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护卫团可是由龟兹贵族子弟组建而成?”崔行想到之前的猜测问道。
刘武思索片刻回道,“也不全是,属下和钱主事去领馆的途中听他提起过,龟兹小王子不是王后亲生,来长安是为求庇护。护卫队中有一小部分是他的直系,其余才是那些贵族子弟。来长安后,小王子笼络了苏副使,那些贵族子弟人生地不熟权柄自然被收回得差不多了,但经年累月的积累依旧不可小觑。”
崔行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胡四,“说说你那头的发现。”
刘武见胡四还愣在一旁,抬起胳膊撞了撞他,“怎么……”回过神的胡四看见身旁的刘武用嫌弃的目光斜睨了自己一眼,转头望向堂上,只见崔行依旧翻阅着手边的爰书,刚想松一口气,便听见崔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想到什么了,那就一并说说看。”
“是,属下是觉得龟兹领馆在有意为那护卫遮掩。”
“哦?何以见得。”崔行总算从爰书中抬起头,面上虽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却颇为惊喜。
胡四自然不知情,见崔行抬头反问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但还是抖着声音继续说道,“若,若不是,那,那为何能在龟兹领馆附近打探到死者通奸的消息,却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奸夫是谁呢。这定是故意为之啊,死者虽也是贵族之后,但家族早已落魄,能进王子护卫队的贵族寻常贵族都不一定有机会。”
“在理,你最近长进不少,罚抄可以减免。”
“真的!多谢少卿。不过属下能在短短一日内找到画上那人,还多亏了康娘子的忙,是以今日晨间才与她多说了几句。”
在崔行开口前,胡四嘴快的解释了一遍阿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又说了抓到嫌犯的过程……
昨日胡四部署好后,带兵乔装打扮一番两人一组各自进了领馆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馆,然而都败兴而归。
所谓大隐隐于市,胡四等人在街口随意找了家小食店边吃边复盘,“这人还怪会藏的,按康娘子的推测,该是少有人能忍受到如今才是啊。你们可有发现?”
一年轻的衙役几口刨完海碗内的汤饼,还未咽下便着急开口说道,“四哥,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小娘子,不是弟弟有意挑拨,只是她不是也说了那劳什子龟甲大漠才有吗,何况这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我们兄弟几个搜了一下午,莫说什么龟甲,哪怕伤口化脓的伤者都无一人。”
周围的衙役也都一脸赞同的盯着胡四,胡四心中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眼下没有其他线索,而且他莫名的极其信任阿茶,不知是不是因为因为崔行相信她出狱时那句话的原因。
“康小娘子何时说了那白麒龟甲大漠才有,只不过因为西域产香料,白麒龟甲又以阿薛纳为食,这才使得大漠常见而已。如今长安香料可有少见?自去西市数数,有多少商贩不贩卖香料的。”
“那人又是从西市离开的,身上还沾有浓浓的阿薛纳香,被龟甲咬的概率不是没有。再说了,你们还有旁的法子吗,若是嫌犯一直潜藏不出来,靠后院那几只猎犬要找到何时去。都不必说了,先按我说的来吧。三哥你是不是有发现,跟大伙儿说说吧。”
训完一干人等,胡四抓了个壮丁完美隐身。被点到名的荀三内心颇为无语,好在他的确有所发现。
“我和小七去了三家医馆,分别是位于龟兹领馆隔壁三十丈的济慈堂;与领馆同属一曲但隔了两条巷子的保安堂和隔壁坊的许氏医馆。其中这许氏医馆虽在隔壁坊但有退下来的御医坐镇,是以,乃是这三家甚至是周围所有医馆中最有权威的一家。”
“济慈堂和保安堂都没什么发现,不过这许氏医馆有蹊跷。我偷偷看了他们在后院熬的药,里面多多少少都放了些底也伽,这东西虽能入药,以减轻患者的痛苦,但若过量便会导致上瘾。”
“底也伽是什么?三哥你是如何识得的,这跟案子也没有关系啊……”“闭嘴,听三哥说。”另一个衙役打断荀三,被胡四一巴掌拍上后背后也不敢继续插嘴了。
“赵小柏你说你惹你四哥作甚,底也伽自然是底也伽,我家娘子也学过医,现如今在怀远坊一家医馆做工,你说我如何识得,何况我刚刚不是说了,底也伽入药能减轻痛苦,若是嫌犯去了许氏医馆,查一查那些药开过底也伽不久清楚了吗。”
众人一听这消息,立马喜笑颜开,立马起身结账走人,落在身后的胡四听见荀三嘀嘀咕咕嘟囔了句“不该啊,为何所有的药都有放底也伽”。胡四暗暗记下这个疑点,他虽然也想不明白,但若能致瘾便是非同小可。
胡四拿到了药方,荀三看了许久,摇了摇头,直言这只是治疗普通刀剑砍伤的汤药,加了大量底也伽到也合理。眼看线索又断了,众人不禁气馁,“垂头丧气作甚,这服药起码证明了嫌犯极大有可能被白麒龟甲咬伤,且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用药物止疼的情况,这便是好消息,顺着查下去定能找到嫌犯!”
若不是胡四是崔行看中的人呢,三言两语便让众人恢复士气。这时另外派出去盯着暗馆的人传来消息。
“三哥你带几个身手好的从此处翻进去,先控制住所有出入口;小七你和小柏年轻,留在外面接应,听话!里面是何情形暂时不得而知,还没娶媳妇呢,按我说的做,其余人跟我冲进去!”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狱,胡四一行人一共抓回三十七人,皆是贩卖违禁药物的,其中还有不少美貌妇人。
“四哥,你没事吧,三哥醒了吗?”哭哭啼啼的小柏一见浑身带血的胡四又哭了起来,嫉恶如仇的小七一把扯起他就往外走,“哭有什么用,走,跟我去练武!”
胡四看着只剩一团光影的两个半大少年,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属下跟着刘寺正审到半夜,那人依旧什么都不说,幸好刘武兄弟与钱主事带来了苏副使,这才知晓了那人的身份。此人正是小王子护卫队的副队长——班戟,龟兹贵族之后,听说其先辈感念班夫子特意改为班姓。”
“班戟这人不学无数,因是龟兹王后亲妹留下的唯一后代,亲妹是为救王后而死,是以王后一直深感愧疚。此次小王子求得出使长安的机会,后又上书说想留在长安学习中原文化,王后怕其壮大,便派了班戟前来。”
“班戟到达长安后,安稳了几日发觉小王子压根不值得王后忌惮,放松了警惕。偏偏这人又是个拈花惹草的性子,便叫王子抓住了这一点,本是准备了几位年轻漂亮的美人,可人根本没看上。”
“小王子几次试探,都以失败告终,却未成想到他居然看上了自己的姬妾。王子早就厌弃了那姬妾,自然乐在其中。后来的事便与刘武兄弟那头对上了,王子撞破了二人,将二人赶了出去。”
事情已然明了,班戟喜爱丰腴的妇人,毗卢纳失宠后又遇上了明面上能压小王子一头的王后内侄。小王子的放任让两人更加肆无忌惮,领馆众人又在小王子的命令下视若无睹。等到将身边的障碍清楚,小王子设计让两人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在理所当然的斥责一番,又言在他国不好处置只能将其赶走。
二人被赶出时,毗卢纳正是穿着一身暗绿色长袍,至于班戟,他乃王后内侄,按理来说小王子将其软禁才是上策。实则当初正是这样做的,“毗卢纳那个贱人,谁成想她居然买通了看守侧门的小厮,偷溜进馆救走了班戟。”
“这班戟好生狠心,毗卢纳为了救他花光了身上所有钱财,他却一气之下杀了她,可见女子还是不能用情至深。”
“刘武兄这你就说错了,那女子哪里来的用情至深。”胡四哈哈大笑,驳回了刘武的一番观点。
“这,这还不算用情至深,她与小王子我查过了,乃是被其父逼迫,所做的都是为了家族。而班戟,两人,两人不是有过一段你侬我侬的……”说着说着刘武也说不下去了,他虽比胡四年长几岁,但与其妻成亲不过三载,聚少离多属实无甚情义可言。
“胡四说的对,毗卢纳救班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此乃从死者衣袍上找到的碎片,五叔清洗出来了,都看看吧。”崔行将桌案上一直放着的托盘推给二人。“班戟既然承认了杀人事实,可有交代那颗头被丢到何处了。”
正在辨认托盘上几张碎纸的胡四微微抬头向后大声说道,“说了,说了,被他用锦袍随意一包丢清渠里了,刘武兄说的不错,这人好狠的心,他为了防止不浮起来,在锦袍上系了一块石头。”
“不过他到底生在大漠,也不懂清渠里的暗流,那块石头许是并不大,只能沉下去,却经受不住河道的冲刷,现如今早就不知道冲去何处了。不过大人放心,兄弟们一早就去打捞了,也不知今日能否捞出来。”
胡四还未说话,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声音,若是细细辨别还能听出里面的震惊,“这,这是,河西乃至关外的地图?大人和胡四兄弟是对的,我还是太浅薄了,太浅薄了。”
胡四呆呆的看看刘武,又看看崔行,算起来刘武是师兄,他这话,胡四还真不知怎么应答。
“各有所长而已,不必妄自菲薄。都下去吧,捞起来后去找林寺丞结案。”崔行懒得听他们二人就不相干的话相互奉承,有这些时间案子说不定早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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