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亦然拿着那串枇杷回了家。
林晓笑得不行,拿去厨房洗。
宋亦然正和贺呈山一摘书包,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花绳。
“每次都那一个,你自己玩去吧。”贺呈山拍开宋亦然的手,少年指尖微凉,白皙的皮肤绕在红绳里很是好看。
说完他就窜上楼洗澡去了,宋亦然把红绳散开,绕着线头给收起来。
“真好,”林晓给宋亦然剥了个枇杷,“平时不要总是闷在房间里学习,偶尔玩一玩,放松放松。”
宋亦然接过枇杷咬了一口,酸得他狠狠拧了一下眉毛。
“这么酸?”林晓也剥了个吃,“哎哟还真挺酸。”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笑着让宋亦然吃完:“不然小山得不高兴。”
宋亦然吐了吐舌尖,艰难地把枇杷吃掉了。
“最近你和小山玩得挺好,”林晓看了看左右,放轻声音道,“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宋亦然摇摇头:“没有。”
“不欺负就好,”林晓又摸摸自己的心口,感叹道,“你们都长大了,长大了就懂事了…”
毕竟小孩总会吵嘴,她以为熬过那个年龄段就万事大吉。
可是根本就不是懂事不懂事的事。
贺呈山就跟个二傻子似的,永远都不懂事。
宋亦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
因为贺呈山的一个误解,自己和林晓的日子相比于以前明显好过了许多。
可是时间久了他又隐约觉得有一点点欺骗别人的愧疚,毕竟他没暗恋贺呈山。
反倒是贺呈山,倒像在暗恋他——
“暂停!”
运动会的篮球比赛上,贺呈山在投进一个三分球后紧急叫停。
宋亦然身边的王佳手上还绕着红绳,只需要最后一步,他就可以翻出计划好的复杂花样。
可是就在最后那么一下,贺呈山当着那么多的人,怒气冲冲地冲到观众席,劈手夺了王佳手上的红绳。
少年身上仿佛还裹着球场上奔跑时的风,就连说话都隐约有些克制着的低压。
“我在比赛,”他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亦然,“认真点。”
红绳被没收了,王佳吓了个半死,哆嗦着问宋亦然怎么办。
宋亦然摇摇头,安慰说没关系。
贺呈山的老毛病了,就喜欢被别人关注。
只是这球场上这么多人看他还不够,非得盯着自己。
还得认真点,他认真干什么?
认真给他呐喊加油?还是中场休息送毛巾送水?
前者有些困难,不过后者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于是宋亦然起身,去篮球场边的班级补给处领了一瓶矿泉水。
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在场边把水递了过去。
篮球服没兜,那截红绳就缠在贺呈山手腕上。
他原本准备拿凳子上自己喝过的矿泉水,结果宋亦然一过来,他的手臂直接在空中拐了个弯,把那瓶水接了过来。
“我靠?”隔壁有人惊讶,“宋亦然你哪班的?”
宋亦然这才发现这场比赛是十三班对一班。
“关班级屁事,”贺呈山拧开矿泉水,话和别人说的,视线却一直钉在宋亦然的身上,“就给我送了,不服?”
这话没针对谁,但谁他妈敢不服?
一时间一班没人说话。
“不是服不服的问题,”那人撑着膝盖,忍了忍,把话说得尽量委婉,“只是他拿我们班的补给给其他班的人,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好?”
宋亦然拿水的时候没注意到班级标牌,现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补给处好像的确都是他们一班的人。
班级补给用的是班费,给别班的人的确不好。
“对不起,”他说,“我会补上。”
“就他妈一瓶水,”贺呈山把手里的半瓶水浇在手臂上,五指用力捏的塑料瓶“咯吱”一响,“老子就喝怎么——”
宋亦然拉住贺呈山的球衣:“贺呈山。”
贺呈山:“……”
贺呈山眯了眯眼睛,愣是抿着唇把心里那团火给憋了回去:“补他十箱,老子缺这点钱?”
十箱矿水不过几百块,贺呈山的确不缺这点钱。
宋亦然也不缺。
他老老实实去了小卖部,付了钱先搬了两箱去一班补给处。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宋亦然这么来回两趟,衬衫就已经湿透了。
温衾趁着中场休息跑过来,拎起衣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你不会真搬十箱过来吧?他明显随口一说。”
他说着转身看了眼球场另一边,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贺呈山肩上搭了个毛巾,握着半瓶矿泉,视线斜着看过来,却没有阻止。
“是我不对。”宋亦然转身继续搬水。
温衾帮他把那一箱拎去了补给处:“别搬了。”
裁判的哨声吹响,温衾拉了拉补给处的一个男生让他帮忙,对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没动。
“你别管了,他又不领你的情。”
温衾看着宋亦然的背影皱了皱眉:“你赶紧的。”
可直到他走,对方也坐着没动。
再回到商店,老板已经把剩下八箱矿泉水替他从店里搬了出来。
见宋亦然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老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叫同学一起?”
宋亦然摇摇头,俯身就去搬水。
“你用这个车拉过去,”老板把小推车的把手给他,“一次全给拉过去了。”
宋亦然把那箱水放下,低声说了句谢谢。
八箱矿泉水比想象中要重上许多,就在宋亦然顶着大太阳在上坡哼哧哼哧拉矿泉水时,不远处的球场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
这一场比赛似乎已经结束,谁赢誰输也不知道。
王佳小跑着过来帮他往前推着车子:“十三班赢了。”
贺呈山赢了啊,宋亦然想。
或许他心情会好一点,一会儿不要太生气找自己或者别人的麻烦。
小车进球场时在围栏处颠了一下,有一瓶水从破口处成功逃逸。
宋亦然下意识伸手去捡,却在弯下腰的那一瞬间眼前一黑。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王佳”,可是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一丝意识被黑暗吞噬前,宋亦然感觉自己撞上了推车边角。
“吨”的一声。
很疼。
-
再醒过来是在校医院的休息区,宋亦然靠在贺呈山的肩上,能闻到一股汗味。
算不上臭,但是难闻。
他想换个地方靠,可头晕得不行,稍微动一下眼珠子都天旋地转。
而且头还疼,额角伤口处像是被处理过贴上了纱布,可是还是很疼。
“宋亦然。”贺呈山冷着声音,“醒了就别装睡。”
宋亦然只好强撑着身体,闭上眼睛坐直身子。
“不舒服就去里面的床位上躺着,”温衾的声音随后响起,“宋亦然,你还好吗?”
宋亦然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温衾蹲在他的面前,便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贫血就这样,猛地起身蹲下都会晕,但是晕一会儿也就好了,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王佳站在温衾身后,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水杯,越过他的肩头小心翼翼地递给宋亦然:“糖水…”
宋亦然嗓子有点干,抬手接了过来:“谢谢。”
王佳是个实心眼,把水倒的满满当当,宋亦然手有点抖,接过来时水洒出来一些淋在他的手背上。
贺呈山伸手在杯底托了一下,看对方就这么湿着手握住杯身,没什么反应。
“还是去里面躺一会儿吧,”温衾按着膝盖站起身,“你嘴巴都白了。”
贺呈山垂眸看过去。
宋亦然抿了抿唇:“没关系。”
本来就不严重,躺着显得矫情。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和王佳给你买点。”
“没。”
“还是买点吧——”
“他说不用,”沉默许久的贺呈山终于出声,“听不懂人话?”
温衾皱了皱眉:“我又没跟你说话…”
王佳拉了拉温衾的衣服:“我们走吧?”
温衾不是很乐意,但最后还是被王佳拉走了。
校医院的休息室里没什么人,贺呈山拿过宋亦然手里的杯子,转手给扔垃圾桶里了。
窗边的桌子上放了包纸巾,他抽了两张,弯腰拉起宋亦然的手腕,想了想又蹲下来,垂眸擦干净他指间的水。
宋亦然的手指很冰,就跟他的人一样,在大夏天都暖不起来。
贺呈山在松开前握了一下他的指尖,皮肤受力血色褪尽,半天才缓回浅浅的粉色。
贺呈山站起身,重新拿了个新杯子,扔进去两块冰糖,再走去饮水机边垂眸接了半杯水。
“那十箱水我让你搬了?”贺呈山站在他的面前,哑着声问。
宋亦然抿着微烫的糖水,慢慢缓过劲来。
贺呈山有点高,他得仰着下巴才能看着对方眼睛。
“自己不能干什么心里没点数?”
贺呈山低头看着宋亦然,一句话把自己的眼眶说红一圈。
宋亦然盯着贺呈山的眼睛:“赢了吗?”
贺呈山偏过脸:“嗯。”
宋亦然又垂下目光。
他刚才其实想找个话题转移贺呈山的注意,但是又明显不太擅长没话找话。
两人的日常交流大多依赖贺呈山的喋喋不休,所以当贺大少爷沉默下来,就好像没什么话说了。
突然,贺呈山抬手碰了一下宋亦然的额角。
他俯下身来,整个手掌几乎贴着对方的鬓边。
宋亦然闭了闭眼睛,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隔着纱布,轻轻搭在了上面。
贺呈山靠得很近,声音也压得很低:“宋亦然。”
“嗯。”宋亦然睁开眼睛看他。
“疼不疼?”
头撞树上知道拐了,鼻涕过河知道甩了,犯了错误你知道悔改了,狗玩意儿,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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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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