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估摸自己是死了,已经做好了扣除印记、回到亡灵世界的准备,却不想一睁开眼,视野里是大片的天空。
见T发呆,千十抬脚不客气地踢了踢。
竹子躲了下,翻身坐起来。T还在将才被女鬼刺杀的位置,只是——T手抚上脖子,那里依旧光滑。
“别磨叽,起来,”千十催促。
竹子扶墙站起,用余光瞥了眼对方:“前辈,是您救了我?”
千十说:“还你那药水的情。”
“谢谢……”竹子看了看天色,喃喃,“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找到线索。”
“不会。”
“为什么?”竹子转向T。
千十却没有回答。
这天果真如T所说,除了继续死人,没有任何其T的动向。而关于女鬼的剧情,几人早就推理清楚了,竹子想起什么,在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买了把水果刀。
夜晚在惶惶不安中还是来了。
潘磊本因为队友的死亡惴惴不安,这次投票T完全劣势,几乎不可能去奢望那唯一一个安全屋名额。但令T意外的是,T竟被传送到巷道中,周围是呼呼冷风,没有一个人。
[安全屋失效,所有存活玩家于巷道展开追逐,30分钟后进入副本下一阶段。倒计时:29:59:56]
系统音落下后潘磊心跳缓和不少,T暗自祈祷着:找别人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一边又小心地寻了个方向前进。
T不敢深入黑不见底的小路,在大路边上昏暗灯光下缓步行进着。整个人提心吊胆,时间久了甚至有种头晕目眩、想要呕吐的感觉。
突然,眼前投下阴影——“啊!……是,是您,”潘磊看是千十,声音一下就萎缩了。
千十扫T一眼,淡淡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往左走。”
潘磊咽了口唾沫,压下了些恐惧:“那……那该往哪儿走?”
“别动。”千十吐出这两个字后,快速离开了。
潘磊目送T离开,想:你之前就误导过我们;初级玩家的命就不是命吗,还想再整我一次?
T嗤笑了下,毫不犹豫地往左走去。
路灯落下一片倏然飘过的阴影——潘磊急急转头看去,背后空无一物。T安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自语道:“没事,没事,什么都没……啊!”
只见T的必经之路上,停下了一摊女人的衣裙。在感受到T的目光后,红艳的裙子从地上飘起,舞动着、跳跃着,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片夺目的色彩——
“啊啊——!”
潘磊忍不住叫喊起来,T几乎被吓哭了,拼了命地往身后跑。
“别走啊……别走啊……你们不是最喜欢看吗?我给你看……给你看……”
裙子追逐着潘磊而去,T跑着跑着,就感受到衣服飘动时产生的飔风在颈项擦过。距离越来越近,风越来越大,直到潘磊头顶投下一大团阴影——
“不要!不要——!”
红裙子罩住了T。神经一刹崩溃,潘磊竟如泥般瘫软在地,灵魂几乎出窍,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没死,这只是,只是一条裙子而已。
冰凉光滑的面料如少女的柔荑,抚摸着T的肌肤;但潘磊却感觉,仿佛身处一只怪物的胃袋之中,T激烈地挣脱了它。
茂密的黑发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T。女鬼见T出来,从喉咙中卡出两声笑。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潘磊急促地以手脚蹬地往后退,目光死死盯住女鬼的动向。
女鬼“咔咔”笑着,抬手将一道银芒甩出。刀锋入·肉,潘磊痛呼一声,抱住了腿;女鬼扑到T身上,拧住刀柄转动——
“叫啊!叫啊!叫得大声点儿!”
潘磊已经痛得思维停滞,兀自瞪大眼睛看天,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鬼不满足于折磨一具“死尸”,T拧住潘磊衣领,“啪啪”刮了对方两个耳光;T已是非人之物,力气极大,这两下就教潘磊满嘴是血、牙床松动。
潘磊已经彻彻底底晕死过去。“没意思。”女鬼轻轻抚摸T尚且光滑的脖子,利落地拔出刀……“我还没试过阉活人呢,”女鬼自语,“也许会更有趣……?”
“啊啊啊——!”
哀嚎一瞬响彻巷道。
“你们听见了吗?”竹子问。
廖敏丹哆哆嗦嗦:“听……听见了,真惨啊。”
久久嗤了声,说:“那是T活该!与其可怜T人,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下来。”
众人沉默一会儿,竹子道:“女鬼应该要过来了,等会儿我们分头跑,转移T的注意。”
两人都赞同这提议。
在碰见昨天的“香火铺”时,竹子急呼一声“跑!”随即众人四散开来,各自奔逃。
小道里伸手不见五指,竹子凭着直觉和记忆奔跑着。直到跑上大路,仍没有女鬼追上来的信号才停止。
T扶着膝盖呼呼喘气。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谁?!”竹子吓得朝后一纵,这才看清面前人,“前辈,别这样吓人。”
千十神色漠然,没打算理T。
竹子想了想,索性跟了上去:“前辈,您走哪条道……哈!”
正所谓转角遇到“爱”——竹子发现女鬼变聪明了,不再试图主动发出声音寻找T们,而是静静地守候。
竹子看了看身旁人,将水果刀脱壳——
“你做什么?”千十拽住T。
竹子正欲上前。T掰下千十的手,说:“我想跟T谈谈。”
“你胆子真大。”
竹子无奈:这不是为了线索吗?T走近几步,问道:“你是有神志的吧?何为卿?”
“嘿嘿嘿……”女鬼意味不明地笑着。
“你……”T话没说完,女鬼就伺机朝T扑去;竹子艰难地挡住T的手,另一手果断地朝T颈项处砍去——
[击破女鬼弱点,获得5分钟安全时间。]
女鬼化为黑水渗进地下。
“还有,还有多少时间?”竹子惊魂未定,一时竟忘了自己也可以查看。
“不知道的以为你在下套,”千十走上前,“——001。”
……非要转这一遭吗?
“宿主,”001也有些无奈,“还有六分钟。”
倒计时很快清零,场景转换。再次化为视点,竹子觉得自己大概也算有了经验。
骑士街的巷子,这时它还没有因为命案而变得阴森可怖,烟火气的关系,这里反而显得异常热闹、温馨。
虽然由于通风设计不合理的缘故,这里一到这种时候——家家户户起锅烧饭,白茫茫的烟雾带着呛味滚进每一个行人的鼻孔,于是常能听见:
“阿嚏!……欸,抱歉,你说到哪儿了?”
黑皮肤的女人牵着个六七岁的男孩,男孩穿校服、背书包,显是放学归来。
男孩顿了顿,没再回到之前兴致勃勃的话题;T的神色变得不安和懵懂,小声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外婆家呀?”
何为卿笑道:“没有为什么呀,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外婆家。等会儿吃了饭,你就在外婆家里做作业啊,乖乖的。”
“妈妈,”男孩沉默一阵,还是问了,“那爸爸会来吗?”
何为卿抿了下嘴,声音很平,像是念出来的:“你爸爸忙工作呢。”
“嗯……”男孩看起来有些苦恼,“我几天回家都没看见T。”
女人苦笑着怜惜地摸了摸男孩的头,推着T的背走上楼梯:“走吧,外公外婆等咱吃饭呢。”
竹子的视线跟着T们走上四楼——女人敲了敲左边的门,叫道:“妈!我到了!”
一个卷卷头发、精神瞿烁的老太太开了门,首先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呀,几个月不见,安安又冒了一头!”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何为卿这时的神态表现出T内心极为喜悦、松快,“安安,喊外婆噻。”
男孩有些畏缩,小小声:“外婆……”
“来来来,”老太太接过男孩的手,领头走向饭桌,“开饭了开饭了!”
菜色鲜亮,摆盘精致;何为卿一看便知出自做厨师的父亲之手。T静静地凝望着,突然地心中涌起情绪,热流从心头一直到眼眶,T面上却是噙着淡淡的笑。
“你发什么呆,过来过来,”老太太走近女儿,看着T的脸,蓦地也说不出话了。
这时端坐桌边的老爷爷开口了:“有啥子,等吃完再说嘛。”
何为卿笑了笑,点头:“是,爸。”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安安被留在客厅写作业,大人们都进了屋。
视点停留在安安这个小男孩身上。T刚上小学,还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面对着摊开的书本,小短指捏着橡皮转来转去,戳戳碰碰,就是迟迟不下笔。
T这样玩了约摸半个钟头,卧室门“咔嚓”一响,随着脚步声,几人继续交谈着走到客厅: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安安。”何为卿说。
老太太拍着T的肩膀:“那你放心,安安这几天就在我们这儿,我给你照顾得巴巴适适的!”
何为卿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很淡,神态却很是悲伤:“每次……每次都说娃儿,我要跟T离婚T就说娃儿是T的,上次还,”女人抹了下泪,“不准我去看T。我就安安一个娃儿,我赌不起啊……”
“没事,”老太太安慰,“即使安安被判给了T,你还可以再生嘛!男人是到处都有的……”
何为卿打断了T:“我生不了了啊,妈,我身体你晓得,安安就是我唯一的娃了……”女人擤了擤鼻子。
“T就是想着你这点!”老太太说,“唉,卿卿啊,你的心态要放平,这个娃儿不是你或者T一个人的,这是肯定的,T不可能剥夺你的探视权……”
何为卿“哼”了声:“T上次不是啊,和T妈一起凶我,不准我进T的屋。”
“那是还没离,等法院判下来后,T敢那样子办!”老太太又道,“而且,说实话,你还是要有这个,”T食拇指并拢,搓了搓,“money。你只要有这个,以后娃儿T自己都要巴着你。还是要修养自己,而且你的条件不差的,只是没有房子——但你有稳定的工作啊,像T姓李的,T那一天到晚混吃等死的,有房子房子也是T父母的,哪个明白人会把娃儿交到T手上嘛!”
几人在卧室门前驻留一阵,这才走进客厅,停住了谈话。
何为卿走到安安身边,蹲下,温柔将T额上碎发拨去:“安安头发长了,妈妈有时间带你去剪哈——”话锋急转,“如果爸爸妈妈要离婚,你想跟着哪个?”
T竟是六神无主到想要从一个六岁孩子那儿寻求慰藉。
但安安却像是被一支利箭击中,T挣动着退后几寸,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跟着妈妈好不好……”
老爷爷打断了T:“T一个孩子能懂什么,你跟T说,反而教T伤心。”
何为卿深吸了口气:“——那安安这几天就住在外公外婆这儿好不好……”
安安突然嚷道:“我不要!你们离婚了,我谁也不跟!”T“哇”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老人急忙上前帮着何为卿安慰。
“你看嘛,”老爷爷有些责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却见女儿面如死灰,愣怔着很久没有动作;老爷爷终是叹了口气,“造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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