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转瞬即逝。
很快来到了夏油杰与朗姆见面的日子。
朗姆定在了一间吵闹的酒吧内。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欢呼、挑衅、大笑，客人们推杯换盏，在这里他们无所顾忌，借着酒精大肆发泄心中的不满，说到激动处更是连连叫骂。
那是对生活、工作、家庭、爱人，各方面压力的宣泄。
有人欢喜有人愁。
「拖家带口」的夏油杰便是愁得那类人，他黑着脸，牵着五条秋在人群中穿梭。
五条秋好奇地到处张望，在「六眼」眼里，此处就像是炸开了的烟火，咒力的颜色缤纷，让人头晕目眩，不禁泛起迷糊。
酒精、香烟、汗水，在被酷热的夏日发酵后，糅杂成了作呕的气味。
夏油杰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他嫌恶地用袖子掩住口鼻，只想立即扭头就走。
木屐踩在地面上，震感一路向上，直冲大脑，使得夏油杰胃里翻江倒海，倍感不适。
在无数道咒力中，找到了属于朗姆的那一缕，五条秋眸色微亮，他侧过脸，指着左侧方的卡座，对着夏油杰大声喊道：“在那儿！”
饶是如此，他的声音依旧敌不过激情四射的重金属音乐。
夏油杰只得通过他的动作进行判断。
五条秋等不及，干脆拉着他，挤开舞动的客人，费力地朝里。
人挤人的情况下，想要避开肢体接触就是痴人说梦。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喊叫，夏油杰用胳膊挡住从各方向蹦跶过来的猴子，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等见到安详坐在卡座的沙发上，朝他们挑眉举起一杯鸡尾酒的朗姆时，他气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暗紫色的瞳眸中是不加掩饰，凝实的杀意。
朗姆的嘴角抽动，向着两边上咧，露出两颗鼠牙，眼角的细纹堆叠，搭配着富态的身躯，看起来就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
“杰君，好久不见。”
他放下酒杯，正好音乐在切换的空隙，话音清晰的落入两人耳中，朗姆看向一旁面带笑容，神色乖巧的少年，对着夏油杰调侃道，“你们还真是一刻都分不开呢。”
看样子，他好似并不在乎前段时间五条秋的那通挑衅电话。
气氛并未因此而活跃，夏油杰的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他将五条秋拉到了身后，低眸，自上而下，眸色森冷地睥睨坐着的朗姆。
摇滚乐重新炸起。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
心里素质极强的朗姆面不改色地起身，他抬手理了理衬衣领口，打算去拍夏油杰的肩膀：“和我走。”
他的手还没落下，手腕就被对方一把擒住了。
“谁允许你用脏手碰我，猴子——”
夏油杰脸上是明晃晃的厌恶，视线是如毒蛇一般的阴冷，手上的力道大的要将朗姆的骨头捏碎。
朗姆甚至没看清夏油杰的动作，略懂唇语的他看清夏油杰在说什么，感受着从腕口蔓延的剧烈痛感，他神情愕然。
“没有下次。”
夏油杰像是丢垃圾般将朗姆的手丢了开，后者被带得趔趄几步，后膝抵在桌子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接过五条秋贴心递上来的湿纸巾，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擦拭每一根触碰过朗姆的手指，口吻是大发慈悲的施舍：“记住。”
你也不会有下次。
夏油杰在心里补充，对于一只将死的猴子，他有了难得的通融。
五条秋歪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气场全开的眼前人，眼睛亮得惊人。
余光扫见的夏油杰差点没绷住，他睨了眼揉着手腕看不出神态的朗姆，下令道：“带路。”
朗姆彻底没了伪装出的友善面孔，阴翳的目光分别在两人身上停了几秒，从鼻腔中呛出一声冷哼，垂下手臂，大步往前。
下马威没给成，自己反而丢了面。
朗姆怒气满得溢出来了。
跟在后方的五条秋对着夏油杰笑盈盈地比了个赞，口型夸张：“厉害！”
夏油杰配合地颔首，好似刚才真动了杀心的人不是他。
走出吵闹的酒吧，外面空气清新，淅淅沥沥地下着雾蒙蒙的小雨，给炎热的夏夜带来了轻微的凉爽。
朗姆在外等了快十分钟，那两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五条秋的手上多了个黑色的袋子，中间印着酒吧亮紫色的logo。
朗姆看得太阳穴直跳，多久了，多久没人敢如此待他。
他真正选定见面的就在这间闹吧的隔壁清净、平常用于给酒后人提供安静环境的咖啡馆。
两处都是朗姆自己的产业，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选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朗姆打开灯，蓝灰配色的咖啡馆内空无一人，他熟门熟路地推开小推门走入吧台。
五条秋很有眼力劲的坐到了角落的位置，夏油杰则坐在吧台前，和朗姆隔着一条长形的制作台。
朗姆悠哉地将一杯制作好的咖啡放到夏油杰身前，他吹了吹自己手中咖啡的热气，小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四散。
夏油杰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他。
“听说，你们在调查伽萘灭门案？”
朗姆不负急性子之名，一来就直奔主题，他沉声，“我需要解释。”
夏油杰左手搭在吧台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微长的指甲打在瓷面，发出没规律的「哒、哒」声，他满不在乎地反问：“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以托卡伊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他这么大费周章，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
贝尔摩德的询问声在朗姆脑海中回荡，尽管和夏油杰见面前他就做好了决定，可眼下要把大部分权力拱手让人，他还是心有不甘。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朗姆率先表明态度，他牵起勉强的笑脸，“客观来说，你的代号任务失败的原因大部分出在我身上……”
听见前半段夏油杰还有点兴趣，而后边类似于要长篇大论的开篇，他点着瓷面的手指一顿，再落下时平淡地重复道：“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朗姆：“……”
酝酿好的说辞被强行打断，朗姆一噎，笑容愈发勉强。
他缄默地放下咖啡杯，从怀里取出一部手机和一个黑色的眼罩递给到了夏油杰面前。
夏油杰：“？”
他没伸手。
朗姆缓缓道：“这部手机内有着朗姆所有的数据，而这个眼罩……”
他微抬起头，手指在自己包着纱布左眼的眼下点了点：“组织内传言，朗姆是个独眼，眼罩算得上一种微不足道的身份象征，是我父亲，也就是上任朗姆退位前亲手交于我。”
“我现在把它给你。”
朗姆拿出了组织二把手应有的，上位者的气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夏油杰：“……”还是个二手货。
“……哦。”
他不以为意地应了声，还是没伸手。
朗姆就这样举着，僵持一会儿了，见夏油杰真没有接过的意思，脸皮抽搐着放了下来。
“当然，想要我的位置你还需要替我办一件事。”
他抛出了条件，隐晦地瞄了眼趴在桌上无所事事的白发少年，有着长发作为遮掩，朗姆看不清少年的神色，不过能想象出来，定然是百无聊赖下的发呆。
——让人不爽。
这点小动作自逃不过夏油杰的眼睛，他眼眸眯起，反手屈指，「扣」地在吧台上一敲，充满了警告意味：“说。”
朗姆哂笑，他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在此之前，我有两个要求。”
“一，时间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也就是明天晚上七点前。”
“二，独立完成，不许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五条秋和托卡伊，完成后你随意。”
——
同一时刻。
东京·郊外。
树木茂盛的丛林中，暖风夹着细雨，滋润着被烈日灼烧过后的干燥土壤。
萎靡的草木舒展枝叶，奋力汲取着水分。
仅能容纳一辆轿车同行的小道远远驶来了一辆融于黑夜的黑色马自达，它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矗立于山野间的别墅外围，夜色成为了最好的伪装。
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从驾驶位中走下，他弯腰勾出副驾驶被装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背上，拿出热成像的望远镜抵在眼前，警觉地观察四周。
没发现异样，这才蹑手蹑脚地翻过围墙，跳入了别墅前院。
双手踩到潮湿土壤的刹那，一股难以名状的悚然感扑面而来。
入侵者灰紫色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紧，原本特意放缓的呼吸骤然变得短促。
好在，这种异常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烈跳动的心脏告诉着波本，刚才并非错觉。
他蹙眉站在原地，诡谲的感觉转瞬即逝，让波本无法分辨，这恰恰预示着，今晚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极大可能会有变故。
波本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的警惕又多了几分，作为朗姆亲自下达的命令，波本不敢有分毫的松懈。
加上这个地方正是伽萘椰幸生前的住所，这便更加的诡异了。
伽萘灭门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才会让托卡伊和朗姆同时感兴趣到付出行动。
当下，任务最重要。
波本收敛了四散的思绪，走在两侧花团锦簇的石路上，闻着围绕在鼻腔周围的浓烈香味，心脏的跳动再度加快，似要冲出胸腔，逃离这个宁静的地带。
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抵达入户门前方的波本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没有退路。
用随身携带的撬锁工具开了门，他拉开一条缝迅速闪身钻了进去。
「啪啦——」
一声轻微的细响在他关门后闯入他的耳中。
波本身体一僵，那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别墅内有其他人！！
他猛然转身，一阵刺眼的白光将他淹没，隐约间，他瞧见了一个诡异的人影。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他最为熟悉，这辈子都遗忘不了的温和嗓音。
“zero，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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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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