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夜借宿的男人

黑夜中,崔胥文独自走回别墅,他向来是一个人的,也习惯了一个人。

成年人常常是出了社会,才享受到独处的愉悦和感受到孤单的慢熬。但崔胥文不是,在他三年级的时候开始,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补习。父母很恩爱,常常两人去过二人世界了,他只是彰显两人相爱的结晶,一件装饰的摆件。

两栋别墅的间隔不大,无需几分钟,崔胥文就已经走到别墅前面,只要跨过马路他就能推门而入,点亮无人的别墅。

就在他刚要抬脚过马路的时候,又一辆车向他开来。这辆车从他后面开来,在没有路灯的漆□□路上,车灯将他的侧影清晰的照射在地上,拉出了细长的身影。因为之前遇过何观朝,这种黑夜中的恐怖感,已经消退,开来的车也没有让他警惕,而是自然的收回脚,礼让汽车先驶过。

结果,这辆车又停在他跟前。

他原本没有细看,只觉得车看起来很眼熟,直到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何观朝的脸,他才记得这是何观朝的车。何观朝坐在驾驶座上,而崔胥文是站在副驾驶的窗外,何观朝需要解开安全带,倾下身体向前探,又因为他坐着比崔胥文低,所以他需要仰着头,他问: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崔胥文只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依旧程亮的黑眼珠子,以及因说话而振动的喉结,他说的话全然没有过耳,只能回以沉默。

何观朝没有等到回复,便再问了一遍:有空房间,可以借我睡一晚吗?

短短一个星期,这已经是他们见的第四面了,但两人的熟悉程度却很低,崔胥文作为一个艺人,长期以来保持的警惕性,让无法立刻答应,他回问:“没有其他房间了?”何观朝一想到管家的刻意安排,心中就开始烦躁,他撒了个谎:“酒店没有房间了。”

复世苏刚刚邀请他去自己的别墅玩,可是他的别墅并没有空房间,他又不想回到那个房间,玩完之后还要通宵开车回家可能会驾驶疲劳。而偶遇到崔胥文,他灵光一闪,将车掉头回来找崔胥文。

崔胥文觉得何观朝真是奇怪,千里迢迢来到这山里玩,居然没有提前预定房间就出门,这得多心大,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以借给你住,下次出门玩要记得提前预定房间。”崔胥文忍不住叮嘱。

错不及防被关心,而且还是被自己多次误会的人,何观朝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稍有躲闪。

崔胥文指着前面的房子:“我住这,你把车停到车库吧。”何观朝回头看,只见一栋黑暗的别墅,但刚刚崔胥文还指了另一间灯火通明的别墅,有些疑惑,看得出他的疑惑,崔胥文解释到:“我和朋友分开住。”

说完,崔胥文就绕开车,走近别墅。

何观朝将车停在车库从车上拿了一个行李箱和一瓶葡萄酒下来。

崔胥文沉默着打开门,将他领进门,带他来到二楼一间空房间,并指着斜对面的房间说:“我住你斜对面。”

“谢谢。”何观朝将行李拿进房间。

以为他要休息了,崔胥文转身离开。

何观朝叫住了他:“崔胥文,我待会要去朋友那里玩,需要出去一趟。”何观朝停顿了一下,“你睡得早吗?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我们一起喝会酒吧。”他回想起刚刚师兄还和他说崔胥文生病了,他用余光打量着崔胥文,但是这个人刚刚已经喝过酒了,身上透露出一丝酒气,因为外面的天气比较冷,让闷热的酒气都变得清冽了。

看得出何观朝的局促,虽然不知道他局促的原因,但崔胥文他将之前不羁的模样和现在这模样进行对比,有些忍俊不禁:“那我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崔胥文一笑,眼睛会有些弯弯的,忧郁就从眉眼中淡去,气质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何观朝第一次见到不郁结着眉眼的他,感觉还是笑容更适合他。

“好。”何观朝将手中的酒递给了崔胥文。

崔胥文将酒接下,何观朝就离开了。

整个别墅,只剩崔胥文一个人了。

他随意的躺在沙发上,只有在躺下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很疲惫,腰间的脊骨酸酸痛痛,刚开始只觉得是腰酸,到了后头就是肩膀痛、膝盖胀,可他明明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天了,却好似他干了一整天的什么苦力活,浑身难受。

崔胥文记得刘心勤和他说过,这人呐,就是天生犯贱,躺在床上久了,也会腰酸背痛,非得动一动才舒畅。心中有些烦躁,他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打开去发现烟盒里一根烟都没有,才想起来烟早就抽完了。

那既然要动一动,那就去洗个澡,让身体舒爽一下。他侧着身用手肘撑起自己,眼前却闪过一片黑,也不是完全看不见东西,只是模糊的让人以为世界坍塌了,扬起了漫天灰尘,遮天蔽日。但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在模糊的世界里摸索,他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动,终于扶到一堵墙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有开始慢慢的清晰。

他有时候很享受这种苦难,因为他觉得这样能够让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有在受到惩罚,上天有在帮他赎罪。

大学的时候,他学的是新能源汽车工程专业,因为他父亲是汽车零件的工人,他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即使他不喜欢也学不好,也拼了命的去学,咬着牙成为优秀毕业生,努力考到新能源研究所的研究生名额,但是去读了一年,他就明白什么叫做兴趣,什么叫做天赋。

有些人只需半个月,就能突破别人两年的难关;有些人只需灵光一闪,就能提供一个可行的研究方案,有些人只需兴趣使然,就能将复杂的技术内容看明白。他每天熬夜做研究、熬夜看论文,却不得突破,清晰可见的天赋差距,导师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如刚出生稚子,羞愧难当。

可是他宁愿在研究所里逐渐将自己放逐,也不愿意离开。因为他能感受到,这种折磨他就应该忍受的,因为在他读研的时候,父母对他的关心超过自出生以来的所有关注。

温热的水打在冰冷的身体之上,毛孔瞬间舒展,崔胥文胸口憋着的一口冷气,也忍不住长长叹出。终归,他也忍不住那种折磨,瞒着家里人,离开了研究所,跑去横店演戏了。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当初坚持下来了,他和父母的关系就会转好;父亲也不会被他气死;如今也不会被众人辱骂,好多的事情都是从他决定当演员的那一刻,才会出现的。但脑肿瘤么……呵,可能还是会有的,因为研究这玩意,熬起夜来比演员要狠得多。

冲了半个小时的热水,皮肤被烫得泛红,身体的酸痛已经消去大半了,手指却禁不住变皱泛白。

自从他醒来,小峰火急火燎的给他说了舆论的事情,到最后何观朝出来帮他说话,舆论才稍微好转。其实被人误会,他并不在意,即使他当时没有晕倒躺在医院,也会让张骥冷处理这件事情,因为他确实对不起父母,一个伤害父母的孩子,和不孝顺有什么区别,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骂得没有错,放任流言蜚语,也不过是他自认为赎罪的方式。

如果张骥知道他这样想,会恨不得立刻找医生将他的脑袋剖开,看看这世界居然会有这么智障的脑回路。

所以他可以用这种自虐的方式赎罪,却不能害了何观朝。何观朝虽然误会了他,可本来就是他做错了,不能因为自己,就把何观朝即将陷入困难的事情置若罔闻。

他穿着上V领的丝绸睡衣,透亮丝滑的布料渗着凉气,让皮肤的温热骤降。洗完澡之后,他继续躺在沙发上,看着时间点点流逝,他没有回房间,是因为他要等何观朝回来,这是说好的,要给他开门。

何观朝的那条微博,崔胥文已经看过来,那里确实有不少僵尸号跑去辱骂,他们辱骂中还藏不住对他的爱意。有时候他并不懂,自己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粉丝这么疯狂的爱?

向下刷了好几页,他看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留言,让他惊得坐起。

U100243b543b:这人是律师,果然律师都是社会的败类?我知道他工作的地方,要不举报了吧。

有人在人肉何观朝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这是崔胥文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他将此评论截图发给了张骥,让他取得联系还是怎样,反正要立即处理。

小峰是个很乐观的人,他常说人要乐观一点,因为生活总会比现在更难过。

崔胥文从来都不认同这句话,生活总会更难过,那乐观或悲观又有何区别呢?不过苦中作乐,反而显得滑稽可笑。

欠下的债越来越多了,要赎的罪也越来越多了。

这时候,何观朝回来了,他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信息,这是他们加了微信后,对话框的第一句话:我回来了,开一下门。

手机里的字在崔胥文的眼里像一个个黑色的光圈,根本看不清,他看似在看手机,但思绪已经漂到了九重天,查出来病的那天就死了该多好啊,早点死,早点解脱。

转而他又觉得不对,犯错的人上不了九重天,只能去地下十八层。

人肉搜索是一件非常极端的粉丝行为,粉丝会通过细节摸索到账号背后的真实信息,然后强行在现实中介入到对方的生活,就像鬼魂一样,不可估摸的人威胁恐吓,拉黑之后又来一个,没完没了。从此生活变得一塌糊涂,不知何时休止。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何观朝,但是他又不能就将其拒之门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那扇大门,缓缓的打开,只开了一条缝,何观朝那锃亮的眼睛就立刻对上他的眼。

崔胥文怔怔地说:“你眼睛真亮。”他想这双坚定的眼睛,背后得是多么坚定的信念才能透露出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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