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江母亲善,秋叶和夏云又都是她从娘家便带来的陪嫁,主仆之间一向亲厚,此时又只有江月白在场,嘴上便也松快些。

江月白瞪了她一眼:“不能这么说陛下。”

秋叶假意扇了自己一巴掌,笑闹着就过去了。

江月白晚间洗漱完了趴在床上却睡不着,他背上有伤,这几日便一直只能趴着睡,可能是宫中用的药好,此时背上一向难耐痛处似乎已经好上了许多。

不能翻身,江月白挪着头磨蹭了好一会儿,又爬了起来,点了一只灯,从箱笼深处小心地扒出一只小小的红木小箱子来,在灯下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只金羽箭的断羽。

那日他缓了好久,才慢慢地摸清了方向走出了猎场的林子,江母听到通报从帐子里冲出来便将他抱在了怀里,哭得久久不能说话。

那只棕熊已经被禁军围杀拖走,只在草上地留下了一片腥红的血腥。

江父问他有没有遇到熊,他摇头,只说与那两个侍卫走散了,马惊了之后将他摔了下来,晕了过去,醒来时不见了马,自己回来了。

他身上确实是摔伤,并没有动物所伤的痕迹,而且一向乖巧,便也没有人质疑。

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身无武艺,若真是遇上了棕熊,想必也没命还能回来。

江月白的手指抚过金羽,眼中的热意却是慢慢凉了下来。

这些年他通读经史,亦关注政事,早已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十岁的孩子。

三月围猎乃是国之重事,猎场里的猎物应当就就会被上林院监清点,别说熊,连危险一点的动物都不能放进来,那当年那只熊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当时他还小,又被吓到了,什么都不懂。

可如今不一样了。

第一次他拒绝了父亲的安排后,被饿了三天,米水未进,第二次,他中得榜眼,父亲便告诉他,杜尚书很看中他,若他不想入户部,朝中六部,任由他选。

他便知道,他还被圈在这笼子里,翅膀还不够硬,飞不出去。

可他不想当笼中鸟,哪怕这只笼子是金子做的,他也不要。

眼看着陛下一步步踏碎樊笼,睥睨天下,他便立志要做陛下的手中剑,身前盾,替他肃清朝野,还他海晏河清。

江月白趴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只金羽,嘴角挂着笑,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入御书房时,已经没了第一次那么紧张,他的那张桌案依旧离谢奕的桌案有些近,就见谢奕正看完一本折子,顺手便到了他的桌案上。

原来是为了方便我看文书。

江月白心下了然。

陛下真是体贴。

“爱卿关于阿寒部来朝之事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谢奕说着,看到江月白抬头朝自己看过来,微微一笑:“果然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极好。”

今日一来便被夸讲了,江月白心中激荡,脸色微红,连忙谢恩:“臣份内之事,谢陛下夸奖。”

谢奕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继续道:“既然此事爱卿如此了解,两日后便随一同去接见阿寒部吧。”

为了以示重视,番邦来访一般都是由皇子随帝王随行接见,但谢奕如今已二十八,膝下却无一子,而且后宫的选秀也已停了六年了。

如今的皇后乃是谢奕十八岁时封的,亦是姓杜,算上来,也算是他已出三服的表妹,只是入宫十年,她却一直无所出,为此,杜尚书又送进了去了三个美人,可却无一不被谢奕冷落。

杜尚书管得再宽,亦管不到龙床上去,为此一直气恼不已,若非谢奕现在不再受他们摆布,他还真想过废后再立之事。

阿寒部乃是大雍边境最强悍的一支部族,在大雍开国之初,曾经与之缠斗百余年而不得收服,直到大雍第七位帝王,神武帝,二十年征伐将其收服,成为大雍的番邦,年年朝岁,岁岁纳供,平静了将近六十余年,只是狼终归是狼,先帝在位期间,因病至弱,杜家掌权,外戚专政,他看中了大雍的内乱,便已经生出野心。

谢奕五岁登基,杜太后垂帘听政,哈丹□□便欺他年幼,已有不顺,哪怕到他十八岁掌权之时也不见丝毫收敛,如今十年已过,他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了。

江月白官从六品,是没有资格上大殿的,更没有资格出席如此重要的宴席,但此时他却坐在帝王身侧,虽隔着一层珠帘,但也能清楚地看到殿中宾客,甚至他的桌案上,也摆着和众臣一样的膳食。

陛下待他也太好了些。

江月白怀着感恩的心,隔着帘子望向居于上位的谢奕,有了一道帘子的遮挡,他的目光也比平时大胆了些。

只是,江月白看了看时辰,微微皱起了眉。

这时,有人站起了身来,说道:“陛下,如今已过巳时一刻,哈丹□□还未入殿,这……”

席间瞬间一片议论之声。

哈丹□□昨晚便已入盛京,今日设宴接风,他竟然敢来迟,让天子等他!

谢奕玩着手中的金盏,杯中盛着酒,可在他手中转动许久,竟是一滴也未洒出,见众臣议论,他目光看向最上首,位置仅次于他的尚书省尚书令,杜校。

杜校却是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眼亦朝他看来。

谢奕看着他一脸的淡然,手中酒杯一停,眼底的森冷也藏了下去,抬了抬手:“歌舞。”

福七立刻便收到了旨意。

舞姬鱼贯而入,笙箫起,水袖扬,美酒佳肴如流水般送到桌案之上,而殿中众臣的目光却在天子和杜尚书之间流转不定。

江月白此时也无心饮食,只留意着谢奕,却见他似乎并不在意般,只饮着杯中酒,面无异色。

这时,殿外有宫人垂首入内,谢奕见了人,却只看了福七一眼,福七便立刻朝着乐师吩咐道:“乐,起。”

乐师立刻便明白过来,一挥手间,笙箫之声中融入编钟,两侧四和编钟之乐顿时大起,立刻响彻整个大殿,一时将殿中其它的声音全都盖了下去。

那时来的宫人本是通报的,被乐声一压,竟是一个字都没传过来,而那正要来传话的小太监被福七一瞪,立刻也定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谢奕将手中金盏一放,笑道:“今日之乐甚得朕心,赏。”

杜尚书自然也见了那通传的宫人,本欲说什么,却因谢奕这一声赏,被谢恩之声淹没,而谢奕却是像被殿前的歌舞完全吸引了一般,面含笑意,目不斜视。

殿中歌舞越发热烈,舞姬腰肢柔软,脚踩金铃,凌空飞旋,步步生花。谢奕一赏,离殿门近的朝臣见了,也不敢提醒,只能同举杯。

一曲终了之时,已经是一刻之后了,舞姬退去,那宫人才被许了上前来,战战兢兢地说道:“禀陛下,阿寒部哈丹□□汗王已在殿外。”

谢奕状似一惊:“怎么无人通传?快传!”

哈丹□□进殿时面色一片怒意不加掩饰,他先是看了一眼杜尚书,这才对着谢奕草草地行了个礼,可抬眼便看到谢奕竟看也没看他,而是正和身边的福七说着什么。

被无视了!

哈丹□□怒意更甚,转而看向杜尚书。

杜尚书眼中亦是阴沉的,他忍了忍,侧过身说道:“陛下,汗王桌案上的酒怕是要再温一温了。”

别让人久等,有失礼仪。

谢奕似乎这才回神过来,龙坐本就居于上首,且设有九级台阶,此时看向下方的哈丹□□,虽笑着,眼中却带着睥睨之色:“杜尚书说得对,汗王迟了两刻了,这两刻前的酒,怕也是已经凉透了呢。”

哈丹□□上次见到谢奕时,尚且还是十年前,那时少年天子虽已执政,却还受制于杜家,身后更是有一个杜太后把持着朝政,整个早朝任何一个政令都要经杜太后允许。

可如今这个自上首而来的眼神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稚嫩,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气,压得他心头一窒,不由地便缩了几分,没有了刚才进殿时的气势:“王宫华美,哈丹□□一时看花了眼,误了时间,我王熄怒。”

谢奕此时却是淡淡一笑:“朕听闻汗王曾经也是领兵打仗的好手,这战场上战机不待人,别说误一刻,一瞬间的失误便也可能失了性命,看来汗王也是久未上场,有些生疏了。”

哈丹□□额头微微渗出些汗来,一时有些后悔前面的举动,本来是想给帝王一个下马威,刚才被晾在殿外时便查觉到不对,如今看来,还是鲁莽了。

谢奕挥了挥手,陡然收了威势,随意道:“朕一句玩笑而已,汗王入席吧。”

哈丹□□谢恩入席。

江月白看着这一幕,双手放在下案下激动地交握着,心里头止不住地骄傲。

福七这时却掀了帘子走了进来,面色看似平静无波,可江月白却似乎看他在掀帘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正疑惑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福七已到了近前,低声道:

“江大人,陛下着我来问一句,这威慑力,够吗?”

谢奕你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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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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