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百分之五十九

一时间的东拉西扯,到达尤琛府上已然薄暮时分。

小木房中,三人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剩下的一个因房子太小被迫立于屋外,这样的景象活像犯罪现场——被害人失去意识、三个主谋在商讨后路,甚至还有个小弟在放风。

某个主谋开口便一鸣惊人:“他是庄上一户魔族的公子,据鄙人所了解,他似乎与前任庄主密切交流过一段时间。”

于此,根据尤琛的提醒,欤也想起不久前庄子里的一则传闻——于西闫的某位友人调侃他的妾室,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友人,依照于西闫对他妾室的重视,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遭受了什么报复。

欤还是很清醒的,这事他们管不了,也不归他们管,既然人已经送到目的地,那么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临走时,又被尤琛郑重其事地告知建塔日就在明天,还请他们务必赏脸出席,对此白衍欣然应答。

虽不知道小欤对这节日的想法——平平无奇亦或是满怀期待?白衍不知,但是这却不妨碍他拉上欤一起去感受节日的氛围,从白衍眉飞色舞的神情上,应该不难了解到他对这个所谓“建塔日”的期待。

而在此刻有个问题却首当其冲地冒了出来,就是他们给树找的专修师傅,或许、可能、大概是没有考虑到树之前提过的要求——容貌尚佳,为何会在此刻又突然提起呢,那是因为在欤给树简单介绍完南木栖之后,树先是一愣,紧接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南木栖,打着圈儿审视这个可能成为他师傅的人。

半晌,树用同样的目光先是注视欤,而后望着白衍,最后结结巴巴开口像是气得不轻,“他……我,你们……”

“什么他呀我的。”白衍理不直气也壮道,“小欤讲得还不够清楚吗?他——南木栖,今后就是你——树的师傅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没有。”欤道,“外表不能说明什么,有这东西未必为益,没有也无需多言,世道人心可不会因你长样而退却一分,拥有较好面容却没有为之匹敌的实力,那只能任人宰割,售奴所因此存在,而当初的我们不就只是件货物吗?”

欤的一字一句都结结实实敲在了树的心扉,这道理他难道不懂吗,他难道不知道白衍为什么如此热衷给他们找师傅学艺吗,他知道,这一切他都知晓。

曾经,树也因自己的面容而沾沾自喜过、幻想过自己被一个有钱人接回家,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毕竟李副所长是如此承诺的,就连那见不了几面的所长也告诉他,要好好听李所长的话,他从记事起就待在那里,他亲眼送走一批又一批朋友,每每这个时候,李所长就会亲自前来叮嘱他——好好爱护自己的脸,下一次就轮到你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那些朋友。

他是如此确信,也是如此遵守,所以他不理解那些后来要死要活的新朋友,不懂他们为什么哭爹喊娘,更不能晓得那些人有这样好的面容却自毁前程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两年前,这个冰冷的笼子里照进一束阳光,一开始,树同样不理解,因为那个人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俊美面容以及气魄,一打听,方才知晓他的名字——欤,他大字不识几个,自己一个人偷偷练了好久,这才能完整地写出他名字,一个与一个欠。

树不知道他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但从那天起,欤总是不见人影,却每每能在查房时及时出现,他或许是不喜与人交谈吧,树时时在某个角落里瞧见他一个人,时常琢磨,到底能不能去和他搭句话,因为他似乎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欤和他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所以那段时间,他们能说上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

而突然有一天,欤把大家聚集起来,一本正经地告知所有人——他要带他们离开这儿,那一刻,光斜斜打在树的脸上,他从未觉得光有如此炙热,以至于迷了眼睛,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众人无声地呐喊,欤就像那被簇拥的帝王。

欤说要带他们离开,这其中也包括我吧,树止不住窃喜,开始想象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繁华的都市、广袤的原野、繁星满天的夏夜……

那两年间,有许许多多被欤偷偷送出去的人,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李所长逮回来——因为卖身契,欤也从无例外会被毒打一顿,久而久之,树也就丧失对外面世界的幻想,想着还不如靠自己的脸实在。

就在欤被挑走的那一天,树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但是欤却一个回马枪杀得树措手不及。

[他回来兑现自己的承诺来了。]

树内心一个不同于表面上的声音在兴奋、激动地叫喊,嘴上却不住向欤泼冷水,许是埋怨吧,即使如此,他还是跟上那缥缈的光离开了这座桎梏他已久的牢笼。

而现在,那束光再次引领他们找到属于自己前行的方向,只有他,一直在原地踏步,用着不轻不重的借口去逃避,他怕,怕如此以往,他会被遗留,不论是十五,还是蜀黎,亦或是其他人,更别说那道永远朝前的光。

树紧握拳头,牙齿碾磨口中嫩肉,收敛情绪,抬起眼注视着欤开口,“借匕首一用。”

意识到树要做什么的欤心领神会,他抽出匕首横在树面前,树夺过匕首三两下削掉自己披肩的长发,但却因手臂不方便,只削短了少数头发,大部分七零八落散在肩头,树也顾不上它们,双膝一弯,跪在南木栖面前一丝不苟大喊:“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南木栖不经意间偷瞄白衍一眼,然后赶忙上前,双手扶起树,“师傅必将一生所学传授于你。”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可算使得欤和白衍一桩心事落地。

夜幕降临,树点着煤油灯毫无睡意,他起身坐于灯前,拿出欤先前为祝贺而赠送给他的匕首,细细看去,匕首上有几条不明显的划痕,在光洁的刀面上显得那样突兀,然而在暖光笼罩下它们仿佛也温柔了起来。

正当树失神盯着匕首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树整个人没动,眼神却斜向门口,一开,原来是白衍,他收回视线,不知内心是何滋味。

待白衍伸手从树手上接过匕首,再立于身后时,树不再吝啬他的话语,“你仅仅只是来帮我打理头发的吗?”

“是啊。”

“就没什么别的想和我说?”

白衍手中的匕首一顿,接着很快恢复正常,“凡事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截止期限才过了两月有余。”

树沉默不语,白衍亦不再多说,房间内充斥着发丝断裂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在树耳畔振聋发聩。

“好了。”白衍从树身后转到他面前,而后弯下腰,与之平视,忍不住伸手去梳理树的短发,“好看。”

“……那是当然!”树头一撇,不去看白衍,正是因为他这个动作,才使白衍瞧见了他红透的耳朵,白衍抿嘴一笑,十分贴心没有戳穿某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好、好。”白衍把匕首还给树,然后瞧见他依依不舍地把玩着,便不予拒绝问道,“要不,我也送你一份贺礼?”

“你能送我什么?”

“所有。”

树于此不屑一顾,但瞟到白衍笃定的目光,他情不自禁挺直身板,向着白衍如神明般虔诚许愿,“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不等说完,树自己一愣,顿时醒悟过来,暗自在心底讽刺自己口无遮拦。

“可以。”白衍在树瞪大眼睛注视他时轻轻回答,“不过需要一点时间,能相信我吗?”

对面的人依旧呆若木鸡,树仿佛全身石化了一般,竟然一动不动,待他回神,白衍还是原先的姿势,只不过这次树做出了选择,他凝视着白衍那如海般深邃的眸子,许久无风无浪或者说更像是一片死海,树瞧得不明白,只得机械般点头。

一刻钟后,树躺在床铺上对白衍到来原由百思不得其解,同时,转辗反侧的还有另一间屋子里的欤——白衍出去已然过了一炷香,怎的还未回来?踌躇之间,每每一点响动都能使欤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门口,真如那罐子里的王八——一捏一个准。

睡又睡不安稳,瞧又瞧不明晰,欤自暴自弃坐起身,打算披个大衣去找找看,正当欤半脚迈出门口,谁料白衍回来了,他丝毫不在意地牵起白衍的手,领着人就进门,白衍也主动向欤阐述晚归理由。

间房内,一人喋喋不休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另一人也时不时给出自己的回应,两种不同的声音交杂却不显突兀怪异,反而异常和谐。

终是夜深,欤劝说道:“你不是很期待明天的建塔日吗?”

“对哦。”平日就不喜早起的人,今个一反常态叮嘱,“明天一早记得叫我,你每次都忘。”

“不会的。”

事实上,欤也每天试过叫白衍起来,就算不锻炼,也总比瘫软在床上要好得多,但是他错了,而且一塌糊涂,每当他想叫起白衍时,总有个像护食猛兽般的廿守在白衍身边。

好不容易有天清晨不见廿的踪迹,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白衍就蜷成一团缩在地铺被窝里,欤刚掀起一角棉被——该是冷风透进的缘故,导致白衍连睡着都愁眉不展,口中模糊不清,欤凑近才知是白衍在哆嗦,踌躇不决一刹那,他果断把棉被盖了回去还压得结结实实。

反正白衍起床也是坐着,坐着更冷,不如躺在被窝里暖和,再者多睡半个时辰也耽误不了什么,欤思来想去,得出让白衍继续睡的重要结果。

而这次又需要欤狠下心来,也不知这个艰巨的任务他能否胜任。

……这章有点卡文,陆陆续续写了几天,换句话说,灵感枯竭,放几天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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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百分之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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