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程子卿会恍惚觉得，这样的状态也很好。如果不去奢求那份恋人间的亲密，只做林清寒的“妹妹”，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一样可以享受她的温柔，一样可以靠近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分享日常的点点滴滴。这种带着距离的亲近，固然有遗憾，但至少不会失去。
可理智又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是因为生病，她才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一旦身体痊愈，她就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底，隐隐作痛。随着身体的恢复，疼痛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夜深人静，林清寒早已在沙发上睡熟。程子卿却毫无睡意，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游魂般走到沙发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她看着林清寒熟睡的侧脸。
她缓缓坐下，坐在林清寒的脚边。
细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浅眠的林清寒。她迷糊地睁开眼，适应了黑暗后，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程子卿，心里一惊，立刻撑起身子，担忧地问：“子卿？怎么起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子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坚定地往林清寒身边挪了挪，然后，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轻轻地将整个身子依偎进了林清寒的怀里，脸颊贴着她柔软的睡衣，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林清寒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寂静的夜里，彼此的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程子卿能清晰地感受到，贴着自己耳畔的、林清寒胸腔里那失去节奏的心跳，又快又重，彻底出卖了主人表面的镇定。
这剧烈的心跳给了程子卿最后的勇气。
她抬起头，在极近的距离里望向林清寒故作平静眼睛：
“林清寒，”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做你妹妹。”
这句话，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一个宣告。宣告她无法接受那个安全却带着欺骗性的身份，宣告她拒绝退回那条被划定的界限。
林清寒看着程子卿，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忧虑和长久以来的桎梏：“如果我们在一起了，要怎么面对彼此的父母？他们……能接受吗？”这个问题，是她所有退缩和逃避的根源，是横亘在她们之间最现实、也最令人无力的障碍。
程子卿沉默了几秒，并非因为犹豫，而是在思考如何表达。随即，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不知道他们能否理解，不知道他们能否接受。但如果他们真的爱我们，一定是希望我们幸福，而不是固执地要求我们按照他们的期望生活。”
程子卿握住林清寒的手，继续道：“一生很短，能遇到一个彼此喜欢人，真的太难了，我不想错过你。我不想因为害怕未知的困难，就放弃眼前确定的人。”
在程子卿出现之前，林清寒的生活按部就班，理性克制。除了父母，她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关心和保护欲，从未如此自然地包容另一个人的一切。对程子卿的照顾，心疼，为她欢喜为她忧，这一切几乎都源于一种近乎本能的牵引，无法用理智解释。
林清寒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明和坚定的温柔。她抬起的手轻轻地回抱住了程子卿。
“你说得对……我一直是个胆小鬼。怕父母失望，怕外界眼光，怕未知的困难……但我更怕的，是失去你。”
没有再需要刻意保持的距离，也没有人再需要睡在沙发上。夜晚，程子卿自然地窝进了那个她早已熟悉、眷恋无比的温暖怀抱。不再有尴尬、忐忑或自我怀疑，取而代之的是充盈内心的踏实和满满的温馨。她们相拥而眠，呼吸交融，仿佛本该如此。
几天后，程子卿的身体彻底恢复。离别的日子也随之到来，她必须回家了。
正月十五刚过，年味还未完全散去，程子卿便提前返回了海城。她没有事先告诉林清寒，想给她一个惊喜。
林清寒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气从厨房飘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
是程子卿。她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教程，一边拿着锅铲，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锅里的菜，表情专注得像是正在进行一项精密实验。
“子卿？你怎么……”
听到声音，程子卿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回来给你做饭呀！惊不惊喜？”她看到林清寒要来帮忙，连忙拒绝，“哎…你别进来！你不准插手！”
林清寒只好依言退出去，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又暖又痒。
十几分钟后，程子卿端着两盘卖相相当不错的菜走了出来，郑重地摆在餐桌上。一盘色泽红亮的红烧排骨，一盘清炒时蔬，虽然简单，却看得出花了心思。
“尝尝看！”程子卿解下围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清寒，满脸都是“快夸我”的期待。
林清寒忍住笑意，拿起筷子，表情变得十分认真，像个严谨的美食评论家。她先夹了一块排骨，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又夹了一筷子青菜。
程子卿紧张地看着她。
“嗯……”林清寒故意拉长了语调，在看到对方快要绷不住时，终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很不错哎！”
“真的么？”程子卿眼睛瞬间亮了，自己也赶紧拿起筷子尝了尝，然后满意地点头，“嗯！确实还可以！”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看来我在做菜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嘛！”
饭后，她们一起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林清寒选了一部口碑不错的同□□情片。影片画面唯美细腻，情感刻画真挚动人，情节流畅自然。
两人安静地看着，情绪也跟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起伏。当影片进行两位主角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亲密戏份时，唯美的镜头和充满爱意的氛围让客厅里的空气也升了温。
程子卿和林清寒都不自觉地稍稍坐直了身体。视线从屏幕移开，在空中相遇。
她们在彼此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一丝心照不宣的、带着羞涩和期待的微光。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心跳悄然加速。屏幕上的光影在她们脸上明明灭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而紧张的暧昧气息。
电影里的对白和音乐似乎都渐渐远去，世界里只剩下彼此靠近的呼吸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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