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还记得那家杂货铺的具体位置么？”周数问。
葛小花点点头，还指了指葛大树，“少爷，让我爹抱着我吧，这样走得快些。”
“少爷，我知道怎么去，要不我把人给您领过来。”葛大树却是不理她，闺女虽然聪慧，到底还是年纪小，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带着小孩都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更别说一看就是富贵出身的周数。
葛小花却是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爹，你嘴太笨了，说不清楚的。”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我办事，你放心。”
“花儿，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见妹妹如此老练，葛宣好奇地问。
“跟爹学的啊，以前爹被人夸上两句就这样。”她一脸无辜地揭自己爹的老底。
周数忍不住笑出声了，“好，辛苦你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吧。”
“葛宣就留下吧，路不好走，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去找李管事给你派些轻活。”
葛宣这次倒是格外懂事，没有逞强一起去。
听到他确实要去，葛大树有些着急了，“少爷，那地方不太安全。长庆街靠近外城，那儿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还有不少拐子呢。”
“不妨事，有人跟着我呢，他会保护好我。”说完便叫了声“宋三”，然后就冒出来了个身材高大，看起来极为不好惹的抱刀青年。
宋三不仅自己来了还把上次带来的人叫上了一大半。
排场大了才能保证安全。
葛大树看着那群不好惹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又要坐着马车赶回城里，周数强忍着颠簸发誓等他有钱有权了，一定要先把这条天杀的路给修了。进了城门后，要先穿过一条小巷，才能抵达长庆街。
小巷狭窄，周数便让其他人留下等着，只带了葛家父女与宋三几人下车步行。
等到了街上，周数看到的无论是行人还是摊贩大多脸色蜡黄，身上穿的麻衣打满了补丁，脚上也是磨痕很重的草鞋。
他们的脸上写着麻木的认命。
周数刻意避开了视线，不忍心再看下去“系统，他们生活在王城之下，怎么还过得这么惨？”
“吃不饱就是这样的，长期没有足够的能量供用，人类这一物种就会变得刻板呆滞。”
周数紧紧抿唇，连王城内的百姓都吃不饱，那其他地区的人……
身穿绸衣的他走进去，就像一滴清水滴进了墨中，格外显眼。
不时有人的目光落到这边来，大部分人扫视一眼，眼神胆怯又卑微，唯有那么一两道，不怀好意。
“主子，小人抱着您走？”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宋三半蹲下身问。
周数点点头，主动伸出双手，乖巧等抱，“多谢。”
宋三常年抿成一条线的嘴角略微勾起，可惜没有人注意到，“冒犯了。”他说完稳稳地将周数抱进了怀中。
那些嚣张打量的眼神这才变得隐晦了。
周数咬牙，现在不是时候，过几天他就来把这些人都抓了，该死的人贩子。
几人到了店门口，便有人迎了出来，“几位客人好，可是有什么要买的？”
周数打量四周，这家店位置不算小，各种杂货摆放有序，只是店面看起来还很新，经营时间看起来是不长的。
“掌柜的，你这儿有冬麦种子吗？”周数开门见山。
掌柜闻言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接着便很有职业素养地带着他们一行人往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去，“小店如今的冬麦种子便全在这里了，诸位客官请看。”
“爹，你放我下来，去选些好种吧。”葛小花扯了扯葛大树的领口提醒。
的确，他们一行人中，要论经验最丰富的还得是葛大树这种老农。
周数也对他点点头，顺势牵过葛小花，这种地方小孩子是不能离手的。
“您尽管挑，我家的可都是从暨国来的好种。”掌柜感慨，“要我说，还是您识货啊。我这冬麦去年就开始卖了，偏生这些人不信，要不是机缘巧合下被个半大少年买走了，指不定得赔成啥样呢。”
“嗯？听掌柜的意思，他还真种出来了？”周数问。
掌柜的或许是觉得这样说话不方便，就弯下身来蹲在周数旁边，“可不是嘛！！大丰收呢。”
“即使如此，怎不见其他人也来买？”
听到这掌柜的又叹了口气，“唉，您是有所不知啊。我让那少年为我做保，可周围那些子同行非说是我找的托儿。不过是因着小店来得晚，又店大物博，碍了某些人的眼，这才被欺辱至此！”
说到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愤懑了。
周数：我要不是个成年人还真信了。
“清者自清，掌柜的也不必太过介怀。”为了不让话掉地上，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两句。
李掌柜又稍微凑近了些，是一个不让人觉得冒犯的距离，“小公子，不知您出自哪家？小人可派人送到府上去。”
一直站在一边充当柱子的宋三闻言低头瞟了他一眼，李掌柜立马识趣地不说话了，“害，瞧我这张嘴。小公子可要四处看看，我们店里好东西可不少。”
说到这，周数倒是想起来了，“不知掌柜这儿可有菜种？秋冬可活的。”
李掌柜摇了摇头，“小公子，这菜与粮种可不一样，菜可要娇贵多了，能在冬天也存活下来的可不多见。”
周数眼睛一亮，“不多见就是有？”
“我也只是听暨国那边常联系的商人提到过，却也是不曾亲眼见过的。”
“既如此，就麻烦掌柜的帮忙多加留意。”
两人正聊得火热，一个脸色焦急少年却是径直冲到了李掌柜面前，“李掌柜，我有急事相求。”
“是你啊？我这有贵客，劳烦稍等。”李掌柜笑着将少年请到一边。
葛小花打量了少年几眼，忽然说道：“少爷，他就是那个大哥哥。”
周数一开始有些不解，忽然明白过来，问道：“去年你的冬麦就是卖给他了？”
“是的。”李掌柜应声。
“让他过来吧。”
少年被带了过来，单刀直入地说道，“李掌柜，我还想再买些冬麦种子。”
“你去年买的种子未曾留种么？”周数有些诧异。
见开口的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孩儿，少年局促地在衣角处擦了擦手汗。
“去年我们村留的种今年播下去后一直未曾有反应。前些日子，我爹着急，拨开了几处看看才发现种子一直未曾出芽，估摸着是坏死了。”
说着他脸上带上了愁苦，“也不知道是不是种子的问题，那么些好粮食，就这么糟蹋了……”
李掌柜闻言当即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可别诬陷我们家的种子啊，这可是从老远的暨国运过来的，要我说肯定就是你们自己保存方式有问题。”
说着又转向周数赔笑道，“小公子，你可别听他瞎说，我们家的种子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周数撇了他一眼，“他的意思也未必就是说你们家种子有问题，否则便不会再寻上门来。”
一旁的少年点头如蒜，“李掌柜，我的确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再卖一些给我吧。”
“做生意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是这位小公子先来的，你要是想买啊，可要看他的意思了。”
“你自去取便是，葛叔，劳烦帮这位少年一把。”周数对葛大树说道。
“少爷，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要只有少年一人就算了，李掌柜哪敢让周数的人忙活啊，连忙指派了两个伙计过来帮忙。
他这一买就买了所有库存。
李掌柜后悔地直拍大腿，少年的背书没起效，暨国离得又远，为了不亏本，他今年也只进了少许的存货，聊胜于无嘛。
哪知还就有人慧眼识珠了。
“哎，你要不给这位公子留点？”想着要跟周数打好关系，他连忙拉住扛起一袋粮种就准备往外走的少年。
少年一脸为难，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厚道，可全村上下几十口人还在等着呢。
他们村子偏僻，远在深山地势崎岖，因而庄稼便格外难种，年岁好的时候，收获也远远不如山外面。这好不容易能种活的作物多了些，匀出去一点将来就要有人挨饿了。
周数摆摆手，“无妨，这好几麻袋呢，你可有工具带回去？”
少年低着头，喏喏道，“外面赶了张驴车来，若不出意外，我后日下午便能到家。”
周数都惊呆了，“竟是那么远？还只让你一个人来？深上老林万一遇上狼怎么办？”
少年闻言抬起头，“我已经是大人了，其他人都太小，长辈们又忙。我爹和爷爷是打猎的好手，他们会来半路接我的。多谢你了。”
“不介意的话？可否带上我同行？”说实话，他还是很好奇那些未发芽的种子，若是能拿到这一行也不算毫无收获。
“主子，您父亲不会同意的。”听到他这么说一直老老实实充当摆设的宋三对他摇了摇头。
“我这便回去问问我爹，到时候咱们多带上几个人。”周数也是很惜命的。
“李掌柜，若是还有什么新奇的粮种菜籽，你直接到宋相府上即可。”
李掌柜被这天降的惊喜砸昏了头，“原来是宋相家的公子，怪不得是如此仙姿迭貌。您大可放心，小人这一有新奇玩意儿定会及时送到府上。”
他一路相送到门口，“小公子可有带马车？小人送上一程？”
周数拒绝了他，“多谢，这就不必了。”
“小兄弟，你这驴车是如何赶进来的？”出了门葛大树自觉赶着驴车跟在几人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地发问。
“城东边有个入口，那里路宽，可以直接进来。”
“嚯，那你可绕了不少路啊。”
少年小声回道：“也没有多远。”
边走边聊，少年就这样被周数的人裹挟着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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