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后头一回正经吃饭,桦暂因干粮对人间吃食丧失的兴趣立马又回来了。T在永山长大,从小压抑着性子,如今一离开便有些不管不顾了;T是不会着筷的,在用勺子几次把菜撩到外面后,桦苌叫住了T。T原先还能耐心等桦苌为T夹菜,但后来兴致上来,渐渐不再满足于T哥慢条斯理的动作——
“啪!”桦苌重重拍下桦暂意图伸出的爪子。
桦暂委屈地一撇嘴,眼见着要和T哥闹起来;竹子连忙伸手给T夹去满箸菜,又道:
“永族人不用筷子,用什么吃饭呢?”
桦暂一边用勺子往嘴里扒菜,一边另一只手从桌下伸出个东西:“这个。”
竹子吓了一跳——那是把锃亮的匕首,刀锋磨得细,薄如蝉翼。
桦暂笑嘻嘻地看了看T的脸色,手指翻转耍了个刀花,“唰”地倒插入鞘:“永族人修炼辟谷是目标之一,我们这些没辟谷的就很惨。要自己去找吃的,两三天才能吃上一次肉,啧,无论是烤还是煮,都没什么滋味。吃的少,又不像人族这样,摆得花里胡哨、正儿八经,当然就是切切、用刀一插送入口中。”
说着,T又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嘴里嚼着,目光不离桌子:“哥,那个腿可以给我吗?”
竹子看桦苌一皱眉就知T后面要说什么,忙起身将那只桦暂看上的鸭腿夹进T碗里:“人间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别贪多,否则会不舒服。”
竹子刚才没注意,现在算了算,桦暂的食量竟比一个人族男子还要大。
“没关系,永族人长得高,食量比你们大很多……”T突然住口了,嘴也停下了咀嚼。
竹子二人随着T的目光望去,是靠近桦暂那一边的邻桌客人,那个男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T。
即使知道桦苌会做好掩护,竹子的心仍是不规律地狠狠一跳。
桦暂喉头哽了哽,有些害怕:“你看什么?”
“你是哪家的姑娘?出嫁没有?你爹娘、丈夫也不管管,这妇道人家到处招摇不雅至极!”
竹子惊讶地睁大眼,一句“你哪位?管得着吗?”就在嘴边,却被桦暂抢了先去——
“好说好说,”桦暂的声音在几息之间变幻转调,到“说”字时已全成了副低哑浑厚、不折不扣的男人腔调,“大兄,你看我是男是女?”
桦暂施展的幻术将五官微调,转眼间就能从外貌中看出几分男性气质。那多嘴多舌的男人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说:
“你……你是男的?”
“你觉得呢?”桦暂看T惊慌失措的模样,突然眼珠一转,起了玩兴,“大兄,小弟平生就这个爱好,别看我穿裙簪钗,这副好相貌可是为我勾来了两个好哥哥呢,呵呵呵……”T敛袖掩唇,发出一阵银铃般娇俏的声音,很难想象,一个“男子”的声音竟能捏得那般尖细。
还嫌吓得不够彻底,桦暂又故意贴近了几分:“你觉得,我美吗?”
那男人跳了起来,之前因那旖旎心思生出的艳恨现在只剩下愤怒,哆嗦着手指指着桦暂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们,伤风败俗!”
“大兄这样说我,我可是很伤心的。”桦暂垂头,若不是T高大的身材,还真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样,“您真的不打算……不打算考虑考虑……”说着,桦暂的目光悠悠移向男人脖颈,“话说,男人意·□□人,想的是丰满的胸脯、大腿,但我嘛,格外青睐男人的喉结,特别是大兄你,喉头突而不尖,圆而不钝,一口咬上去……”
“你滚!”男人再也忍受不住,喉头颤了颤,连忙叫小二来换桌,T的同伴皆大笑不已。
男人走后,桦暂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桦苌。意外的,以往最注重礼义廉耻的桦苌兀自喝茶,神情淡然。
“哥……”想着伸是一刀、缩也是一刀,桦暂索性摊开了讲,“我刚刚……你不生气?”
“气什么?”桦苌放下茶盏。
“就……”桦暂挠挠头,“说话放诞、不受规矩呗。”
桦苌看着T:“桦暂,我们永族的规矩不是让你平白受辱的,以眼还眼,是这世间最自然的道理了。”
桦暂眨眨眼,沉默一下,小声说:“我怎么还有点感动呢……”
竹子对T露出个安慰性的笑容,然后道:“说起来,那人之前讲的,还真是人族的规矩。”
桦苌又倒了杯茶——T避了谷,食物对T反而有负担:“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现象,那便是报应了。”
桦暂摇头:“其实也不单单是迫害吧。前几天也看到,农间田里活那么重,人族女人比之男人力气太小,为了合算,T们更愿意生男孩也是正常的。”
竹子认同T的看法:“最重要的生产方式不改变,歧视永远不会停止。”
“我讨厌的一点,是T们拐卖我们永族人。”桦暂说得气闷。
“好了,”桦苌讲起正事,“死者叫吴原,是平州梁家镇的一个农民。平州边界方圆百里有瘴气聚集,你们要小心。”
桦暂看过地图后满不在意:“哥,瘴气在平州北部,梁家镇在南部,你就安心吧!”
竹子也没把这放在眼里,结果第二天赶路时突然头痛欲裂,晕厥了过去。
睁开眼睛,竹子感觉浑身无力,T努力清醒,转动眼珠,看见自己身处一个客栈房间。
T醒后不久房门就被人推开,看见来人T很是吃惊:“闻……于野?”
T记着青年在平州客栈门口与桦苌争执的一幕。
闻于野撩袍下跪,行了个大礼:“闻于野参见大公子。那天不识公子真容,未曾见礼,望公子恕罪。”
“你是那个……”竹子似乎在京城时见过T。
“家父是闻大夫,祖父是闻太尉,”闻于野抬起头,“卑职如今在军队当差,做吴将军的副将。”
权贵之后啊……竹子扶起T,笑道:“这几日多亏将军照顾了。”
“没……关系,”闻于野别扭地抽开手,“是师父让我……”
“T收你做学生了?”
闻于野的表情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还没有——公子,既然您没事,那快去找国师大人吧,T叮嘱了要您醒来后与T汇合的。”
竹子点头,忽又想到什么:“这里是……”
“这儿就是梁家镇,您已经晕睡三日了。”
“这么久?——奇怪,”竹子轻声念叨,“不是说瘴气在平州北面吗?怎么这边也有这么高的浓度……”
两人往吴原家赶的时候,桦苌兄妹已经调查完出来了。桦暂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也没什么线索嘛……”
竹子刚想招呼T,就感到脑袋一阵绞痛;桦苌一看T脸色想上前,脚才踏出一步就止住了。
“欸,你们来了……霖泽,你头又痛了?”桦暂担心地看着竹子;竹子一点头,T就转身朝后喊,“哥!你快帮帮忙!”
桦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先把T扶进马车。”
“你让我扶?”桦暂惊讶地看着T毫无动作的哥哥,旁边的闻于野连忙搭手:“没关系,我来吧。”
躺进马车后,桦苌将闻于野赶出去,抬起竹子上身,从背后输进灵力。
“你这还不是要碰着T……矫情个什么。”桦暂吐槽。
桦苌抬眼看T:“再多嘴我不介意先把你送回去。”
桦暂深吸口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话说……我也感觉,这里瘴气实在是异常的浓郁,明明不是禁区。”桦暂说着,竹子已经熬过了这阵疼痛,睁开了眼睛。
T一直有意识,刚才的一切T都清清楚楚。心里的难过比头痛更加难忍,竹子也有些疑惑,默默念叨着:
为什么这么难过?不成功也无所谓,再想办法就是。通关也不一定就是这个思路……
想是这么想,可T还是迷茫了,闷闷的情绪在胸口酝酿,表现在外面就是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桦暂怕T哥生气,主动去拉T——“欸,你这人……”
桦暂拉了个空,竹子已经被桦苌引着躺下了:“让T休息会儿,我们出去。”
独自待在马车的时候,竹子还在想着之前那个问题:真心真的与爱情有关吗?如果真的有关,那我又怎样让人爱上我?
桦苌看起来很讨厌我,竹子翻了个身,想到这儿,心里郁闷极了,我有那么招人厌吗?同样是永族人,桦暂不就挺喜欢我?T凭什么啊……
但即使是这样,竹子依旧没转过弯来,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有很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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