受不了了,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连张开口都做不到。生理泪水顺着脸颊,如珠滑落。
半晌,他才挣扎地呜咽出声。
“师、师兄……救我。”
一阵刺痛透过骨髓袭来,文相乐猛的清醒,第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随即坐起身,恍惚地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逢令平原本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大概是察觉到对方的动静,便起身靠近病床。
“师兄,我没事,”文相乐的反应像断片一样:”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片场晕倒了,易禾打电话叫的救护车。”逢令平边为他搭脉边解释:“其实我也能看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导她们也比较赞同让你来镇里的医院检查一下。”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文相乐垂着头,声音低沉。
逢令平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几番纠结后,还是打算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
“相乐,我们还是回去吧。”听起来是在询问对方的意见,但实际上带有不容反驳的语气。
以为对方会马上同意,但见文相乐只顾揪被子不回话的模样,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逢令平想不明白——以前在宗门,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位小师弟都只会回答“好”。
“燕乌山不对劲。”逢令平思考片刻,还是向他解释道:“与其留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先回宗门,向掌门说明情况,再在另做打算。而且、”
“你身体什么情况,你心里最清楚。”
“然后呢?”文相乐抽回自己的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们说走就走了,这里的事情怎么办?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文相乐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逢令平为此皱起眉头。
两界往返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虽然有人可以通过灵力,强行破开这一点。
但他就资历不高,自从带文相乐回宗后,一心扑在宗门的药库和书屋,对外说是沉心修行,不过是幌子。
现在一身的灵力无非是吃老本,更别说能强开足够正常人通过的通道。
如果是大师姐——不。
“……我那时候没想到这个,如果我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当时做事就不会弯弯绕绕,而是直接带你回去。”逢令平语气平平,他思考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什么叫直接带我回去?我不要!”文相乐红着眼眶瞪他:“我们一起这几天,你说过这事没有?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相乐,我只是想为你好,我——”
“你怎么会这样啊?所以你之前什么都不说,就是打算这个电影拍完后直接带我走是吗?”他看起来有些崩溃,整个人蜷缩着,头发垂下,掩藏着脸。
“要是我一年前没躲着你,是不是……”
回忆起当时打算速战速决的想法,逢令平不敢回话,他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糊成一片。
“我在这里呆了五年,师兄。我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交际,你想让我说走就走?”
“所以我没有——”逢令平试图找补。
“我只是,我以为你在尘世和别人打过交道后,可以多在乎我的感受一点——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半天看不清对方的神情,逢令平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才会高兴,刚想要上去,却被一手推开。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木偶一样?做什么都要由你说的算?”
“什么意思?”逢令平听到这里,也发起火来:
“你以为我做这些为了谁!如果没有你——”
如果……
身边的输液架被推翻在地,连带着床头柜放的水果和药瓶,摔落在地上,一瓶药滚得格外远,差点没卡住在门口,易禾急匆匆赶过来,险些被绊倒。
“怎么回事?”进来后,易禾不忘把门关紧,他无助地看着屋里二位。
文相乐自然回不了话,他自顾自地摔完东西,坐在床边掩面哭泣。
逢令平同样沉默,他如梦初醒,截住自己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言语:
怎么能说这种话?大师姐平时教的都记狗肚子里了逢叙!当场说要救相乐的人是你,现在又要反怪是对方拖后腿。
逢令平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可光在心里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看易禾熟练地为文相乐翻找药瓶,随后惊慌失措地低头扫了几眼,逢令平便过去帮忙,把掉到门边的药瓶递过去。
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文相乐,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
说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文相乐,是因为盟约条例才要他回去这件事?
失神落魄地坐车回到宾馆,开门下车,腿脚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见门口晃荡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逢令平还是强撑起精神上前:
“辰华?”
“文相乐情况怎么样?”辰华放下手机,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看起来不太好,许导让他先歇一个星期看看——”逢令平犹豫着开口,语气里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拍摄任务估计要延期了。”
“剧组能安排好的事倒不要紧,”辰华话题一转:“我们要不先聊聊有关于你想跑路的事情?”
夕阳浅浅渡过,点燃远处的燕乌山,一片艳红,两人双双坐在阶梯上。
“说说怎么回事?在剧组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辰华问,他思考着补充道:“是有人给你穿小鞋?还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要是我真的说走就走,会怎么样?”逢令平没接话,自顾自发问。
“哈↑哈↓”辰华夸张地笑起来,“也没怎么样,往小里看,顶多我可能会被当替罪羊开了,剧组临时再找一个男二呗,多大点事。”
他的语气像要吃人。
逢令平沉默着,脑里各种想法乱糟糟堆成一团,好像每种相互兼顾的假想结局都不那么完美。
曾经他很讨厌自己二师兄,那人总把自己当小孩,什么都想帮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现在——
如果是大师姐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逢令平叹息着、惊慌着,曾经仰慕的影子因为自己错误的选择变得模糊不清。
他感觉自己被困在独木桥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对方迟迟不回话,又气势消沉,善解人意的辰华主动开口:“如果是郡里有什么难事要帮忙,只管和我说,能帮的我都尽量帮你。”当然,跑路不包括之内。
郡里。
似是灵光一闪,逢令平想起那位在郡府工作的剑修后辈。
即便对方于情于理都没理由帮自己——
像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切地向经纪人询问道。
“那你认识郡府的人吗?桓泽县的那位奉常——”
“林君山”这三个字打转着略过辰华的耳畔,让他忍不住对身边人竖起大拇指。
“太牛了哥,在找人方面你是会难为我的。”话是这么说,可他随即补充道:“我可以想想,但你要找他做什么呢?”
逢令平思考一番,按照以往的经验,斟酌着开口。
“请他……回来看看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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