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医院。
刚给手消完毒,额头上还挂着手术后流下的汗珠,韩潹长舒一口气,科室里一贯热闹,他刚进门,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淹没掉。
护士站那边过来了几个女生,一看他出现后,从桌上拿过一个精美的蛋糕,齐刷刷说道:“韩医生,生日快乐。”
他礼貌性一笑,没去纠结别人怎么关注自己的生日,轻声说了句谢谢后,目光去看一旁,随即坐下。
他在这边待了三年,做过的手术已经数不出来是几次,耳朵边是这次手术成功后,其他医生给的嘉奖。
夸他厉害。
姜岁聿的眼睛手术很成功,韩潹心里的成就感并不低,他却没有表示出来,整个人淡淡的。
比以前话还少得多。
留在栖宁后,他没有再去过黎城,跟那边最后一点联系就是倪沫结婚,去了一次。
问他有没有找到严其羽。
会场里人来人往,鲜花挡住了他失焦的目光,他没说话。
严其羽是退学离开的,走得很仓促,就连带着跟他关系最好的张茂辉都不知道人去了哪儿。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韩潹过得难熬,唯一能够让自己心态好一点的事就是把精力全部投放在工作中。
也确实有了成就,至少姜岁聿瞎了那么多年,在他手底下复明了,一时之间,韩潹声名大起。
医院外围着一圈记者,护士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拍了拍韩潹的肩膀说道:“韩医生,出去见见人吧。”
他本来不打算参与到任何采访里的,医院这边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软磨硬泡,让韩潹轻装上阵了。
一张冷冰冰却极度上相的脸挂上去,韩潹没说几句话,都被网友挂上了热搜,最帅医生的头衔在栖宁火得一塌糊涂。
晚上韩潹查完房,给姜岁聿带了宵夜。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没有在韩铮明的预判下成为情侣,反倒是因为投机,成了朋友。
病房里气氛压抑,姜岁聿待得不太舒服,眼前蒙着一层纱布,听到动静后唇边笑容一浮,笑着呼唤韩潹:“阿潹你来了。”
“岁聿哥。”韩潹呼唤一声后,把手上的宵夜递了过去。
心脏跳得厉害,他紧张于宵夜的来源。
尝了一口后,姜岁聿面容一怔,没有继续往嘴里送,顿住片刻,抬起头来往韩潹方向扭:“他来了?”
“嗯。”韩潹点了点头。
他对陈观棋跟姜岁聿之间的事不怎么了解,只是觉得陈观棋也不容易,为了追回人,在黎城和栖宁两个地方来回跑。
甚至去基金会当技术顾问。
全都是为了靠近姜岁聿,韩潹并不八卦,却无端地升起了一股想听听的心思:“岁聿哥。”
“嗯?”没再吃那碗陈观棋亲手拉的面,姜岁聿问,“想问什么?”
“真的不原谅他吗?”韩潹忍不住问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的错呢。”姜岁聿反问了一句,倒是把韩潹问住了,他是局外人,又哪儿知道内核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逗你了。”姜岁聿说道,“阿潹,我都奔四的人了,跟他纠缠十多年了,挺累的。”
韩潹这台成功的手术,也拽出了不少事情来,有人扒出来做手术的人后,顺带着让他知道了一件事,姜岁聿还在娱乐圈待过一段时间。
只是中途出了点事,他在自己第一部主役剧播放后,宣布退圈。
“是因为陈医生退圈的吧。”韩潹猜到了点子上,话题也跑远了,“岁聿哥,时间就这么短一点,你该对自己好点儿。”
姜岁聿靠着病床,思绪被拉得很僵麻,他叹叹气,却没有去说自己的事,良久后说道:“阿潹,你是不是想他了。”
严其羽离开之后,韩潹身边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在他面前没有再提过这个人,好像从来就没出现过,在大海礁石的滚烫阳光上,被浪潮拍下去,从此不见天日。
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到严其羽。
没说名字,却靠着记忆,把他烫得心悸。
“想。”韩潹不说谎,也骗不了自己,“很想,但是找不到他。”
“有想过他回来了你要做什么吗?”姜岁聿成功让韩潹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动开。
“没想过。”
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抱着严其羽会回来的希望。
一个溺水落岸的人,不会再浮游而上,既是枷锁,就不该捆住自由的小羊。
他想,只要严其羽没有受伤,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不试试去把他追回来吗?”姜岁聿端回了那碗已经坨了的面继续吃,“我准备原谅陈观棋了。”
姜岁聿说:“阿潹你说得对,人生很短,要对自己好一点,有喜欢的人,就放心大胆去追,像当初他追你一样。”
原谅。
严其羽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告诉自己,没那么喜欢他了。
他只是扔掉了一切回忆,躲起来休息了,没有要抛弃自己。
“岁聿哥。”韩潹说,“其羽会不会很辛苦。”
“辛苦啊。”姜岁聿叠上了自己十多年分分合合的过往,“比起永久失去,是不是更辛苦?”
韩潹回家后没睡着,洗完澡习惯性坐在书房里,掏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
他低头,是他跟严其羽恋爱后拍的第一章合影,照片里的人笑得很开心,十指紧扣,他的目光侧向严其羽,被他感染得柔和许多。
“其羽。”积年累月,指间泛滥着一层薄茧,韩潹自言自语,“我应该是真的很想你。”
无论是哪个身份。
无论是弟弟,还是男朋友。
*
栖宁地表温度高,被热得直冒烟的天亮堂刺眼,韩潹抱着合照坐了一晚上,太阳穴突突疼,他按了按,把照片卡回书架上,潦草洗漱后去上班。
医院里照旧挤满了人,只是来的都是些记者。
美其名曰要采访他多一点细节。
主任隔空走过,摸着下巴嘀咕:“长得帅是有优待哈,星探都来了好几个了。”
只是这朵荒原里的高冷野玫瑰,压根就没法打动,他的眼睛里,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再看不到其他。
大半个月过去,姜岁聿眼前的纱布能拆了,阔别了好几年的明亮入眼,他很轻地眨了眨,扬手去摸摸陈观棋的脸,惊喜至极:“观棋,我能看到你了。”
激动得不能自已,姜岁聿反复摸着陈观棋的脸,两个人都已经不再年轻,没有二十岁那样的活力,心腔里的爱随岁月清晰沉淀。
“谢谢。”陈观棋看向韩潹,“你很有天赋。”
还是拽兮兮的,韩潹不怎么喜欢他,扭开目光,脚步往外,不愿意打搅了别人的二人世界,临走嘱咐道:“对岁聿哥好点。”
韩潹出了病房门,在吸烟室待了一会儿,冲掉指节上的味道,缓缓走出去。
病房里的人正在惊喜之中,抱着陈观棋精壮有力的躯体说道:“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云暮好不好?”
“老婆。”陈观棋一听这个名字,心头颤了颤,“你、你还生气吗?”
“没有。”姜岁聿说道,“不怪你。”
韩潹在医院食堂粗略吃了饭,又回诊室去守着,排了号,外面还有一串咨询的长队,他眉心一跳,门关上了。
“什么症状。”韩潹头都没抬,忽然听到耳朵边一道熟悉的声音。
“复查。”
说话的人是裴远山,牵着个小姑娘,长高不少,他仍旧宝贝地抓着,生怕哪儿跑出来个黄毛拐跑他闺女似的。
“怎么过来了?”韩潹从抽屉里抓了根糖果递给小朋友,又问,“你挂我的号我倒是没想到。”
“听说韩医生最近有点红。”裴远山说,“我过来看看。”
最近光忙着出差,把韩潹生日忘了,他过来还有个目的。
给韩潹补个生日。
“先给我闺女看看眼睛怎么样了。”裴远山命令似的看着他,“今晚上来我家吃饭,你嫂子做了不少菜,罗徐成跟王梦然都在。”
“晚点再说。”韩潹应了一声后,开始检查小孩的眼睛,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恢复得不错。
手术是陈观棋做的,裴远山正准备去感谢人,听说他现在就在医院里,忙着去见。
韩潹叫住他:“人家现在不想你去打扰气氛。”
意有所指,裴远山收到信号,点点头带着他女儿离开了,还不忘记重复一次让韩潹记得去他家。
下班已经很晚,眼睛干涩涩的,韩潹揉了揉太阳穴,一脚油门去了裴远山家。
有点远,路上起了大风,雷声滚动,他放慢了速度,埋怨着大夏天的居然下暴雨。
路过旁边的花店,韩潹想着不好空手去,停了车撑伞去买花,以前严其羽千叮咛万嘱咐,他车上有了随时放伞的习惯,正好派上用场。
花店老板正往屋里搬花,韩潹顺手帮了个忙。
进屋后老板也不着急,给他泡了杯茶,声音温柔,绑着个麻花辫,却不显土气,白色连衣裙,一看就是学生时代男生眼里的白月光存在。
“谢谢你啊。”女生抿了抿唇,刚说完话,一抬头,眼睛呆滞住,“韩潹?”
“你认识我?”韩潹迷惑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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