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东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霓虹人,从很早之前开始就接触了二次文化。
因为人类是一种多元性极具的动物,所以井上东和也不例外,他看热血少年漫,也看体育番,大火的少女漫曾被他一夜追完,也有为了抢首发和签售书而凌晨排队的经历。
就像是狂热二次元的正常日常。
和普通人类一样,他也并不清楚自己的生命拐点在什么时刻。
从初中的某一段时间开始,他的人生就变得全然不同了。
同桌不在,不过同桌的书包一直在动——藏了什么啊?把猫带进来了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井上东和拉开了一点拉链口。
那毛绒而鲜黄的东西一溜烟就钻了出来。
完了,他的猫要跑了——“猫”——
不是猫。井上东和意识到,因为这只黄乎乎的东西就这么光明正大站在课桌上,有又长又大的耳朵,耳朵尖黑黑的,圆滚滚的身子,闪电一样的尾巴。
眼下的两个大红点点比它汪汪亮的眼睛更大,此时,那汪汪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皮……皮卡丘?”
从那天开始,井上东和的“正常”人生被一劈两半,世界观渐次坍塌,“我究竟处在什么世界?”“难道我竟然是救世主?”种种思绪一直支撑着他走到警察局报案。
他不是一个受欢迎的男孩。
相貌普通,身材瘦小,一个占了大半边脸的眼镜,以及沉重的书包,都像是石头块一样,把一个人本该有的闪光点全深埋在下,他缩在石头山里,做自己世界里充满梦想的小英雄。
他的朋友很少,仔细算起来就一个,是他的同桌。现在同桌书包里有了皮卡丘,只是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他冷汗狂冒——他同桌给什么动物染了色?还是这是仿真玩具?他把皮卡丘揣在怀里,皮卡丘又钻出圆圆的脑袋,耳朵一翘一塌地看着他,满脸好奇。
等到同桌回来,井上东和就立刻把皮卡丘给他看,要还给他,同桌也很吃惊,“你为什么把玩具带来学校?”
“这是从你包里出来的!”
“哈?我怎么会把玩具带来学校?”
“是因为你的包在动——”
“你翻了我的包吗?”
“不是,但是就是从你的包里……”
他同桌示意他别说话,“想嫁祸给我吗?臭小子。”
皮卡丘的毛摸起来真不错,井上东和想。因为皮卡丘正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这怎么也不像只是个玩具吧?这就像活的,它暖热、毛绒,真的只是仿真玩具吗?
“pika!”
半班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井上东和身上。
皮卡丘在井上东和的膝盖上转了半圈,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着全班大喊,“pika!!”
班主任让井上东和立刻回家,期间他很想解释,但班主任坚决地让他闭嘴,他想把皮卡丘还给同桌,但同桌说自己没有这种玩具。
皮卡丘在井上东和的肩上点头,证明他同桌说的是真的,皮卡丘真不是他同桌的玩具。
——但也不是我的啊!!
皮卡丘坐在井上东和的书桌上,在一个老旧、窄小的房间,漫画书分门别类,还有游戏盘,不过都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压着,以免让母亲看到,她会很担心。夕阳从窗外投入,掉在桌面,皮卡丘趴着,用小鼻子去拱那点光。
井上东和觉得要不是世界疯了,要不就是他疯了。
他拍照、上传、发帖,很快就被警告、屏蔽、封号。
他跟皮卡丘商量让它离开,因为你不是我的宠物,对吧,你有你的主人,而且就算是二次猿但他也真的生活在三次,现在……
皮卡丘跟他点头,然后钻进他的被窝里睡觉。
三次的二次猿认了命,觉得很可爱,于是钻进被窝跟皮卡丘一起睡觉。
也许是一场梦。井上东和想,醒来就好了。
井上东和是被吵醒的。
床边,毛毛角羊、来电汪、天然鸟、乌波、顽皮熊猫,数得清也数不清的都站在床边,巴巴地看着他。
窗外,火焰鸟乘着初日的光亮翱翔而去,翩跹起满目的大火。
井上东和决定报警。
他身边围着的全是宝可梦,大的、小的,要跟他一起进警厅,主要原因是警察接了电话又以为他是恶作剧。他带着这么多宝可梦,竟然路上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只是如果快踩到了,别人会无知无觉地改换方向,或者宝可梦自己赶紧跑开。
警察让他把玩具收拾好带走。
井上东和忍无可忍,抓起皮卡丘顶到警察面前,“它根本就不是玩具啊!这是皮卡丘,你认不出来吗?”
皮卡丘闭着眼睛对着警察点头,表示井上东和说得一点不错,它真的不是玩具。
井上东和被赶出警厅。
如此困扰的情况持续了长达半年,因为他同同桌也是鸡同鸭讲,所以分道扬镳,他没有朋友了。后来情况甚至变得更严重,男孩子们抱团取笑他,笑他有病,是神经病,不该来这种学校上学,应该去精神病院或者特殊教育机构里。
不过与之相反,他所见的奇怪景象越来越多,有些根本不属于动漫的范畴,像只是很奇怪的自然变异。下雨之后的冬京光怪陆离,一些怪人——打着伞的小狐仙,游荡的无面人,骑着拖把一飞即离的影子。
他看到的越多,说出来的就越少,在别人要抖落书本上的小东西时——像是抖落灰尘一样,井上东和伸手接住。
小东西蹭了蹭他的手,而背后的人在嘲笑他就是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
初中毕业的井上东和漫无目的地来到银座,下雪的冬京寒冷异常,雾色弥漫在晶亮的玻璃建筑中,偶尔有光在高楼上翻飞折射。下面,无数大品牌鳞次栉比,人来人往,步行的人来去匆匆,因为人潮量大,井上东和只像一叶不入流的舟,被挤荡着旋转。
他听到声音。
轮轴的每一次运转,是一种步行的巨大声音,每每落地,就带起微微的震颤,井上东和从洗旧了的围巾里露出下半张普通的脸,上仰的目光虚渺着,等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钢铁怪物靠近。
其他人依旧来去。
只有我。井上东和想。只有我。
没有人相信,也发不出声音。他所热爱的二次世界变成一种巨大的精神负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具现。
冷雾被照灯驱出两道光影,银座的雪扫得及时,只是地面漉湿,他呼出的白气被街口的直风带走,片甲不留。
高达在井上东和的面前站住,角度恰巧,是他死命仰头刚好能仰视全貌的距离。
高达的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有些还在冒烟,锁链的痕迹、烧伤或者冰冻,看来有人竭力阻碍它走到这里。
冬京,银座。
巨大的广告上色泽鲜艳,他国明星代言的广告、品牌各式各样的精修图片,以及奢侈的流光溢彩。说话的声音汇聚,间之以笑、咳嗽、抽烟吹出的白气,所有人都来,也离去,没有人的步伐停留在原地,都匆匆地,没人注意到还有人站着,一动不动。
高达也是。
但很快,战机的嗡鸣从四方压来,炮火接连在半空爆起,那根本不是烟花,但底下依然无人注意。
到底是为什么?
高达慢慢地半跪下来,它在受创的情况下摇晃,但仍旧稳健,屈弯的膝盖迸溅出大量的火星。井上东和退后两步,虽然受到的冲击颇多,但仍旧有种无法压抑的恐惧漫上心头。
战机飞快直降,落在井上东和的侧面,井上东和看了他们一眼,很平静。
——状似很平静,主要是因为井上东和现在完全走不动路。
高达的掌心向上,手背落地,半脑上舱门洞开,座椅和驾驶舱都呈露而出,等待着一个驾驶员进入。
它的光学镜头安静地看着井上东和,肩上的积雪经历刚才的轰炸后所剩无几,现在窸窣下落。创口,在冷温中冒出滚烫的白烟,焦灼明亮的熔色变得灰暗,碎灰和冷却液垂落到地。
“你是谁?”从战机里奔来的人涌到井上东和面前,警惕地大声问。
井上东和看着他,又仰头去看被大灯点亮的高达。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你能看见它吗?”
井上东和的视线微微下移,看着高达平和的光学镜头,那里充满凝静的意味,像是待机、又没有情绪。
井上东和的热泪掉了下来。
在上高中之前,井上东和加入了霓虹国安代,终于找到了组织。
-
集装箱砰然落地。
雪女用血淋淋的手在地上撑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站着,碎裂的痕迹在冰体内变成一种含混玻璃的光芒折射。
“雪女。”
井上东和的声音在高达中被放大,虽然做过降噪处理,但仍旧有一点起落的电磁音。
“雪女,室町时代的魔怪,擅长制造冰雪。尤其钟爱把喜爱的男子冻为冰鲜,带回她自己的山洞里永远观赏——”
雪女的眼瞳猩红,朝上露出傲慢的狞笑神情。
“所以?”
“所以。”贺瑾秋给宗潇翻译,“低劣的家伙,你能把我怎么样?”
井上东和扯断集装箱就像是轻而易举地撕碎一段面包,集装箱朝下的裂口掉出大堆冰体,四溢的冰气和水雾被风雪吹散,露出晶莹剔透的内里来。
“啊。”宗潇伸着脖子看,“是人啊?”
雪女本还挂着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片刻后她的笑意又自然地回到了面上,语调有种无聊的冷淡懒散,“那是制衡我的理由吗?几个被冻……”
井上东和一拳砸下,高达的右拳把最边缘的单独冰体凿成了碎块,甚至连地面都凹下一圈。
雪粒飒飒吹过高达的肩甲、臂膀、拳头的缝隙,钻进空荡的废墟,滚到雪女的脚下。
雪女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杉田尤重伤地躺在地上,百里剑英非常人道主义地正在检查他的死活。卢卡森满脸不耐的不解,不过忍着没出声,阿列克斯基和阿多芙吉娅都非常惊讶地看着雪女,好像不理解这些是什么,又有什么威胁性。
井上东和一言不发,直接拿起另一块冰体,在掌中攥碎。
冰掉落下来,有些还非常鲜红。
雪女的眼睛赤红得仿佛荧光般发亮,脸色扭曲着变得尤其可怖。
“霓虹国安代的目的,是生擒雪女。”井上东和再度开口,高达小臂上的机枪及微型炮管都在滑道中伸出,散射着对准下方的冰体堆,“现在,雪女,愿意束手就擒吗?”
“那到底是什么啊?”宗潇莫名地看着那堆冰块,再转过去看贺瑾秋。
冰块里都是男人,各种面孔、各种姿态、各种服饰,可以看出鲜明的职业差别和时代差异。
“那是雪女的藏品。”贺瑾秋没多少波澜地说道,似乎也有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如果按霓虹现代的话来说,应该算是雪女的‘手办’?”
“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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