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西楼很美。
你会惊异于造物主竟能这般偏爱,把世间的全部美好都赋予她。
虞西楼的美,是一种让交谈者忘记下一句该说什么的美,是一种轻易将周围人化为模糊陪衬的美。
自从成为他的妻子,她的美仿佛沉淀了。曾经的青涩蜕变成温润的光彩,举手投足间不再夺目,却更引人探寻。在这个人人都想把魅力写在脸上的时代,她却偏偏收敛起所有锐气,将其揉合成一种含蓄而恬静的美好。
顾漫之常常感到,她那令人惊艳的美好之中,似乎笼罩着一层轻纱,将所有光辉都温柔地收敛于内,令人难以看清,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究。
而此刻,这层薄纱正被另一个男人轻易挑起。
当初爱他的她,与陌生男子拥抱后,来到了酒店门口,而那么爱她的他,却只能躲在车里窥见这一切。
夜风拂过,带着这个城市秋夜里特有的微凉。
他瞧见虞西楼立于光晕中央,微风拂起她额前几缕细心打理的发丝。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指尖轻柔地将发丝拨到耳后——这个举动,顾漫之再熟悉不过了。
这往往出现在家里的阳台,夕阳落下时,她凝望着他归来的方位,听到楼梯间那熟悉的脚步声,便会不自觉地摆出这个姿势,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期盼与安心的温婉。
她的眼神和身边的男子刹那间短暂交汇,随后轻轻低下。
灿烂的灯光在她脸上洒下斑驳交错的明暗,完整的表情隐没在光影中,难以辨清,但脸部的轮廓被映衬得格外柔和,唇瓣轻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归于一片寂静的沉默。
然后,在他的视线里,她的脖颈似乎极其微小幅地……转向了某个方向--- 那是家的方向。
他的脊背骤然挺直,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显出青白之色,几乎要推开车门,冲过那片刺眼的光明,将她从那氛围中拉回。
但这念头还未及成形,便告夭折。
前行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手臂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向前轻轻一伸,邀请虞西楼上前与他并肩。
虞西楼的步伐,出现了一丝迟疑。
真的,只有那么一瞬,短暂到会让任何旁观者认为是光影的错觉。但顾漫之捕捉到了,他把它死死拽着,将其解读为一种为他而生的迟疑,一种源于三年婚姻羁绊的本能排斥。
但这迟疑,微弱得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
她已经轻步上前,与那男人走到了一排。李晴则落后一个身位,脸上一直带着的恭敬早已收敛,平静得过分。
这种平静,在顾漫之被妒火灼烧的视野里,悄然变成了一种冰冷的默契,一种将他这位合法丈夫完全排斥在外的、无言的宣告。
两人并肩迈步,踩在光可鉴人的大堂地面上。行走间,那男人的手掌轻轻虚放在她的后背,游走于绅士的礼节与情人的亲密之间。璀璨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最后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原本分明的界线。
顾漫之终究没能推开那扇车门。
这并非出于怯懦。
若心已游离,此时的出现与阻拦,不过是一场徒增尴尬的闹剧,除了招致几句无力的辩解和双方脸上更深刻的伤痕,又还能留下什么呢?
他渴求的是一个真相,而不是一场公开的羞辱——不管被羞辱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方向盘,粗糙的皮革深深嵌入掌心。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逻辑本能慢慢恢复,试图为当前这一幕,构建一个合理的解释体系。
机场里那个紧紧的拥抱……
明明说在加班,却出现在千里之外……
怎么拨都不接的视频通话……
酒店前台,那个站在她身旁的身影……
以及此刻,他们并肩走入酒店大堂的画面……
他强迫自己把这些片段串联起来,像过去处理任何难题一样,寻找着一个能通向“这只是误会”的路径。
可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一条看似可能的岔路,最终都无情地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
选择,从来都是双向的奔赴。
她若选择奔向另一处,他唯一能保留的、摇摇欲坠的体面,便是亲手将这痛苦碾碎,咽下,以此祭奠这段爱情;她若此刻回头,选择忠于这一路的风雨,那么,纵使前方刀山火海,他也定会紧握她的手,一同面对。
引擎早已停止运转,车内的温度正逐渐降低,就像他的体温一样。他瞥了一眼手机,那冷光的屏幕显示出,距离她进去,仅仅过去了数分钟。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呛得他眼眶发红,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等待的并非时间,而是虞西楼最后的抉择---是她会在那扇象征终结的门内,驻留多久。
停车场不时有车辆出入,灯光掠过,他脸上明暗交替的挣扎被一次次清晰暴露。指间的烟燃尽了,传来灼热的刺痛,他才猛然回神,将烟摁熄在车载烟灰缸中。
一个小时悄然流逝。
若将人的生命精确到以小时为单位丈量,那么方才流逝的这六十分钟,无疑是顾漫之人生中最为漫长、最难熬的一段。
就在这时,酒店流光溢彩的大门内,一道熟悉的身影闪现——李晴。
她匆匆走出,步履急促,目光在停车场略一环视,便利落地抬手拦住一辆正好开来的出租车。上车之前,她突然停下,转身望了望身后那栋仍然灯火通明的建筑。接着,她弯腰坐进车里,出租车载着她,很快融入主干道的车辆行列,尾灯闪了几下,便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她回望的那一眼,顾漫之看到的是一种完成了某种任务后的松懈与心虚。
一个恶毒的揣测不受控制地浮现:虞西楼,你为了营造与这个男人独处的机会,竟不惜让同事、让领导为你打掩护,演完这出拙劣的前戏?这缜密的安排,这无间的协作,将他置于何地?
他的妻子,尚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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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等待是场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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