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哪里来的这么多鱼？”
水脉妖核入水后变成了透明的，看上去就只剩一张樱桃小嘴浮在秦之望的手上。
樱桃小嘴状似苦恼地凡尔赛道：“哎呀，没办法，水里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就是容易被水脉精气吸引……去去，不要围在这里了。”
它话音落下的同时，水中涌起一波水流，直接把气泡连带着鱼群一起冲远了。
滕希：“……”
刚得意起来的秦之望：“……”
滕希上一秒还在为美景消失而惋惜，下一秒看到秦之望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
状况外的樱桃小嘴莫名：“你在笑什么？”
秦之望也幽幽地看向他，浓黑的眉压下来，像是在生闷气，带了点哀怨的味道。
滕希憋住笑意，摆了摆手，努力正色道：“没什么，我们赶快下去吧。”
很快，他们到达水底，水脉的本体被秦之望抓在手上，它身上的大眼睛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漆黑一片的水底看上去和普通河段没有任何区别，连秦之望也看不破水脉把结界藏在哪了。
“从这里进去。”水脉指引着他们往前走。
穿过一片质感像是肥皂泡的薄膜，他们就来到了结界内，一片直愣愣立着的尸体正好面对着他们，再次看到这幅景象，滕希已经能够十分淡定地面对了。
果然，人在超乎寻常的摧残中的成长是巨大的。
穿过尸林，就看见一只大鳄鱼趴在地上，嘴里还咬着个不停弹动的断手。
“啊！”樱桃小嘴发出了一声尖锐大叫，“他怎么咬着我的手！”
“……还不是你的手跑出来吓人，”滕希看着樱桃小嘴不解道，“你说你抓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弄晕？”
“他们在结界内一直挣扎，好像我要对他们做坏事一样！”樱桃小嘴不开心道。
那是因为你的行为真的很像反派啊……滕希默默看了眼毫无自知之明的樱桃小嘴一眼：“现在可以让他们醒来了吧？”
樱桃小嘴转向秦之望，小声道：“你能暂时放开我吗？”
“别做梦，”秦之望无情地拒绝了它，“这样不会影响你发挥。”
樱桃小嘴立马不开心地撇了撇嘴，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掀起一股水流，包裹住鳄鱼的口鼻，它一边操作一边奇怪道：“不对啊，以他的修为，被敲个闷棍早该——”
就在这时，一股黑雾沿着鳄鱼身上的水流弥散出来——
“危险！”水脉尖叫出声的同时，立马反应过来把被污染的水流斩断！
可那黑雾被灵力及妖气吸引，还是径直向他们扑过来！
“是煞气！”滕希惊呼！
他这时想降神已经来不及，水脉也在秦之望掌心叽哇乱叫，千钧一发之际，秦之望五指一张，来势汹汹的黑雾就被他轻巧地吸收了进去。
“……”
水脉本来做好了被煞气污染就要断尾求生的准备，见此情景忍不住呆滞了两秒。
它转向皱眉忍耐着煞气入体痛苦的秦之望，难以置信道：“你能够吸收煞气？！”
秦之望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有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表示他现在并不好受。
本就妖力枯竭的妖核被新流入的煞气一冲击，秦之望的妖息都错乱了一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梳理体内的煞气不让它们狂暴乱冲，而对于外界的感知几乎被屏蔽掉。
“怎么会被煞气感染……”水脉不可思议地喃喃，“难道柳柳出事了？在我的结界里怎么会出事？！”
水脉这一次轻而易举地跳出了秦之望的掌心，妖核恢复自由的瞬间变成一股黑斑水流，径直往结界深处冲去。
“……等等！”
滕希目瞪口呆地看着转眼间就消失不见的水脉，下意识想跟，但又觉得留这两只在这不安全。
算了……
还是先给他们除煞要紧。
“秦——呃！”滕希呼吸一滞，手上的面具掉落在地。
一双大手扣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黑雾从秦之望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连那双瑰丽的黄金瞳都被黑雾所取代，他神色挣扎，但手上的力道却在不断加重！
滕希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
“轰隆！”水底都可以听到天外的炸雷声音——这是来自契约的警告！
怎么回事？！
看着秦之望的模样，走火入魔四个大字在滕希脑内闪过，他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双手快速地在兜里摸索着什么——
那个什么鬼轻影钱呢？！
氧气一点一点耗尽，滕希的太阳穴一刺一刺地跳动着，缺氧带来的剧烈头痛让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终于！他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圆币！
顾不得多想，他掏出来直接往秦之望脑门上重重一拍！
银白色的镂空钱币在接触到秦之望的那一刹那，迅速变成浓稠的黑色，原本意义不明的镂空线条快速浮动起来，变成了一个个扭动的符号。
那些符号既像字又像扭曲的细小鬼影，迅速奔跑着从额头往下封印住秦之望的每一处关窍——
轻影厌胜，御凶辟邪，镇天下魑魅！
秦之望如同被人当头棒喝，浑身一震，顶着轻影钱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随着被封的关窍越来越多，他周身的黑雾也在逐渐消退。
掉落在地的滕希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喉咙如同被砂纸狠狠磋磨过一般痛得不行！
但他还是赶紧捡起面具戴上，双手捏诀，对着手腕轻呼出一口气，扶桑木枝发出一道清浅的亮光后，他嘶哑着嗓子开口：“降神！”
清气裹挟着水流向秦之望涌去，面具之内，滕希的视线伴随侵入秦之望体内的清气，看到了他妖核内不停冲撞咆哮的黑雾。
……
“一定很疼吧。”小小滕希又来到了那个破茅草房，跟在黑煤球后面，看着它把散落在四处的身体合并。
变大许多的黑煤球故技重施，猛地膨胀起身体，嗷呜一口把滕希整个人含了进去！
“你不要安慰我了，”滕希的声音瓮瓮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快点把身体修复好。”
黑煤球把滕希吐出来，不解地看着他……以前只要它吓唬他，他就会咯咯笑着和它一起玩，这次是怎么了？
它原地绕了几圈，有些焦虑，它不想看见滕希噘着嘴，不开心的样子。
“嗷——”黑煤球大张着嘴，房子各个角落里的小黑煤球就被它吸入口中，它嚼嚼嚼，身体猛地又变大了一圈。
我把身体修好啦——黑煤球轻轻碰了碰滕希的小手。
“你不要待在这里了，”滕希回抱住黑煤球，眉眼间是从未在他稚嫩脸上出现过的憎恶，“把你镇压在这里的才是坏人，我带你走！”
黑煤球却松开了滕希，支棱出一小股黑雾，迅速碰了一下符纸，符纸爆发出数道凌厉剑气，将那小股黑雾斩得七零八碎——你不能带我离开，很危险。
“我会想办法的！”滕希倔强地看着黑煤球，语气中是满满的坚定，“他们都说我是大巫转世，有天生巫力呢，我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
再次来到破茅草房已经是十多天后了，滕希灰头土脸地捧着一个坛子跑进来，对黑煤球说：“快进来！我带你走！”
黑煤球连忙把被砍落的身体吸回来，刚刚官府的人来拿它做练习，要是被滕希发现，他又该哭鼻子了。
它伸出一小股黑雾敲了敲坛子，似乎在疑惑这个东西真的能把它带出去吗？
“我去偷……”滕希迟疑了一下，改换了一下措辞，“我用东西交换过来的，快点，用完我们再还给人家就是了。”
这是他跟着父亲去行医时，在大巫府邸中发现的藏魂坛，他见过大巫把拘来的鬼魂放在里面，再用符纸封印，如此一来，阴物的气息全消，任谁来看都只会以为是普通坛子。
黑煤球听完滕希的话，没有犹豫，十分信任地往里面钻，坛子看着只有小小一个，但即使是几乎占了半间房这么大的黑雾流淌进去之后，也没有外溢分毫。
盖上坛盖，封上符纸，滕希点燃三根香，轻声念道：“玄灵阴神，下至我房，招真制魔，镇固此坛。”
法成，坛子上面笼罩着的气息一敛，除了上面的黄符，谁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屋子正中央悬挂的一个铜铃忽然响了起来，墙壁上所有的符纸瞬间爆燃，锐利的剑意铺天盖地朝滕希飞射而来！
滕希眼神一厉，迅速护着坛子往外跑，他单手捏诀，咒道：
“当我者死，值我者亡……”
无形的灵力波动弥散出去，与剑意锵然碰撞，然而终究是年纪太小，滕希仍是不敌，数道剑意突破屏障刺到他身上！
他痛得一下就红了眼，口中忍不住泄露出一丝呜咽，但他脚步不停，稳稳举着香变幻手诀。
“东西百鬼，随吾驱使！”
话音刚落，立刻有三只小鬼出现在滕希脚边，他吩咐小鬼把坛子运回家里，看着他们没入地底远去后，他这才避开来查看的人声，熟门熟路地在院内小道上穿梭，最后从一棵大树后的院墙小洞里钻了出去。
……
滕希怔怔地看着小小的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每次降神后看到的景象，或许不是幻象，而是他自己曾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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