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然一跟头把自己摔得头晕，出了校医院又被太阳晒得眼花，翻花绳比赛时在凳子上就不怎么坐得住。
贺呈山不知道从哪弄来把太阳伞，一手撑着在宋亦然头顶，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弓着身子跟寻仇似的，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对面的人。
身边围观了好几个十三班的，不是端着糖水就是拿着面包，还有特地蹲地上扇扇子的，呼啦呼啦，对着宋亦然扇。
这阵仗看傻周围一片人。
特别是一班的，不明白他们班学霸怎么就成了十三班团宠。
带病上阵，也坚持着拿下了第一名。
领奖时宋亦然在校医院的休息室里没过去，贺呈山代他领奖时手腕上还绕着那道红绳。
纷乱的操场上人来人往，贺呈山站在最边上的围栏表展开那份奖状，垂眸认真看了许久。
随后他把自己篮球赛的奖状和这一张叠在一起，两个第一名。
“贺呈山。”
混乱的操场上，有人叫住他。
贺呈山停下脚步，回头看是温衾。
“宋亦然没事了吧？”
贺呈山转身就走。
“你能不能别折腾他？”温衾在他身后追上一步，“他身体不好。”
“……”
“你和他多大的仇？初中完了高中继续，这么久也够了吧。”
贺呈山猛地转过身。
温衾脚步一顿，还以为自己今天怎么找得跟贺呈山打一架。毕竟他面对着的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十三班山大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呈山也就气势汹汹地转了个身，转完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他几眼，然后又转回去离开了。
再次回到校医院，宋亦然刚吃完贺呈山买来的奶油面包。
菠萝果酱夹心，软乎乎的还挺好吃。
他额头上的伤口不深，就是划得有点长，不仅要打破伤风，而且可能会留疤。
医生安慰说不会太明显，头发放下来就遮住了。
但贺呈山还是阴沉着脸，就像听到什么病危噩耗一样。
他把奖状给宋亦然，在顺手把对方手上的包装袋拿过来扔进垃圾桶里。
“第一吗？”宋亦然边打开边问。
贺呈山“嗯”了一声。
两张纸，里面还夹着贺呈山篮球赛的奖状。
“一会儿回家，”贺呈山坐在他的身边，发了会儿愣，“和你们老师请过假了。”
竟然还知道请假。
宋亦然把奖状重新卷起来。
贺呈山吸了口气，躬着上半身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
像是十分烦躁，又长长呼了口气。
“贺呈山。”宋亦然又在喊他。
贺呈山扭头看他：“嗯？”
“你怎么了？”
贺呈山定定地看着宋亦然，唇抿着，没什么情绪。
“回家。”他吐出这么两个字来。
宋亦然怔了怔：“好。”
-
贺呈山觉得学校很吵，人很多。
到处都是不安定的因素，他想回家。
想窝回宋亦然那一间小小的卧室。
进门时然然从楼上连滚带爬跑下来，吃了兴奋剂似的往他身上扑。
分明是送给宋亦然的生日礼物，但却是贺呈山一手拉扯大的。
然然更亲近贺呈山一些，当然，也亲宋亦然。
不过今天的宋亦然不能太被亲近。
贺呈山弯腰把狗往肩上一扛，抱着直接上了楼。
过了楼梯口转身，直接推开宋亦然的房间，把自己“哐”的一下砸进桌边的椅子上。
然然的前爪趴在贺呈山的肩上，伸着舌头舔他的脸。
能糊一脸狗毛，热死了。
宋亦然打开屋里空调，又去把门窗关上。
桌边一人一狗正较着劲，贺呈山握住然然的狗嘴：“再舔就滚蛋。”
宋亦然：“……”
跟一只狗都能置气，狗又听不懂人话。
宋亦然坐在桌边，打开抽屉把两人的奖状展开压在了里面。
贺呈山看过去，里面竟然放了厚厚一叠。
最上面压着他曾经给宋亦然的瑞士刀，甚至夏令营的包装袋都还在。
自己宋的东西都被对方好好保存着，贺呈山心头一软，把怀里的然然给赶地上。
他把手卡在抽屉的最左边，宋亦然关抽屉时夹了一下贺呈山的指尖，又赶紧给拉开。
“宋亦然，你为什么喜欢我？”
宋亦然：“……”
又来了。
“我没想着让你搬那十箱水。”
可他却也没有阻止。
也不是，他也是想阻止的。
只是当看到温衾先他一步帮宋亦然拎过那箱矿泉水时，他又停了下来。
贺呈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温衾知道，只要自己不吭声，谁说也没用。
一念之间，就这么幼稚的想法。
之后温衾过来提醒他宋亦然身体不好。
贺呈山当时差点没回一句“还他妈用你说？”
可他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他知道，却依旧让宋亦然去冒险。
明明可以避免，他却眼睁睁地任事情发生。
都怪宋亦然太喜欢他了，他放个屁对方都当成宝。
“宋亦然，”贺呈山侧过身子，单只手臂压在桌边，“你不要那么听我的话。”
宋亦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挺乐意看见贺呈山有这种觉悟的。
“别太喜欢我。”
“？”
“会迷失自己。”
“……”
贺呈山总是能刷新宋亦然的认知，强迫对方降低自己的心理防线后接受。
但是几秒前贺呈山刚对他说了不用听话，所以宋亦然有了那么点反抗精神。
“我没有。”
“最好没有。”
贺呈山一点没把宋亦然的话当回事。
他打开抽屉，把最上面刚放进去的两张奖状重新抽了出来：“反正你也不缺这一张。”
运动会的两张个人奖状被贺呈山拿走了。
然然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扑进了对面房间。
-
运动会的举办延迟了第三次月考，而考试一结束，六月初的高考紧随其后。
学校提前大半年就开始分科，直到今天才正式把分科表格发下来，要求家长签字后上交。
这回是来真的，表格的选项直接影响到九月开学后的分班。
贺呈山斜歪在课桌前，随手捡了支笔就在理科上打了个勾。
其实文理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贺呈山讨厌政治也不喜欢化学。
分科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受学校的折磨，那还不如跟宋亦然选一样的折磨方式。
然而这张表格却卡在了贺峥那里。
按照他老子的想法，是让贺呈山学文经商，以后子承父业不至于饿死。
视金钱为粪土的贺大少爷就特别不乐意。
“你那物理化学什么水平你还选理科？”贺峥鄙夷道，“心里没点数吗？”
贺呈山寻思着自己的理综也不至于差成这样：“你管我学什么？”
“我是你老子，”贺峥怒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贺呈山怼的就是他老子：“你不想让我跟宋亦然一班吗？那就一班啊。”
“你选理就能跟他一班了？你跟他差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贺峥把表格往茶几上一摔，没好气道，“贺呈山，我警告你，少再给我搞什么小动作，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呈山：“……”
妈的，宋亦然中考他又不是故意的。
随口说的话被对方当真了他能怎么办？真他妈服了。
事情本质还是宋亦然太喜欢他了，要真和贺峥追根究底，指不定就杯察觉出来什么。
贺呈山安静了几秒，转身上楼。
宋亦然在分班考时只要正常发挥，是一定会留在二中最好的班里的。
而贺呈山最好的名次是年纪八十多名，从十三班挤进一班非常困难。
不是说没可能。
可能有，但不多。
贺呈山心里憋着口气，连着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焦躁随着时间逐渐堆积，他翻了翻那些让人头疼的课本，没坐一会儿就更加烦躁。
从幼儿园起，他就没认真看过书。初中是，高中也是。
成绩差是因为他没努力过，所以贺呈山并没觉得不公平，也不会特别在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努力了也不行。
就像贺峥说的，他选理也不能跟宋亦然一个班。
比如眼前这道数学题，看了答案也不会。
贺呈山“哗啦哗啦”翻了几页数学课本，都没找着题目的考点在哪一章。
烦死了。
什么习，狗都不学。
贺呈山把卷子揉皱扔进垃圾桶，一退椅子开始摆烂。
要不就让宋亦然再缺一门得了，毕竟对方无论在哪都能考省前几，人都已经在淮城二中了，一班和在十三班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又不耽误。
想想是这个道理，贺呈山就起身去隔壁找宋亦然。
结果宋亦然还不在房间。
桌上放了张文理科分班表，贺呈山把自己往凳子上一瘫，随手拿过来看。
一个勾，打在了文科上。
贺呈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扽了一下纸张，特地直起身子看了眼姓名。
宋亦然。
宋亦然选的文科？
有毛病？
贺呈山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贺峥竟然还签了名。
贺呈山拿着表格直接出了房间。
三楼的书房里，贺峥正在书桌前处理工作。
贺呈山门一推闯进来，把那张文理分科表往桌上“啪”的一拍：“你签的字？”
贺峥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皱着眉看向对方：“怎么不敲门？”
“你怎么签的字？”贺呈山问。
贺峥垂眸扫了眼：“我怎么不能签字？”
贺呈山想都没想：“他学个屁的文。”
贺峥也有点不能理解：“他怎么就不能学文？”
“他喜欢的都是理科的东西。”
“他说的？”
贺呈山哑了一下。
“还是你问的？”
贺呈山憋了憋：“我有眼，会自己看。”
贺峥吸了口气：“出去。”
贺呈山也懒得跟贺峥对话，临走时还顺手把宋亦然的文理分科表给撕了。
晚上，宋亦然下了补习班，一回家就被贺呈山给揪楼上去了。
“你选文？”他几乎是连包带人都给扔去了床上，“你选什么文？！”
宋亦然撑了撑身子，坐在床边把书包给放下来：“嗯。”
“嗯什么嗯！”贺呈山气得想往他脑袋上推，可是手都抬起来了，却只是在耳朵上方轻轻拍了一下，“你不是选理吗？”
“学文也可以。”宋亦然把书包搁在大腿上。
凭宋亦然的成绩，无论文理都是最好的。
“你分明就想学理，”贺呈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把让我学文，要跟我一起？”
宋亦然抿了抿唇：“没有。”
“我都告诉你了，别迷失自己！”
“……”
真他妈无语。
宋亦然看向贺呈山。
“选你喜欢的。”贺呈山的手空气中欲打又止，最后按在宋亦然的头上，拿捏着力道使劲揉了一下。
他说话简直咬牙切齿，像是威胁，又像妥协商量：“选理。”
虽迟但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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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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