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所有鬼故事里必然的发展一样，安且歌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手腕上的触觉还有余感，安且歌百分百确定刚才不是错觉。
暴雨仍在倾泻，风也很冷，可安且歌额头有点出汗。
刚才握住自己手腕的……究竟是什么？
“咕咕———”刚才还安静趴伏的归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昂头叫了起来。
安且歌的身体先于思维行动，他头都没回，右手一松，唐刀全部重量转移到左手，借着顺着这股转移重心的力量，比之前更狠更快地砍了下去！
“噗嗤——”利刃切割入肉的声音。
归终鸣叫应声而断，身体成了工整的四份。
安且歌这才把头转回，随意甩几下刀，被人压制的感觉已荡然无存。
他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归终突然的叫声代表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突生异变绝不是什么好事。
与其等着被围攻，不如手起刀落先解决一个再说。
断为四截的归终静静躺在地上，毫无生息，另一边，司机好像终于缓过来似的，长出一口气，看样子身上的痛楚已经缓解不少。
这说明归终已经进入“死亡”状态，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
安且歌又连挥几刀，就差把归终细细切作臊子，才放下心来。
那个握住他手腕的力量没有再出现，安且歌便也不再管那么多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与伏音他们会合。
司机眼珠脱眶，几乎完全失明，只剩一些微弱的光感，他浑身颤抖着，这恐慌不是为身上的疼痛，而是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拖累很可能被丢下。
他本来是趴在地上的，现在也拼命咬着牙半站起来，腿在打颤，双手在附近不断摸索，他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发出声音，所以还是保持沉默。
雨滴击打在他脸上、裸露的皮肤上，新生的耳朵格外敏感，带着些刺痛，虽然他失去了一双眼睛，但听觉却空前灵敏起来！
司机能听见雨滴砸落在他耳上崩做四溅水点的声音，听见极远的天边还没传来的隐隐滚雷，听见密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古怪又晦涩的吟吟低语……
然后就是极清晰地听到有人向他走来，对胡乱摸索的他伸出手时，衣服摩擦的声音。
他听到有人对他说：“你还能走吗？”
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
少年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澈干净，对恍若怪物、行动困难的他依然那样温和。
司机脑海里浮现出少年第一次救下他后，月光下如玉的容颜。现在想必就是那样的。
司机呜呜着，含混不清地说：“能！能！”
安且歌便说：“那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走。”
**
木屋内，灯火忽明忽暗地微微晃动。
五六个少年少女依然是围坐的状态，但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
粉白挑染的少女怯怯道：“伏音哥走了好久了，安且歌也没到……”
“可教授刚才已经下了行动命令。”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个红发少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神情却认真无比。
“你要质疑教授的决定吗？祝言。”
祝言更瑟缩起来，呐呐道：“不敢。”
她认识这个人，他叫楚楠。
这个少年是在路边奄奄一息时，被教授亲手捡回基地的。可能也因为如此，他对教授任何决定都毫无异议，是他们之中最忠诚的。
也因此，即使他能力不如伏音出众，依然被教授任命为此次行动的组长。
之前伏音说要出门巡视，楚楠没有阻止，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为什么。
楚楠对伏音和安且歌一直有一种敌意，这种敌意的来源正是教授。教授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时，楚楠在背后冷漠注视的目光，每个人都曾看到过。
他巴不得伏音和安且歌就此消失，省得在教授面前和他抢功劳。
忽然，楚楠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众人都看向他。
楚楠掏出通讯器，角度原因，只有他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他扫了一眼，便收起通讯器，面无表情道：“伏音的消息。他说他已经接到安且歌了，我们照常行动即可。”
挂灯低垂，昏黄的光芒微微晃动，祝言看向黑暗的群山。莫名，她心中有种风雨飘摇的不详预感。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和其他人一样应了声。
这次他们的任务模式很奇怪，教授只对他们所有人说“找到安且歌小时候的村子”，除此之外，教授还单独给每个人都分配了特别任务，并且不允许他们之间互相交流任务是什么。
祝言猜测，伏音的任务，可能就是保护安且歌。不然怎么安且歌只是迟到了一会，伏音就出去了？
这个任务也能理解。毕竟如果想要找到安且歌小时候生活的村子的话，安且歌一定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她的任务嘛……
祝言偷偷看了一眼手里的通讯器。
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来信者一栏，赫然写着伏音。
**
司机紧紧牵着安且歌的手，跌跌撞撞地走着。
以后干不了司机还能去街上拉盲人二胡。司机苦中作乐地想。这次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能想到世上有这样危险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还叫什么“归终”，这根本就是鬼吧！直接送你归天少走几十年弯路。
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逐渐熟悉新身体器官的他，已经能用“听觉”在大脑里构建一个大概的“视觉”了。
“唰唰”，这是引领自己的少年在拨开路上繁冗的枝叶；“啪嗒”，这是少年不小心一脚踩进小水坑。紧随其后的自己当然也一脚踩了进去，又发出“啪嗒”一声。
他小时候跳水坑就是这么玩的，然后把衣服弄得都湿透了，回家被追着打。
想到这，虽然司机脸上很痛做不了表情，但心里还是愉悦了不少，连带着死里逃生的郁郁之气都消散了大半。
等这次安全回去，自己可得正经感谢感谢这个少年，然后直接辞职回老家。
……
“啪嗒”。
他还在畅想未来时，敏锐至极的听觉器官又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他愣了一下。似乎，身后有第三个人踩过水坑。
司机：“……”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想那些的，我都没说出口的flag也作数吗？
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屏住呼吸，认真分辨脚步声。
自己的是最好辨认的，没有经过训练，还受了伤，脚步声又闷又沉。
安且歌的脚步声轻盈一些，但经历了一晚的奔波后，也能听出些许疲惫。
“嗒、嗒……”
司机心沉了下去。
确实存在第三个脚步声。这声音是最轻最轻的，夹杂在二人的脚步声里，如果不是刚才踩水坑声音大了些，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而且这声音很奇怪，正常人走路声音都是连续的，一步接着下一步，而它不是。
它是间歇性的，隔几秒传来一声轻轻的“嗒”。
这在司机脑海里形成的视觉很诡异：安且歌牵着他在前面走，后面有个人，极轻地，跳着跟着他们。
这种节奏明明应该行进极慢，但却丝毫没有掉队的迹象，在二人身后如影随形。
司机心冰冰凉，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安且歌，安且歌那么厉害，教授都认可他的天赋，会不会他已经发现了，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不好说出口，只能赶路？那自己打草惊蛇不是全都毁了？
也有可能确实没发现，毕竟那声音实在太轻太轻了，他失去视觉，又浑身长满耳朵极大增强听力，还要仔细辨认，才能听出来这隐藏的第三个人。
最重要的是，那跳动声不远不近，几乎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如果自己直接告诉安且歌了，会不会被那东西听到，直接对他们发动袭击？
司机紧紧抓着安且歌的手，掌心出了汗。
好在安且歌很敏锐，很快就察觉了他的不安。
“怎么了？”
司机纠结了一会，艰难地挪动手指在安且歌手心里写写画画。
安且歌一愣，心说这在干什么，这情节好像在恋爱小说里见过啊，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搞这些不合适吧。
但他马上就意识到司机是想告诉他些什么，而且要告诉他的话，不好说出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怕什么东西听到吗？
安且歌把掌心更打开了些，在脑海中复刻司机写下的一笔一划。
“后、面、……”
他辨认出了“后面”两个字，下意识地稍稍侧过头，用眼角余光往后看。
安且歌想起了之前斩杀归终时，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那股力量。
“后、面、有、……”
安且歌余光的视野里，莫名地，出现一个人。安且歌确信，他这一路回了无数次头，没有一次看到过那个人。
而且，那人一身红衣，这么显眼的颜色，他刚才走了一路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那人就是这么出现了，离他们不远不近，黑发遮盖住脸，看不见神情，不急不缓地，在他们身后跳动。
司机一遍一遍描画的字，安且歌在此刻也终于读懂了。
“后、面、有、鬼。”
不出意外的话是隔日更，如果有幸签约了就努努力日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身、后、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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