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往

周成川忙完,出大楼的时候发消息问闫小山:到家了吗?什么时候回家?

收到消息后放下心,开车回家。

他抬眼去望晚上10点过后栔城的天。

看了那么多年,晴天什么样,雨天什么样,他都记得清楚。

尤其是那天…

黑云笼罩在契城上空,寻不得一处可以透气的空隙…

回到家,周成川有了种陌生感,本来应该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房间里待着,现在却空荡荡的,不免有些失落。

……

“你说,什么人被关个几年,不准跟外界联系,不准踏出家门一步,最后不得疯不得傻,小山却还能想着怎么把生活过好,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仲季常问的他。

他当时除了后悔,想不出所以然,反问他:“你觉得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难道仅仅因为关着他的人是你吗?”

“我?”

“难不成…这个世道,真的有爱情的存在,足以支撑着人遭受磨难?”

他见仲季常一边吃饭一边在思忖,自己也跟着去想:这么对他,不恨我的原因,就是所谓的爱我?

脱了衣服,进浴缸里泡个热水澡。

点了烟,将身子躺进热水里,露出肩膀和抽烟的右手,想着过往。

那天父母葬礼,许久没见的闫小川跑到了他跟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打算冷着他,让他知难而退。

他却一直在葬礼上远远守着他,等到葬礼结束,跑过来跟自己说:“不要怕,你还有我。”

当时这话多可笑啊。

闫小山真的以为是自己父亲贪污被查,真的是去法庭的路上出了车祸。

以为这个世界现在就独留下自己了,所以特地来安慰。

他当时怎么回的他?是不是很过分?

对了,他骂他:“人犯贱不是你这样犯的,还有了你,你当你是谁呢。我说过,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他呢?当时神情是不是很难过?

这些他都不记得了,因为他当时已经快被周围发生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周成川思绪跟着自己吐出的烟在扩散,听见门响了,门一关闫小山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川?”

周成川嘴角有了笑,回他:“在浴室。”

他期盼着他走进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如果还带着笑,就最好了。

如他所愿,闫小山来到他面前,坐在浴缸边上,笑如从前:“我回来了。”

他想说句:欢迎回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没能说出口。

就问他:“谁送你回来的?”

“我自己坐的地铁,我想熟悉熟悉路线,就先回来了。季常的工作室连名字都还没想好,我居然是第一个员工…”

闫小山用手拨弄着浴缸里的水,晃了眼他泡在水里的矫健身躯。

“不过他一楼做成了画室,免费让他朋友在那画画,我空了也能去画,连工具颜料都不用买,真是大方。”

周成川抽着烟,看他的笑,听他说的话。

他知道仲季常的大方是怎么回事,除了公司每月给他打的工资有在好好打理以外,他爸和他大哥给他的钱都懒得在意。

他当是他们对他的补偿,他不认可这种补偿,就会想着去挥霍掉。

又不能不拿,免他们觉得他不是自家人,拿了呢,又让他们得了意。

是一种纠结的心态。

他太能体会这种纠结的情绪了。

是种你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选择,又必须要去选择,不想面对,又被生拉硬扯地拽到事情的面前。

就算闭起眼睛,都会有人将你的眼皮给扒开,让你不得不去面对。

“那群人真的太能说了,”闫小川见他听得高兴,就接着讲,“他们不仅说什么自由主义,虚无主义啦,理想主义啦,说了一大堆。我都听糊涂了,最后总结出来,说都是一回事,都有存在的理由,提供很多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周成川烟抽完,躺姿变坐姿,将烟按灭在地上的烟灰缸里,随后回他:

“那么多主义,都是别人提出来的,还都得按照各种思想主义去信去学,其实没什么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可你…也想要自由对不对?”

闫小山暗指他的心结,想试探问问,能不能有好的办法解开,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试试总是好的。

“自由和自由主义是不是不一样?”

周成川知道他的目的,打着马虎眼。

“好像是不一样。”

“他们还讲了什么?”

“他们还在讲这世道,公平最重要,就好像在草原上,如果大家都是草,被动物吃掉这件事很正常,就都不会有情绪,但是有一天一颗草忽然有了免被吃的权利,就会觉得不公平,会对那颗草产生仇恨。”

“都讲些什么啊,你们干脆直接讲人类的起源好了。”

“嘿嘿,我当时想起以前我们一起趴在你寝室床上看到的那个笑话。”

“雨珠的那个?”

“嗯,好多人讨论下雨天雨下落的速度,雨珠的大小,砸在头上是种什么感受,长篇大论完,有人问,又不是没有淋过雨…”

“对于普通人来讲,实用主义最重要,当时你笑得肚子都抽搐了。”

“没有,那是吃坏了东西,肠子扭到了。”

“你吃的什么?螺旋仪吗?能把肠子扭到。”

“就是种形容嘛…”

此时此刻氛围温馨,这阵阵暖意也敲击着周成川沉闷已久的心房,呵呵笑几声。

憋着坏:“把衣服脱了。”

“?”闫小山愣了愣,“我又得意忘形了?”

“一起泡个澡,”将身体往右一点,给他让个位置,坏笑,“想什么呢?”

闫小山脱了衣服,跨进去坐下,一人一头,膝盖曲在中间。

“不过他们说艺术是种表达途径,我觉得差不多,”闫小山继续谈笑,“我大一的时候学平面设计结业广告你还记得吧?”

“记得,把人当作包装盒,设计成不同样子,还拿了第一名那个。”

“对对,那个时候我想到的就是包装盒嘛,包装来包装去,是为了突显里面东西的价值才对,但是那些价值呢,又是人赋予的,或者是自我认知的,都不相同。”

“所以就想着干脆包装盒变成了人的不同认知和不同的想法。”

“主要还是我设计的好,最后呈现出来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我表达的意思。”

“说明你充分懂得怎样用设计表达心中所想。”

“当时我发给你看,你夸我呢。”

“夸你不是我以前常做的事吗?你丢花生米仰头接着吃,10颗成功了一颗,我都会夸你有坚持不懈不达目不罢休的伟大精神。”

“嘿嘿,那你也夸对了嘛,我确实是那么个人。”

周成川视线停在闫小山那些斑驳的伤痕上头,躲了,又去看他弯弯的嘴角…

所以,你坚持守在我身边也是因为你性子本来如此吗…

转了心性,吩咐他:“转过去。”

闫小山被暖暖的回忆包围,听他吩咐转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过来点儿。”

他又移动了一下身体,等他帮自己搓了背,手又温柔伸到前面洗了肩膀和身体。

心里正乐滋滋的,感受到周成川手指正在按压以前痛过的地方,明显打着抖。

声音也有了颤动:“痛不痛?”

闫小山忙说:“不痛。”

“不痛才怪,”

“真的不痛了。”

周成川皱了眉,手伸过去捏他下巴,扳到自己面前:“那么喜欢说谎,为什么不说实话,怕我内疚吗,你觉得我会不会内疚。”

闫小山脸被捏疼,用力挣开,往前移动了点,背对着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现在。”

周成川拉他过来,背靠自己胸膛,拿手指梳理他的头发,随后用水打湿,往上倒洗发水,洗出一头的泡沫。

“当时要是我说痛…”闫小山将流下来的泡沫从脸上抹去,“你会轻一点吗?”

周成川手停了停,冷笑一声:“不会。”

从浴缸侧边抽出花洒给他冲掉泡沫,冲得差不多,手指摩挲着那黑色花洒。

圆柱细长款,也不算太粗,藏着的坏又增加不少,还带着惩罚,咕咚往水里一放。

“!”闫小山察觉不对,起身要躲,被另一只手紧紧锢在宽阔的怀里。

吓得一凛:“你…放开!”

“不是不痛吗?”

“也不能…啊…”

“痛不痛?”

“你故意…快住手!不然又要进医院!”

闫小山惊恐万状,手脚胡乱拍打,水花四起。

周成川胆颤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不妥,收了手。

等闫小山停止挣扎后嘴凑他耳朵边命令他:“自己来…成功了,我就放过你。”

闫小山气愤至极,低头蓄了一力,猛地用后脑勺往后一撞,撞到他鼻梁,锢住他肩膀的臂肘松了。

他找准机会逃了出去,哗啦从浴缸里起身,大了声气:“你忘了上次…”

见他捂着鼻子,像是撞得有点严重,忙蹲下:“流血了?”

“嗯。”

“鼻子没歪吧?骨头断了吗?”

“不知道。”

“我看看。”

“不用…”

“哼,”闫小山学他的语气,“痛不痛?痛不痛?”

周成川瞅他一眼,眉眼弯弯,伸手瞬间抱紧他:“过来吧你,得意忘形这个词就是专门儿为你准备的。”

闫小山一个滑倒,还好有个巨大的肉盾,扑腾半天被压得妥帖。

他望着眼前人,气呼呼地委屈:“就是这么折腾,身上才青一块紫一块,你当浴缸是床吗?你看看。”

周成川见他胳膊肘又被浴缸碰红的地方,停了玩闹,慢慢站起来,俯视他半天:“我也不想。”

“我没有说你什么,”闫小山抓紧了浴缸边沿,“你不用…”

“不用什么?”

“没…没什么。”

仅仅几句话,轻松氛围突变。

周成川脸上笑没了,换来一脸沉痛。

仿佛在说: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我求着你来的?自己说的自己就受着,难不成还要我道歉吗?

闫小山看出他的心中所想,想解释解释不了,想关心不敢关心,一脸无措。

仿佛在说:我不是想让你内疚,不是你问我痛不痛的吗?你说痛不痛?还需要问吗?说痛说不痛都不行,还要让我怎么办?

“起来。”

周成川面色沉冷。

闫小山起身,跨出浴缸,自己拿浴巾擦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说:

“让你走了吗?”

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生气。

闫小山怒瞪过去,准备找个理由说他,却被周成川一把拉过去抱在怀里,语气又变得很温柔和缓:

“不是说过,头发要吹干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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