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生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笑着打哈哈道:“我们……我们是农安村的。”
何涟一听,反应过来了,农安离他们稻花村隔了两个村子呢,又说是跟他算得上亲戚的,那就只有林姓一家了。
他嫂子的娘家,煜哥儿的外婆舅舅。
可煜哥儿也不认得他们,因为煜哥儿只在三岁前去过农安那边,早都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
更别说认得这些人。
那时候林月梅嫁过来好些年了,一直没孩子,也是急得不成。
之前没嫁人的时候,在娘家操劳累坏了身子,心想着问问老一辈的有没有啥方子能调理调理身子。
不成想林月梅回去便劈头盖脸的挨了李春花一顿骂。
不仅不心疼自己的小女儿,反而说是林月梅拖累了家里的名声。
骂林月梅是下不了蛋的母鸡,即使在后来生了煜哥儿,李春花仍旧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在煜哥儿小的时候,林月梅也带他回过娘家,但是李春花实在是刻薄,当着一个小娃娃的面,骂他是个病捞鬼,早晚要夭折。
煜哥儿是个早产儿,身子骨弱,林月梅打小就为煜哥儿操碎了心,李春花这样咒自己的孩子,她哪里能不怨恨?
自此便再也没有带煜哥儿回去过,她也只是每逢年节的时候,才会回去一日。
平日里那头有什么喜宴丧事,也从不差人过来喊林月梅。
两家关系闹得僵,何大鹏也不在意,他其实不爱林月梅跟娘家人多来往,若是和和美美的当然没什么。
可光受气了,还不如不来往得好。
何大鹏也心疼林月梅,索性便不让煜哥儿回他外婆舅舅家了。
何涟知道这家人是如何刻薄对待他嫂子的,当即也没了好脸色,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原是农安的林家人啊,什么风能把你们吹过来了?”
路青立即递上话头,说道:“路口撞见的时候,说是听说了我们要成亲的事儿,来贺喜的。”
何涟更是阴阳怪气了,呦了一声:“你们来早了,这成亲得杏月尾那边呢。”
何涟转头又跟煜哥儿说道:“煜哥儿,回里屋去。”
他不想让煜哥儿掺合进这种糟心事里,这几人说是说的好听,来贺喜。
谁信呢?
他嫂子嫁过来十几年了,大事小事没一个人来过,如今倒是破天荒的来了。
肯定没安好心,只怕是知道了路青回来的事,看如今何家的日子好过了。
想来占便宜,捞好处吧?
李春花这一把年纪了,哪里看不出何涟路青这俩小辈是在挤兑他们几个?
她平日里在家横惯了,两个儿媳妇不敢忤逆她,两个儿子自然也是孝敬老娘的。
如今却要被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哥儿挤兑,李春花心里登时便升起了一股子火气。
她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磕出沉闷的碰撞声。
李春花斥道:“把林月梅喊出来,自己老娘来了,人跑个没影儿,越发的没有规矩!”
她这句‘没规矩’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何涟当然听出来了。
他索性不让煜哥儿回屋了,示意他进里屋去把林月梅喊出来。
何涟不怕这几个人,想来占他的便宜?
不脱层皮没那么好回去,横竖都是他们占理,不怕这些林家人闹起来。
煜哥儿机灵,瞧了瞧那几个人,立即便跑回他娘的屋子去了。
林月梅正在屋子里做绣活儿呢,何大鹏就躺在床上,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瞧见煜哥儿进来,林月梅便道:“咋了?找啥呢?”
煜哥儿低声道:“爹,娘,外头来人了,小叔和青叔在外头呢。”
林月梅疑惑:“谁来了?这外头还下着雨呢。”
“姓林的,好像是外婆舅舅。”
这话说的,煜哥儿记事起长这么大,连自己外祖家的亲戚都认不得,可见两家有多疏远了。
林月梅听了,心一下便发沉了,急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出去了。
她深知自己老娘和两个哥哥是什么德行,无利不起早,没好处是断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他们的。
何大鹏也想起身,被林月梅按住了,她宽慰道:“没事儿,你别起来了,我去瞧瞧。”
“你娘他们……”
林月梅知道何大鹏想什么,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路青在呢,受不了欺负,煜哥儿,你待在里屋看着你爹啊,别跑出去。”
林月梅摸了摸煜哥儿的脑袋,这才走出去了。
小小的堂屋里挤了一群人,她娘跟两个哥哥,还有大嫂张氏,都来了。
李春花一瞧见林月梅,十分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是舍得出来了?自己老娘来了都不出来招待,没规矩。”
绕是路青,都没见过这般拿腔拿调的老太婆,乡下人家,倒是讲起高门大户里头的规矩来了?
林月梅不接她的话,只问道:“娘,你过来是有啥事儿?”
林富生对先前何涟跟路青这俩人的态度也有些许不满,却不好冲着那两人发火,见自己小妹出来,他当即便道:“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何涟最是护短,哪里能忍得了他嫂子受欺负。
“往前十几年都没来过一回,现在倒是说没事不能来这话了,也不嫌害臊?”
李春花这回是真被气着了,她干枯的手指着何涟,怒气冲冲的,扬手便想给何涟这个小辈一巴掌。
路青动作快,一下便擒住了李春花的手,狠狠往后一甩,李春花被这力道带得往后踉跄几步。
要不是张氏跟林富贵扶得快,李春花这一把老骨头就要摔地上了。
堂屋里当即便吵嚷起来,都是李春花的叫喊声。
“反了天了!你们两个,不敬长辈!我要去告官!你们这两个小畜生,全都要抓起来杀头!”
李春花气得神智不清,她指着路青跟何涟,恨不能把他们的皮都给撕下来。
张氏都怕她气得昏厥过去,忙给她拍背顺气。
林富生见自己老娘被这样对待,当即便冲了上来,想要打路青。
路青压根儿不怕,长腿一扫,李富生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李富生是个杀猪的,胆子也比常人要大,性子自然也更蛮横不讲理。
林月梅都被吓懵了,上去扶也不是,干站着也不是。
何涟暗暗朝林月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这样的一家吸血虫,如果不一次性解决干净了,往后便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何涟嘲讽道:“你们是什么长辈?我们一个姓何,一个姓路,没一个是姓林的,你上别人家里来摆架子充老大,现在还想打人?”
“报官去啊,老太婆,当这里是你自个儿家呢?给你横的。”
“你——!你——!”
李春花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何涟的手都在发抖。
“好啊你,林月梅,你就这般看着这两个小畜生欺负自己老娘是吧?!”
林月梅对他们的感情早便没有了,之前何大鹏伤了腿,她回去借钱,她的哥哥和母亲,百般刁难。
硬是说她要诓骗家里的银钱,任她如何哀求,得到的只有冷嘲热讽。
李春花更是扬言,何大鹏死了便死了,林月梅还能趁早改嫁,说农安村有个发了笔横财的老鳏夫,正好林月梅嫁过去,他们还能得一笔彩礼钱。
林月梅怎么可能不怨恨,自打那次回了稻花村,她便已经打算跟这些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冷漠的看着李春花跟林富生,说道:“你们自己打人在先,有什么脸面去报官?”
李春花怔住了,林月梅从来没有这般忤逆过她,这样冷漠的态度,摆明了林月梅已经不愿认她这个娘了。
张氏不满道:“月梅!你这是啥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林月梅看向这个大嫂,冷笑道:“一家人?你现在倒是会说一家人了,前头我男人伤了腿,我向你们借银钱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那时候说我们是一家人了吗?”
张氏向来不喜这个小姑子,当然没什么好话。
当时林月梅来借钱,一张口就是二十两银子,她哪里肯,阴阳怪气的说林月梅既然已经嫁出去了,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吃喝都在夫家,跟娘家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如今要借银子,那也是问夫家那头的亲戚借,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啊。
当时在场的林富贵和林富生还有李春花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没一个人出来反驳张氏的冷嘲热讽。
张氏就是再厚的脸皮,如今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李春花惯会胡搅蛮缠,她凸出来的双眼死死瞧着林月梅,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如今是嫁出去了,连自己老娘也不顾了?我生你养你这般大,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即使林月梅对他们再怨恨,此刻都不禁红了眼眶,声音更是带着哽咽。
“你说我没良心?那你的良心呢?从小你便偏疼两个哥哥,家中有什么好的从来轮不上我,苦活累活倒是轮到我了。”
“林富生跟林富贵农忙时候满村的招猫逗狗,没干家里一丁点儿活,那时候你咋不说他们连你这个老娘都不顾了?”
“临了到头,拖着我不嫁人,非要人拿十两银子上门才肯放我嫁,你是想蹉跎死我?都是地里刨食的,你张口便是要十两银子,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分别?”
“他们这两个窝囊废娶不上媳妇儿,反倒是要从我身上吸血,娘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林富生,林富贵,你们两个当初能娶妻生子,使的每一文钱,都是从我身上吸的血!”
林月梅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几年了,字字珠玑,都是她对于这个从小长大的家的怨言。
是她对李春花控诉的委屈和怨恨,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女娘,就要低人一等,如今有了好处,倒是想起她来了。
李春花挣扎着站起来便想扇林月梅耳光,却被何涟和路青挡住了。
李春花面对林月梅的控诉,她没觉得有一丁点儿的愧疚和心虚后悔。
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我就该在生你时掐死你!他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你一个女娘,能跟你的两个哥哥比吗?女人就该操持家务伺候男人!”
何涟目光直直看着李春花,等着她的目光跟自己对视上。
他才不急不缓道:“你该庆幸当时没掐死我嫂子,没了我嫂子给你搓磨,那这些苦原本就是要落在你身上的,你该感激她。”
“毕竟按照你的话来说,女人天生就是要伺候男人的。没了我嫂子,你就是林家唯一的女人,地位最低下的就是你,这些苦,都是我嫂子替你受的,你要不要脸?你应该对她感恩戴德。”
何涟这一套话下来直接倒反天罡,在场众人都听懵了。
路青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太感谢了,有个宝宝给了我好的营养液,真的太谢谢了。谢谢你们能喜欢这本文( ̄? ̄)有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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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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