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的簌簌声传来,姚千已经从地铺站起身,打开了灯。
他已经察觉到我被操纵了?
我的身体也从床上站起来,有陌生情绪不断挤进大脑,试图操控我的思维,我尽量在强烈的情绪冲刷下保持着刚才的思绪。
视线转换,身体和姚千对视,我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在不受控制地翘起。
很容易想象到——我正向姚千展示一个阴冷且带有嘲讽的笑容。
……
不是,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你不控制姚千是因为不想控制他吗?拣我这样的软柿子捏住了你还挺自豪啊!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还能再吐槽几句,现下却只能先考虑更为要紧的事情。
虽然我不像驱灵师一样拥有特殊能力,但毕竟和寻常魂灵不同。我作为残灵,多少也有着寻常人所难以企及的灵力水平。
虽然一直不清楚如何能将这种力量转化成可使用的能力,但我也时常观测着自己灵力的增长情况。
当初从田野间来到城市,想要拥有更多灵力,其实也是缘由之一。
到底怎样才能使用这些灵力改变现状?
在我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姚千的声音。
“你确定你能杀了她?”
属于我的身体开始发力,我能够感受到肌肉的颤抖,但于此同时的是,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多么熟悉啊,我心头腹诽。这不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姚千时,在便利店经历过的那种感觉吗?浑身被不知名的存在所束缚,仿佛被冰块整个冻住,无法动弹。
是姚千在操纵着周围的空气——此刻,灵域主人试图控制我的身体,却被姚千用这种方式阻止了。
显然,对方操纵我的身体不成,也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我听到自己桀桀地笑起来:“这是我的灵域。想要控制进入灵域的存在,对我而言,可以说轻而易举。”
它用我的眉眼挑衅道,“而你,借助灵力使用这些能力,究竟能到达什么程度呢?”
忽而,上下牙突然闭合,舌间剧痛。
它打算直接令我咬舌自尽!
显然,姚千还不能未卜先知到此等地步。
这短暂的数秒之间,我试图操纵面部或身体做出提示,使得姚千注意到当下的局面。但也需要姚千立刻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再使用灵力操纵我口腔中的空气——等他反应过来,我早就因为舌头断开而血流成河了。
还能怎么办?
剧痛开始压迫我的神经,疼痛并没有因为无法操纵身体而减少。
这一瞬之间,我的意识开始因为疼痛而变得模糊和漫长,舌间爆开铁锈味道,几乎能感觉到牙齿轧入舌肉。
到底怎样才能切断灵域主人对我的操纵?
切断。
已然混乱恍惚的意识中,一道细细的长线突然出现在其中。
那是一道绷紧的银色细线,在识海混沌背景下,也如同发光一般地闪烁着金属的亮色。
看不到来处的线紧绷着,纤细锐利,从无法触及的方向,延伸到遥远处。
疼痛不知何时消泯。这一瞬之间,我忘记迫在眉梢的性命之忧,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过去。
笔直、锋利、足以斩断一切存在。
我仿佛听到这根线在询问我。
——你想切断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想触碰到这根线。
它已在我的控制之下。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意识。
眼前倏然大亮。
精神还魂,疼痛再次袭来,我的意识回到身体和姚千对峙的小屋。
眼前情景已然变化,我能够清晰看到,有什么由灵域地面探出的无形存在,正紧紧缠缚着我,那正是灵域主人操纵我的千万条提线!
斩断它!
心念转动的同时同刻,锋利的线刃闪电般自上而下,斩断了所有束缚!
下一秒,牙齿间的力度松开,疼痛减轻,我浑身一松,意识重新控制回身体。我朝后一步,两腿用力,渐渐站定。
在我视线中,被切断的无形存在逃也似的迅速消失,灵域主人大概也被我突然的发作吓到,瞬间埋入了地下。
再回神时,已经连个尾巴都找不见了。
……逃得还挺快。
只这么电光火石的几秒钟之间,屋内的情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姚千很快意识到了方才剧烈的灵力波动,现下属于灵域主人的灵力已经消失,他有些意外,但在我的解释下,还是放开了对空气的控制,令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
自由的感觉虽然甜美,却并不是那么光彩。我含含糊糊噙着一嘴的血和口水,拿着水杯去厕所漱了漱口,又拿镜子对着昏暗灯光观察舌头的受伤情况。
姚千目光一直追随我的行动,直到我将伤口打量清楚,才轻声问道:“怎么样?”
我没在意他有些奇怪的语气,专心观察自己的伤口。
“问题不大,”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只有一点咬破了。”
但疼还是疼。
他默了默,过了一会儿,才找话题一般地道:“你刚才用了线。”
姚千说话之肯定,让我也有点意外。他怎么知道那是我操纵的线,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嗯。”我将镜子放下,看向他,“是有线,那是用我灵力所形成的线,应该类似你们所使用的特殊能力吧?”
对于我突然展现出来的能力,姚千居然不显得意外,只是语气略带困惑:“你用线切断了什么?”
我想了想:“那家伙的控制。”
姚千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片刻才道:“可是,那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灵域主人对你的操纵,本质上并不是某种可以真实存在的‘东西’。它既不是一种物品,不像被灵力所操纵的空气,或者你灵力直接形成的线一样,是实际存在的。”
他向我解释道,“灵域主人对你的操纵,就像我对你所说的‘语言’,人与人之间的‘气氛’一样,虽然它被灵力所运用,但本质上是无形的。”
“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切断的?”姚千看着我,问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切断来得太丝滑流畅,我一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是我看到了……所以切断了。”
一顿,我继续道:“是因为我产生了斩断的想法,所以在我的视角里,它形成了‘具象’的形象,一种可以被线切断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要斩断它,它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或者你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我道,“线可以切断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也就是‘抽象’的东西。”
姚千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与其说是理解,不如说他似乎在思考着其他问题。对他的思索不感兴趣,刚才的惊险感尚未褪去,我分享欲大盛,开始向姚大师讲述刚才我脑中的情景。
“作为灵能力的激发来说,不算是罕见的情况。”姚千听完,向我解释道,“许多灵能力者,都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刻,才激发了灵能力的使用。”
显然,刚才的我也是如此。
经历了这样一场刺激的袭击,想要再度安然休息多少有点困难,姚千干脆坐在椅子上,朝我科普起了灵能力的相关知识。
“所谓灵能力,就是根据人类或者残灵自身的特点,使用灵力的一种方式。”
姚千道,“对于残灵而言,基本都能够感受到灵力的存在,绝大多数也都能够使用灵能力。”
“之前对你解释过,在人类中,只有极少部分的‘灵感者’能够看到魂灵或残灵的存在,感受到灵力。而灵感者中的更少一部分人,因为体质或经历的特殊,也能够使用灵能力,他们则被称之为灵能力者。”
“在此之中,选择以处理残灵事件作为职业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驱灵师’。”
对这一问题已经十分理解,我举手提问:“所以,一些灵感者就是像我这样,在特殊经历中产生了灵能力,从而变成了灵能力者?”
姚千短暂地沉默两秒,嗯了一声。
“是的。另外的一些人,则是天生就与灵力有极高的亲和性,不需要任何特殊经历,就能够自然而然地觉醒灵能力。”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我对此没在意,感兴趣地问道:“这样说来,第二种人岂不是天生就要更厉害一点?第一种人即便掌握了灵能力,天赋多半也不如这种人?”
姚千嗯了一声。
“那你是哪种呢,姚大师?”我继续问。
从在姚千身边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中,我也能察觉到,姚千作为驱灵师,应当算是相当厉害的角色,说他天赋异禀应当是合理推论。
“是第一种。”姚千语气平淡地答道,“我是在一次残灵的袭击中,觉醒了灵能力。”
他看向别的方向,眼睫略垂:“灵感者由于能够看到残灵,所以被残灵所伤害的可能性,比一般人要大一些。”
这个我懂,夏目友人帐么。
我接着道:“所以呢,你当时觉醒了灵能力,当场斩杀了那个袭击你的残灵,从此走上驱灵师之路?”
“不。”姚千看着我,“是一位驱灵师赶到救了我。况且我的灵能力很弱小,也不足以杀死残灵。”
我意外:“刚觉醒的灵能力会比较弱小吗?”
可我刚才使用灵能力时,感觉自己……还蛮强的。
“不是刚觉醒时就一定弱小,弱小的只是我的灵能力。”姚千道。
我不解:“你是指刚才控制空气的能力?”
“不。”姚千摇头,“这不是我的灵能力……或者说不是我的灵能力本身。”
“我说过,”发现我无言以对,他似乎略显愉快,弯起眼,朝我露出一个笑,“等你记忆恢复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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