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怀真听此一言,看向疤刀子的眼神顿时有些怪异,但还是凭着自己平时对疤刀子的了解,选择为疤刀子辩解几分:“不至于吧,刀叔可爱惜青姨了,怎么会将她打伤呢?”

白花花想起了平日里疤刀子的表现,选择了暂时相信疤刀子的说法,但还是不忘单方面威胁道:“虽然平日里刀叔对我挺好,但要是刀叔真的敢欺负青娘,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他拼了。”

疤刀子虽好,但是在她心里,疤刀子还是比不过她和青娘这些年的情份。

怀真劝阻:“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拼命的,你的命可珍贵了。况且,你要是拼命了,我怎么办?我现在就你一个朋友了。”

白花花拿他没办法,只能说:“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白花花和怀真吃完了早食,疤刀子才端着空碗出来。

“青娘还在睡着,你们别打扰她。”疤刀子一边扒着碗里的粥,一边嘱咐道。

两人一致表示会安安静静的。

吃完早食,怀真给白花花布置了作业,自己就开始抄书了。

转眼到了午食时间,青娘终于走出了房门。四个人吃着午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吃完了饭,一同收拾了碗筷,几人就各干各的事情了。

疤刀子处理兽皮,青娘缝补疤刀子的旧衣,白花花在沙地上练字,怀真抄书,院子里一片其乐融融。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距离疤刀子和青娘成婚的日子也过了两年。

白花花和怀真也长了两岁。在这两年中,两人都跟禾苗抽了条似的,个子往上窜。白花花已经能长到青娘耳朵的位置了。而怀真因着这几年习武以及偶尔跟随进山历练,个子更是窜得快,已经超过青娘,够到了疤刀子的下巴。此时白花花堪堪到怀真的肩膀。

这几年县衙至今没有传来消息,而疤刀子等人也习惯了怀真的存在,便渐渐地真正将其视为这个家的一部分,怀真亦是如此。

期间,疤刀子本想将怀真当个干儿子养,劝其停了为家里买粮的见外行为。可怀真依旧坚持,无他,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减轻疤刀子及青娘的压力。况且,这两年他正巧碰上了一个好活计,赚了不少钱。

若是提起这个活计,那就得将时间追溯到大约两年前。那时候疤刀子和青娘刚成亲一个月,天下着小雪,路上积雪不多。为了能赶在大雪堆路前将本年最后一次活计交差,怀真便冒雪将抄好的书册送到了笔墨行。

一进笔墨行,他便看到孙掌柜正殷勤地向一位衣着不俗的男子介绍着书架上的书籍。

他本不欲打扰孙掌柜等人,但正当他将书稿轻轻放置于柜台上时,那位男子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孙掌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当场解释了怀真抄书稿维持生计一事。

也不知后来那人与孙掌柜商量了什么,怀真只是知道自那一日起,他的抄的书稿便成了启蒙读物。虽然难度降低了,但抄书的价钱却不降反升。怀真猜应是因着那人的吩咐,怀真才能从孙掌柜处派到简单又高价的活计。

怀真不是个爱探听消息的人,既然孙掌柜不不对他说,他自然不会去探听。只是更加认真地抄书稿,不辜负那人的赏识。

可怀真又哪知道呢,他抄书越是认真,字迹越是俊秀,便越会引起他人的嫉妒。

可惜,这样平静地抄书的日子只维持了一年。一年前,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跋扈男孩的出现,打破了他平静的日子。也正是因为这个男孩的出现,他才从男孩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了相关信息,解开了这一年以来缠绕在他心底的困惑。

原来那日出现在笔墨行的人是临川县一大富户苏家的老爷。江南苏家以经营绫罗绸缎享誉中抚国,而临川县的苏家,正是江南苏家一大分支,负责着苏家在临川县的布匹生意。

古往今来能以商站稳脚跟的家族,铁定与权势离不开干系,苏家也是如此。江南苏家背靠宫中颇受盛宠的皇贵妃,底下大大小小的分支自然也能被庇荫一二。为此,孙掌柜对于同是商户的苏老爷才这般礼待。

按理说,苏老爷有上头荫庇,在这小小临川县就能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可是,对于苏老爷来说,儿女都是债,有一个不思进取的儿子,再滋润的日子都多少会美中不足。

苏老爷子嗣不丰,早年求祖父告奶奶都蹦不出一个子来。后来,他冥思苦想,决定转换战线,从优生优育改变成了以量取胜,具体实行方法便是仗着家底殷实,纳了不少美妾,四处播种。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播出了一株小苗苗来。

当孩子出生后,他喜不自胜,将孩子取名为苏晨。在给了生母应有的优待后,便将孩子记在正妻膝下,由正妻抚养。

在这个孩子之后,苏府便再无新生儿。

作为苏府的独苗苗,苏晨自然是受宠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苏夫人。苏夫人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未来安度晚年的唯一指望自然是苏晨。为此,她对于苏晨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早年,苏老爷对于苏夫人对苏晨的溺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孩子还小,不必苛责。可当五岁的苏晨竟然命无辜的丫鬟跪在地上受鞭刑时,他就知道自己当初放纵太过了。

后来,为了矫正苏晨的性情,便加强了对苏晨的课业。两年前那个雪日,苏老爷入笔墨行为苏晨挑笔墨,碰上了交书稿的怀真。他从孙掌柜口中得知怀真年纪轻轻家道中落,抄书以维持家中生计后,不由得心生可怜。

在想到自家儿子条件优渥却不思进取,只恨不能拥有怀真一般性情的儿子。可到底是自家的儿子,苏老爷还是得采取能救则救的方案。

他看着身子挺拔,不卑不亢的怀真,心生一计——让怀真抄自己儿子学习要用到的书,并将怀真家道中落却自强不息的故事告诉自家儿子,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震撼、感动、影响苏晨,让苏晨在潜移默化中向苏晨学习。

苏老爷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却用错了方法。一开始,怀真的故事确实能在苏晨的心中掀起微澜,但是凡事经不住反复得说,再好的故事,人听多了,都会腻。而苏老爷就有这么一个毛病,就是爱啰嗦。

一旦苏晨有一点点反叛的迹象,苏老爷就开始拿怀真做例子,在夸怀真的同时还不忘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出苏晨的不足。长此以往,即使怀真并未对苏晨做出实质性的举动,但是苏晨还是把怀真恨上了。

因此,自打一年前苏晨记住了怀真的脸后,每当他在县城里碰上交书稿的怀真,总会让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厮一起捉弄怀真。

而恶作剧可大可小,小的时候是用石头击打怀真的身体,严重的时候便是派小厮装作被撞伤的路人碰瓷怀真。怀真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可经过了两三次的恶作剧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后来,怀真以计诱出了背后主使苏晨,向他套了不少话,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晨被抓之后,反而不藏了,直接给怀真使绊子。而怀真也不是个好惹的,向来是有仇当场报。怀真长得比苏晨高大,而其小厮又是两个花架子,自然是能轻易教训到他的。

苏晨被报复后,也不是没有向苏老爷告过状。可苏老爷知道怀真有分寸,自然也乐得让怀真挫一挫自家儿子的顽劣脾性。

在这两年的时光里,白花花在疤刀子的带领下,采集了不少稀奇的山货。为了趁新鲜卖个好价钱,白花花也需要经常进县城山货行卖货。自然而然,她便和怀真结伴而行。

既然是结伴而行,白花花自然也碰上了捉弄怀真的苏晨。白花花好歹比苏晨大个六岁,若是加上人高马大的怀真,自然是能狠狠教训苏晨的。

可是看在苏晨他爹多怀真有知遇之恩的份上,她也不好下狠手,顶多往苏晨身上多留一两个鞋印。白花花敢说,要是苏晨没个好爹,按照他那惹事的频率,他早就不知道魂断何处了。

在挨了白花花的脚踢后,苏晨也连带着把白花花给记上了。

在某个平静的日子,苏晨的恨意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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