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经，可能是上辈子，上上辈子？
滕希不确定，因为他所看到的景象中，房屋服饰看上去十分古朴，他对古代历史不太了解，但大致也能看出至少是几百年前的款式了。
手腕上的木枝印记越来越黯淡，滕希收敛心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秦之望的体内，横冲直撞的黑雾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飘荡在妖核之内。
这是怎么回事？
滕希观察了片刻，就肯定了秦之望体内黑雾的浓度绝不是刚刚袭击他们的那一点煞气可以造成的。
一时间也得不出答案，他只能把视线转向仍在昏迷的鄂靖勇。
鄂靖勇体内的煞气并未侵入妖核之内，仔细一看，能够看出护着他妖核的莲花状灵气……是连栩给的花瓣护住了他。
不过仍有残余的黑雾游荡在光芒越来越微弱的莲花之外，企图寻找到破绽入侵妖核。
清气随滕希心念而动，残留的那一点黑雾被寸寸瓦解，半点都不剩下。
这次滕希决定不勉强自己，见好就收。
他把面具摘了下来，揉了揉不适感严重的喉咙，就听到一声浑厚的“谢谢你”。
“咳咳……你醒啦，”看着睁开眼睛变回人形的鄂靖勇，滕希笑了笑，“之前多亏你帮忙，我也要谢谢你。”
“那就算扯平了，”鄂靖勇站起身看着滕希，眼中敌意少了许多，“你确实和其他人类不一样，我收回之前的话。”
嗯？
滕希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就看见他头上吝啬地弹出了几个浅淡的“功德 1”。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鄂靖勇之前说的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滕希回头看向秦之望，再次体会到被闪瞎的感觉！
他第一次发现金碧辉煌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功德 1”的金光小字就像丰收时节茂盛的麦穗一样，布满了秦之望的身体，闪着光一摇一摇地等着滕希收割。
见滕希看过来，它们立刻迫不及待地涌入了他的身体。
本来接连遭遇了一系列惊魂事件的滕希此刻已经累得不行，但金光入体之后，他立马就像中了彩票一样精神抖擞！
愉悦、幸福、美好的情绪充斥大脑，让他忍不住露出一个满足的痴笑。
啊……
真舒服呀……
“你，还好吗？”鄂靖勇迟疑地问。
滕希笑容一僵，转头就看见鄂靖勇十分复杂的眼神，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咳咳咳！”滕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本就受损的嗓子发出破风箱一样的抽气声。
他顽强道：“我……咳咳，我没疯！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哦，好的。”鄂靖勇一副看上去并不相信但是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附和一下你的表情。
滕希：“……”
我真没疯！
鄂靖勇没再多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转身蹲在刚刚自己原型趴着的地方开始挖土。
“你这是在干什么？”滕希问。
“我进入这里后苏醒了一次，”鄂靖勇手下不停，解释道，“本想带着大家突破结界，但没想到刚找到入口，就被一具充满煞气的女尸袭击。”
“情况紧急，我只能把他们都埋在身下，有我的身体做防御，女尸伤不了他们……奇怪的是当时女尸好像只是阻拦我不让我出去，并没有真正伤人，后来我被她身上的煞气影响，陷入了混沌……”
“只记得在你走了之后，女尸再次出现，攻击性忽然变强很多，我也被煞气攻击彻底晕了过去。”
说着，鄂靖勇已经从坑里刨出了一条鲤鱼一条鲶鱼，再往下又刨出了排排躺的四个人魂，两条鱼身上的莲花花瓣发出虚幻的微光，构建成一个恰好的保护屏障。
“人魂没有修为浑浑噩噩的也就算了，但不知道把我们掳来水下的妖怪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他们三个竟然也都还没醒。”鄂靖勇喃喃道。
他们三个指的自然就是两条鱼外加三局的鬼魂员工了。
见鄂靖勇神情严肃，滕希这才想起给他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所以这几个没醒来，应该是因为被水脉打晕了。”
“……”鄂靖勇听完很是无语，不过还是抓到了重点，“那么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虫子？”
滕希点了点头，补充道：“女尸应该也有一些特殊之处，就是不知道水脉有没有找到她……它不会趁机跑了吧？”
“跑不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人拦住它了。”
秦之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端详着恢复成银白色的轻影钱，又神情复杂地抬眸看向滕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恹恹道：“你过来。”
“怎么了？”滕希没有多想，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开口时嗓子还有些嘶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之望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将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心，一股温暖的力量流淌而过，滕希隐隐作痛的喉咙立马恢复了正常。
哎？
滕希摸了摸喉咙，火辣刺痛的感觉竟然一点都没有了！
“好了，”秦之望把手搭在滕希肩膀上借力站起来，懒懒道，“走吧，出去和他们汇合。”
滕希刚想问跟谁汇合，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嗷汪”。
狗未至声先至，小咪虚咬着女尸的腿，后面黑斑水流扯着女尸的手，温镜穗的勾魂索套着女尸的头，几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走进了结界里。
见到滕希，小咪立马抛弃尸体，甩着舌头，四仰八叉地冲到滕希面前，用爪子不停扒拉着他的衣服，嘴里还嘤嘤嘤的：摸摸我！摸摸我！
“温队，你们怎么来了？！”滕希惊喜道，他嘴上问着，手已经很诚实地开始撸起了狗头。
“任务升级被派给我们了，临时走城隍那边传送来的，”温镜穗笑着道，“说了你和元宝他们一样叫我小穗姐就好，不过你——”
温镜穗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哪里不习惯，现在终于发现了：“你的眼睛怎么……”
“啊，”滕希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帮我施了个障眼法。”
秦之望懒散地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嗯？！
大妖亲自给他施障眼法？
什么时候他们俩关系这么亲近了？！
温镜穗不可思议地看着倚在滕希身上的秦之望，这还是她知道的那个整天就在森林里睡觉，对人类、妖怪都没有一点兴趣的大妖吗？！
黑斑水流见秦之望还好好的，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带着柳柳跑路的希望，于是主动交代了自己刚刚的行为。
“那虫子肯定趁着我们打架的功夫又跑来和柳柳说话了！刚刚我发现柳柳的时候她被刺激得煞气外溢，结界内的尸体残肢都被影响了，我自断一截本体源流才拦下她！绝对不是我故意从后面逃跑哦。”
欲盖弥彰。
在场的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吐槽。
“不是要逃跑就好，下水的时候看到这么一个尸体还吓了我一跳呢，”温镜穗皮笑肉不笑道，“而且你救人也是见义勇为，没必要跑嘛。”
刚刚如果不是因为小咪对阴煞之物非常敏感，及时发现了被水脉掩藏起来想偷偷带走的女尸，他们就真的要和逃跑的水脉擦肩而过都不知道了。
“哎，还是你明事理。”
黑斑水流对自己“恐吓”三局员工救人的行为不觉得有丝毫问题，他只是不想被抓去三局登记……而且他很担心柳柳作为一个尸煞，会被三局强行消灭或镇压。
他在襄江待了这么多年了，柳柳还是第一个能和他说话的尸体呢，他实在舍不得。
“既然事情都说开了，那麻烦你把我们的员工叫醒，”温镜穗做了个请的手势，“剩下的事情我们到三局再谈。”
-
三局办公室。
温镜穗听完水脉的描述后，打了个电话给元宝让他调查章柳生前的资料，接着问水脉：“那个虫子在人体里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被放在不锈钢盆里的水脉整齐地噘了噘身上的八张樱桃小嘴：“很简单啊，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趴在水下盯着我的结界看。”
“所以你是根据被他寄生的人类来推断它在不在？”
水脉八嘴齐齐说道：“算是吧，我只有在扯出被寄生的人类魂魄时很短暂地感受到过它，所以才知道它是一只虫子。”
温镜穗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是章柳让你保护进入那片水域的生物不要再被寄生？她都变成尸煞了，怎么会有意识？”
尸煞是由于死者死时含着一口生气在喉间，尸体不腐；死后又产生极大的怨念，导致灵魂变成怨灵重回尸身而成的僵尸与怨煞的结合体。
尸煞已经极其罕见，更不用说有神志的尸煞了，那是闻所未闻。
“我也不知道啊，”八张樱桃小嘴一齐说话，声音重叠听起来特别魔幻，“柳柳只有在那个虫子出现时会煞气变得特别重，其他时候还能和我聊一两句天呢。”
水脉又想起为章柳找补一下今天的行为：“不过就算那个坏虫子一再干扰，柳柳也没有攻击过人……今天真的是第一次。”
“嗞——”
温镜穗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元宝效率特别高，已经将找到的部分资料发了过来。
“见义勇为溺水身亡的女教师，按理来说不应该成煞啊……”温镜穗轻声分析着，然后又看向水脉，“那个虫子也是同时出现的？”
“对，我就说它肯定是找着柳柳来的。”水脉忿忿地说。
温镜穗思索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倒是滕希有些惊讶，因为那滴眼泪，他看到了章柳一部分的回忆，还以为她是在高中毕业时就溺水身亡了……
“章柳的资料我可以看看吗？”滕希问。
“我转发给你。”温镜穗说。
元宝的找到的资料还挺细致，关于章柳的人际关系也有粗浅的描述，其中贯穿她整个青春时期的至交好友的名字必然不会缺席，因此滕希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那几个刺眼的字。
杨青青，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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