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过他了吗？”
五条秋浑身无力地侧歪着身，将一半的重量压在干活的夏油杰肩上，「六眼」对信息的汲取和副作用依旧，“看来是问过了，不然你也不会在这儿。”
长发从脸侧落下，遮住了五条秋的容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听语气，云淡风轻：“不说才对嘛，「那位大人」可是特意提醒过的。”
听见「那位大人」，贝尔摩德终于卸下了伪装，她沉着脸，唇角的弧度归于平直。
“你究竟是谁？”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垂下眼，以居高临下的神态睥睨着挨在一起的两人，压低的嗓音中含着警告。
夏油杰倏然抬起了头，他眸色冷冽，紧盯着贝尔摩德，体内咒力运转，一旦对方展露出威胁的举动，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动手，无论是打伤也好，杀死也罢，他可没那么多……
这样想着，夏油杰眼前突然一黑，危险的思绪被强制性斩断，一行猩红的大字占据了整个视野。
「出家人严禁杀人！猴子也不行！」
夏油杰：“……”
他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贝尔摩德觉察到夏油杰忽然空洞的眼神，她略微一怔，疑惑随之冒出。
“你以为我是谁？”
五条秋侧眸隔着雪白的发丝瞥了眼贝尔摩德模糊的身影，实在是困得受不了，换了个姿势，将额头搭在夏油杰的肩上，整张脸全部藏在了长发下。
托卡伊——
注意力被拉回来的贝尔摩德缄默，在心底唤出了代号。
若五条秋所言皆为真，那他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知道组织有关药物的内情，又能轻飘飘的将「那位大人」挂在嘴上，除了最近名声大噪的托卡伊，贝尔摩德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不管五条秋是不是，安全起见她都不能挑明，她担心「那位大人」会因此责罚她。
沉吟半晌，发现自己落于下风且压死的贝尔摩德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她浅笑着拍了拍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尘：“看来杰不想和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姐姐多聊。”
“那我也不留这儿打扰了。”
贝尔摩德回身提上白色羊皮包，临走前对着夏油杰眨了眨暗紫色的丹凤眼，秉承着做戏做全套，她伤心地说，“杰酱有时间记得回家，父亲大人可是很想你的。”
说罢，不等夏油杰回应，她露出郁郁寡欢的表情，低叹了声后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落上了锁，夏油杰方才从强制死机的状态中脱离。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僧人」的身份不是第一次妨碍他……
听着耳畔有规律的平稳呼吸，夏油杰看回了手机，不打算去办公桌处理文件。
家里出了事，无法赶回去的警视还要尽职尽责的守在岗位上，状态不对才正常。
一人心大的睡觉，一人心安理得的摸鱼，构成了和谐的画面。
——
出了警视厅，踩着一地白雪，走入昏暗的巷道。
贝尔摩德抬手，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走到暖阳下，金色的长发如瀑，她精致的面容上寒霜遍布。
刚跨坐上停在偏僻大树下的哈雷时，衣服口袋传来了震动。
看到来电号码，她轻「啧」了声，按下了接听键。
“朗姆。”
贝尔摩德手指卷着胸前的发丝。
“你去见夏油杰做什么？”
性子急躁的朗姆一刻都慢不了，开口便直奔主题。
“阿拉，”
贝尔摩德勾唇，她看向不远处的高楼，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刺眼的白光反射，“偷窥可不是好行为哦。”
“回答我的问题，贝尔摩德！”
嘶哑的声音尖锐刺耳，他急不可耐地催促，“别说废话！”
“呵呵。”
回应他的是贝尔摩德的冷笑，在五条秋和夏油杰那儿吃了瘪，眼下又被朗姆刺激，不回赠，她可真要成为软柿子了。
“朗姆，你的脾气可真得改改。”
贝尔摩德仰头，修长五指挡住照射而来的光芒，阴影落在她的眼睛上，讽刺从贝尔摩德口中吐出，“是教训还没吃够吗？”
“还是说……”
听筒中的喘息声变得沉重，她唇角扬起的弧度增大，拖长尾音，“那件事对你来说微不足道？”
“真是冷血呢。”
贝尔摩德翻动着手，来回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紫色美甲，“不过这样才对，你亲手杀……”
“贝、尔、摩、德——！”
愤怒到咬牙切齿的吼声从听筒中震出。
有所准备的贝尔摩德早将手机拿远，她这番话语猝不及防，压根就没给朗姆反应的时机。
一般来说，代号成员过往经历都是机密，可谁让朗姆有事没事就想找她麻烦，这件事是贝尔摩德有意打听的，说震惊倒也没有。
顶多是惊讶于朗姆这种人年轻时为了上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身体、情感、时间、爱人、孩子。
真是丰富多彩。
贝尔摩德啧啧称奇。
不过，这可不是她在这时提起此事的最终目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
质问声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乱响，朗姆的确是气得不轻，都开始在砸东西了。
“不要着急嘛。”
面对组织二把手的怒火，贝尔摩德淡定自若，“不是你找上的我吗。”
说罢，她话锋一转，具有幸灾乐祸：“最近我得到一手情报，和你的有关。”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了死寂，唯有沉重的吐息环绕。
过了几秒，朗姆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低迷地问：“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
贝尔摩德笑出了声，调侃道，“果断的性子，也是你的优点。”
朗姆：“……”
闲聊就此为止，铺垫了那么多，贝尔摩德总算进入了正题。
她翻动着手机，将一张处在道路尽头、林间的欧式建筑照片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了朗姆。
“这个地方眼熟吗？”
贝尔摩德俯下身，油门的轰鸣声炸响，“你知道这栋房子现如今是谁在住吗？”
扬声器一片安静，要不是通话的界面挂着，定会让人以为电话已然挂断。
“托卡伊可是对这栋房子重建前的故事很感兴趣。”
贝尔摩德跳跃性极大的讲起了其他事，“你的好下属波本，昨夜莫名调查起了有关「松津游川」的生平。”
“据我所知，他昨天可是和作为托卡伊下属的夏油杰见了面。”
她肆意嘲笑，“你觉得，是谁下的令，以及，他多久能查出来？还有那个外围成员也是，势必要将这个任务完美完成，作为投奔托卡伊的投名状。”
说到这，她压下了音量，下意识带上了尊敬：“以托卡伊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他这么大费周章，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
“挑衅——”
朗姆哑着嗓子回答，这事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是来敲打贝尔摩德的，让对方在东京安分些，没曾想会牵着出这种事。
不可否认，朗姆慌了。
他想不明白托卡伊这样做的意义。
“大概吧。”
贝尔摩德耸耸肩，脑海中自动跳出了那名笑容和煦的少年。
——人不可貌相。
“你想要什么。”
朗姆妥协地问出口，在这件事上，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地下安全屋，一片狼藉，对外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朗姆脱力地瘫软在地。
开着免提的手机被他砸到了地上，屏幕从左上角延伸出蛛网般的裂痕。
要是那个孩子没有被我杀死，如今也快和夏油杰一般大了吧……
朗姆恍惚着，仅剩的右眼瞳孔失去了焦距。
他的眼底，是以房子为燃料的熊熊烈火,天空乌云密布，皎月被隐藏，电闪雷鸣间，朗姆看见了自己雨幕中决绝远去的背影。
无穷无尽的雨水清洗着他的脸颊，顺着衣服流到了脚底，他每走出一步，地上就多出一枚被染红的脚印，后被大雨冲刷殆尽。
混着泥浆与垃圾，灌入脏污的下水道。
朗姆身体颤抖着，面容扭曲，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一道模糊的女性身影在他的眼前凝视，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女人美眸含光，笑容温婉，唇瓣张合，无声唤着：“游川君。”
朗姆仅剩的眼睛瞪大，眼球凸出，他脸色呈现出缺氧的青紫，发疯般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夏油杰的情报，所有——”
是贝尔摩德，她的声音打破了幻境。
朗姆呆呆地举着手，最终，缓缓垂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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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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