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似有若无的泛起酸胀感。
明幼镜站在铜镜前,有些局促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自从被婴灵入. 体以后,原本平坦单薄的胸膛好像逐渐变得奇怪了。
穿不了稍微粗糙一些的布料,要不然随便走动几步,胸口便会时不时地传来红肿的刺痛感。
更要命的是……会晃。
镜中的少年纤瘦秀美,因为年纪很轻,五官都还带着稚气,黑发轻柔笼起,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恍惚。
这样轻轻地俯身压在铜镜前,外衫堆叠在臂弯处,圆润的肩头与秀丽的颈子都是一只手可以轻松拢住的纤细。
而就在这样的纤细下,小腹与胸前的弧度才显得更加惹人注目。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更不用提那些英武而潇洒的修士了,分明半点也不沾边。
明幼镜摸着镜面,仿佛在思忖着什么。却听屋外“吱呀”一声,仿佛是明钦那屋的门被推开了。
明幼镜耳畔响起细细的铃音:只有他一个。王曼玉还在屋里,不曾出门。
……明钦动作极快,幸而明幼镜睡前在他门边布置了铃引丝,赶紧跳下床来跟上铃音指引,看一看这家伙要往何处去。
明钦佝偻着腰,鬼鬼祟祟地穿梭在村落小巷中。深夜里家家灯火尽熄,明幼镜又不如他识路,如此跟着也颇费一番功夫,忍不住暗暗地想:幸好我早有准备。今日在他家门前的地上便看到了狐狸爪印,怕不是早跟那老狐大仙或者手下的狐狸姑子有联络了。
这还是宗苍嘱咐他的。来之前扔给他厚厚一卷异物志,上头说这乡野的土地邪物都是如此,食人之前都要上人家门,留下一点痕迹。夜里那家主人便循着痕迹,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引诱进邪物老巢,第二日家人来瞧,或也只剩下一具残尸。
明钦此刻深入大雾之中,已辨别不出是村中何处。也不知随着铃音漫步多久,前方若隐若现一处古怪的庙庵,隔得很远便看见朱红的灯笼悬挂棋柱,紧接着,脚边便传来哒哒的轻响。
几行属于狐狸的爪印,就这样湿漉漉地浮现在泥地上。
“真奇妙,真奇妙!”
咯咯的少女声音,掐着花蕊似的嗓子一样娇笑。明幼镜警觉起来,而身处大雾之中,一切都被雾气笼罩着。
那一盏红灯笼不知何时分裂成无数红光,仿佛千百双猩红的眼睛,正在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娇笑声愈发朗朗,听起来,简直是一首歌儿了:“山边儿的野草,河岸里找,被子里的柳絮飘呀飘。对门儿的新娘上花轿,绣花的鞋儿真灵巧,不知新娘岁几何?大肚里面揣棉袄,鞋板沾水印大脚,红鸾帐里睡鸳鸯,一双男儿怎得了!”
明幼镜听出来了,这群狐狸姑子在嘲笑自己是个肚子里揣了货的男孩。面前大雾愈发浓稠,那一盏红灯笼宛若残弱的烛火,愈发离自己远去了。
明钦的身影也消逝于浓雾之中,铃音如此稀薄,几乎全然被狐狸姑子的笑声盖过去。
此处阴气过盛,对他的阴吸体质无益。明幼镜决定暂行离去,偏偏脚下被狐狸爪印团团包围,几乎寸步不可行动。
陡然一团毛绒绒东西扑至怀中,尚未看清何物,只听娇笑声音在耳畔吹拂起来:“为狐?为人?为生?为死?前车不鉴,后事之师,阴阳颠倒,可笑可笑!”
明幼镜低头,只见怀中分明是一位人脸狐身的精怪,双目弯出极度渗人的笑眼弧度,娇艳的红唇内却生了走兽一样的獠牙。沾着水渍的狐尾扫过他的颈侧,触感却似血一般粘稠。
四下笑声愈发诡谲阴寒,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那风雨飘摇一般的庙庵被白纱雾气层层包裹,乍眼瞧去,仿佛狐狸身上的绒毛,而那大敞的门扉,鲜红如血盆狐口。
阴气入体,连空符也画不出来。明幼镜一时束手无策,而颈边的狐尾却越缠越紧……
“轰”!
一声巨响,但见横绝寰宇的一道金光降世,生生断开大雾,只在顷刻间便夷平四方。
怀中狐狸姑子尖细惨叫,“噗”得化为袅袅青烟,只留下两缕狐狸绒毛,飘悠悠掉在明幼镜的衣襟前。
来人收刀而立,雾霭沉沉散去,只在他面具之上留下缭绕白烟:“还好么?”
明幼镜尚未回神,闻言才惊喜道:“宗主!”
宗苍抬指拈起他胸口的狐毛,蹙眉道:“你也忒大胆。这地仙都是各乡的地头蛇,不做好万全打算,切不可贸然闯入。”
……他二人自出山门,与甘武、危晴兵分两路,一路深入禹州城做内应,一路打通禹州魔修在泥狐村的根基。
用宗苍的话说,泥狐村闭塞积邪、易于化煞,又有邪物地仙作祟多年,较之繁华的禹州城,更适合作为魔修的作煞之地。所谓击敌七寸,便要先从这根基之处直捣黄龙。
“只是一群土狐狸,能掀起多大风浪?再说,我那哥哥警惕得很,我如不把握这次机会,往后可就难了!”
宗苍嗤笑,敲了一下他的额心:“土狐狸?凡所镇地邪物,都与这一方地气血脉相承。乡人有所贪求,邪物便不息生,便是大罗金仙也奈何不得。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便要被这群人面狐剥去面皮了。”
说着,抬手挥去残雾。微弱的曦光之下,但见焦黑的劈刀痕迹裂开大地,眼前一片平整无物的黄土。
甚么庙庵、灯笼、狐狸,都仿佛大梦一场,俨然已不见踪形。
明幼镜诧然:“那明隐庵呢?”
“只怕方才只是狐妖幻境,狐狸老巢,并不在此处。”宗苍沉声道,“看来这福喜仙姑,果然狡猾得很呐。”
明幼镜被他圈在臂弯下,嘻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似方才那样,一刀劈开整座村子,管他多少洞窟,不都清晰明白了?”
“好啊,到时候老子因为滥杀无辜被二十八门的老东西们钉在獬豸柱上,你可开心了?”
明幼镜忙说不敢不敢。宗苍垂目,见他身上单薄,只穿了件贴身里衣与轻薄外衫,连件袄子也没有套着,心想这孩子大概是半夜没睡,就等着跟上他哥找那口邪性的庙庵。一时有更多的斥责之语也不好出口,揽住他的肩头,往自己的大氅底下护了护。
明幼镜贴近他炽热胸膛,脸颊不自觉又红了。心底告诉自己他对谁人都是这样的,对司宛境、佘荫叶都是如此,切莫胡思乱想!
说着不要胡思乱想,还是胡思乱想了一路。宗苍佩刀不御剑,而只是捏风诀行走天地,待到二人暂居的别院处,拍一拍他的脊背道:“去歇着吧。明早起来,还要继续打探那狐狸老巢的下落。”
明幼镜问:“那宗主你呢?”
“小孩子睡觉,大人当然是干活了。”
明幼镜内心可不是这样想的。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此时不刷指数更待何时?
只见宗苍收刀入鞘,抖一抖漆黑袍角,微卷的黑发垂在肩头,面具下露出刚毅颌线,一副意欲布阵的架势。
他犹豫片刻,捏着袖口跟上去:“宗主,我要跟你学布阵,我不睡了。”
宗苍回头,看见堂前风口处站着的单薄少年,墨黑长发笼着一张温柔年幼脸蛋,透亮的眼珠里满是希冀恳求。活似一簇新生艳雪,那么单纯天真,一尘不染的。
原本一腔怜爱之情,偏生目光向下,很难不注意到少年胸口鼓起的俏丽弧度,以及小腹隆起的一点圆润曲线。他的胸腔狠狠一震,脑中极缓慢地飘过一个念头:镜镜是个男孩子罢?
心绪不由得有些复杂,忍着上前把人抱走的冲动,从袖中掷出一本薄薄石经:“你体内阴灵未除,不要轻举妄动了。这本《昌脉心决》你先拿去研读,可平衡你的阴吸体质。”
明幼镜称是,眸中浮起落寞,腾出一只手去扯他的袖口:“你真的不带我去吗?”
“日后有的是机会教你,不急于一时。”
少年睫毛抖动,不甘心地抬起手来,大着胆子抚摸了一下宗苍的面具:“你戴着这玩意在村里走动,多么惹眼呀!干脆还是摘了吧!”
宗苍心道:那还是带着你这个鼓着肚皮的小家伙走在人前更惹眼一点!这一句到底还是生生忍住,扼住他不安分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好了,听话。”
明幼镜不服气地望着他。
宗苍在他那个水汪汪的眼神底下实在说不出重话,索性取下自己指上钢戒,塞入少年手心:“你且在此处,待我布阵归来,少不了要你这头小狐狸带我去找狐狸窝。”
明幼镜抬起手来晃一晃,那枚套在宗苍无名指上的戒指尺寸宽大,可到了自个儿的无名指上,又变成极妥帖的尺寸,想必也是个稀罕奇物了。
“这个送我了?”
“给你就是你的。”
明幼镜点一点头,听话地站在原地,含羞道:“那我等你回来。”
宗苍轻笑,心中的念头却愈发复杂古怪——仿佛不是领了个小徒儿,而是白捡了个小妻子!自然这念头不可深思,因而只是转瞬即逝,便被他离去的步伐匆匆丢在身后了。
乖乖的镜镜好萌……
求收求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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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伤其类(2)(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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