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婚

陆婉清那日哭得情真意切,人人只道陆家大姑娘是个苦命人,没有生母做主,好端端的婚事竟被自家亲妹妹给撬了墙角,只怕这继母陈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桩闹剧原是深宅内院之事,可不知怎的,自那日宴会匆匆收尾后,这出郎情妾意话西厢的消息竟不胫而走,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口耳相传,陆仲远上朝时都不免被同僚背地里议论,他这才发了大脾气。

先是劈头盖脸地将陈氏母女二人骂了一通,陆仲远向来疼惜她们母女,这般不留情面也是头一遭,原是怒气冲冲进的院子,可不知陈氏使了什么手段,再出来时陆仲远竟又不生气了。

反倒是转头又来了陆婉清的院子,嘴上说些关心的话,可陆婉清全然没听出半分真心。

陆仲远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长女,眉眼之间还能瞧见他亡妻的影子,一晃竟已十多年了,他好像都记不清陆婉清小时候的模样,流水经年,他这些年与长女交流不多,如今倒显得有些疏远。

陆婉清打破僵局:“父亲何故叹气?若是为我的婚事,大可不必,既是远媱的心上人,我自退让便是。”

陆仲远一愣,略显尴尬地开口道:“为父知道你向来是最懂事的一个,可父亲也知道,此事你受委屈了,这门亲事原是你亡母为你定下的,远媱同那小侯爷私相授受,抢了你的婚事,这很是不该。我已斥责过远媱,她也知道错了,她自幼便与你最亲近,为父还是希望别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才好。你放心,日后为父定会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陆婉清无声讥笑,这话无非就这么几个意思:我已经斥责过她了,你若是再揪着此事不放那便是你这做长姐的不顾念手足情谊,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远媱安心待嫁,你也不要嫉恨她。

何其偏心,何其狠心?不过陆婉清上辈子就已见识过她这个亲爹的薄情,她再也不想因他而伤心。

“我自是愿意成全远媱的一片痴心,不过我也有一事要求父亲允诺,还盼父亲不要拒绝女儿的请求。”陆婉清早已想定,便是在等此刻这个时机提出。

陆仲远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去外祖家待段时日,外祖母年事已高,我想替母亲去尽尽孝心。”陆婉清说出了心中早做好的打算。

陆仲远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可先前的一番铺垫怎好叫他拒绝,更何况下月便是远媱与赵家的婚事,婉清若是待在京城里,只怕又要有人说闲话,倒不如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他想定后道:“你外祖母当年是最疼你母亲的,你回去看看也好,到时多多带些奴仆,一路上安全最要紧。”

陆婉清道:“多谢父亲,女儿想着还是等远媱大喜之日过了,我再启程去外祖家,以免届时宾客又生出什么口舌之争来。另外,我先前亲自绣的一床喜被,如今既然女儿无福消受,不如转赠给远媱,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陆仲远见她这般懂事体贴,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送走了陆仲远,陆婉清便再次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任凭那些丫鬟婆子们怎么风言风语,她也不曾搭理,她只听说,原定的婚期并不曾改期,陈氏那院子里已在紧锣密鼓地替陆远媱置办嫁妆了。

那便是下月初九,前世她化作鬼魂亲眼看着远媱上花轿的日子,她当时一定是满腔愤懑吧,要不然怎么会赖在京城不肯投胎转世,可若不是一直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飘荡,她也不会遇见容怀瑾。

说来也怪,她也不知是何缘故,不过长街上看他骑马而过,匆匆一瞥,便失去了感知,再次拥有意识时,她已经在容怀瑾卧房内的床上坐着了。

虽然她当时已经是只鬼了,可毕竟生前还是闺阁在室女,除了那日宴会之上的设计,何曾与男子共处一室过?她不自在极了。

可她更疑惑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跟着容怀瑾,可她也没有别的去处,只好待在这。

容怀瑾卧室内的装潢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什么旁杂的陈设都没有,简洁到了极点,床头旁边便架着他的盔甲和宝刀,到了深夜里化成一团黑压压的影子,吓得陆婉清不敢闭眼。

陆婉清不是没想过离开,可不管她飘到哪,天光乍破之际,畏光的她总会躲起来,之后便又会失去意识,重新回到容怀瑾身边。

后来她渐渐能感受到容怀瑾的心跳和体温,就好像自己便寄居在他身体的一部分里,她又能闻到花香、触摸到流水。

她好像成了容怀瑾的第二道影子,容怀瑾永远也看不见摸不着她,但她却只能永远跟随着容怀瑾,所见所闻所触所感,一切皆源自于他。待在容怀瑾身边越来越安定,她没再想过离开。

思绪好像飘得有些远了,陆婉清回过神来,走到书桌前,取出笔墨来预备给外祖母先修书一封,她记得幼年时曾与外祖母见过一面,她抱着自己直哭,大抵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娘亲了。

她此行虽有避世之意,但更重要的却是另外的缘由。从前她也觉得身为女子,便要修得秀外慧中,出嫁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掌管内宅,好名声、好婚事便是女子最好的出路。

可她不是那个只在四四方方院子里待过的陆婉清了,她见过精明能干的女胡商,见过领兵打仗的女将军,女子也能走出去,闯出一番事业,何必蜗居在这内宅内讨生活?

外祖家世代行医,她亲舅舅便在当朝太医署内任职,她想去学医,不求能有多么精深绝妙的医术,但求能学得些傍身之术,她既想出去,便没打算再回来。

大婚当日,陆家办得很是红火,一来是高嫁,二来祖上毕竟是相国之家,即便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可面子上总还得互相维持体面。

陆远媱此时正在梳妆,赵慕西还是很看重她的,一身凤冠霞披皆是侯府送来的,上好成色的南海珍珠竟寻来了两对,制成耳铛,映衬着少女娇美的容颜。

陆婉清想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去见远媱,自那日过后,有些事两人早已心知肚明,可陆婉清还是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情。

陆婉清走进陆远媱的闺房,平静地开口道:“远媱,恭喜你,如你所愿。”

陈氏在前厅招待宾客,陆远媱屏退左右侍女,脸上再不复从前的天真娇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笑:“一切也如长姐所愿,不是吗?”

陆婉清继续问:“你是何时对赵慕西动了心思的?”

陆远媱将目光移向窗外,自顾自地开始说着:“也是这样一个夏天,长姐你还记得吗?我们俩都是第一次进宫,天子宴请百官及家眷,我们坐在末席,慕西哥哥就从我们面前经过,他和别的世家公子都不同,别人或傲慢、或冷漠,只有他温润如玉,像话本里走出的谪仙公子般。

可他偏偏是姐姐你的未婚夫。我们一同长大,你是原配所生的嫡长女,我出身便比你低一头,而母亲也总责备我过于跳脱,学不到你半分娴静,才貌又皆低你一头。我如今及芨,可祖父不在了,父亲不过是个四品小官,就连相看的婚事也要低你一头,你叫我怎么能甘心呢?”

陆婉清嗤笑一声道:“所以你就要和你娘合起伙来设计我?你们想让我在未来婆家的府邸里名节尽失、颜面扫地,你们这是要图谋我的命啊!”

陆远媱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她只以为陆婉清早已看穿她对赵慕西的心思,可并不以为陆婉清会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毕竟她们的计划压根没来得及实施,她想出口辩解些什么:“长姐我……”

陆婉清打断了她,恢复冷静地说着:“如果你向我陈情,我未必不会主动退步让给你,可是你和你母亲实在是太恶心了,竟然想让九皇子来毁我名节,好狠毒的手段,就算东窗事发,君臣有别,我就算是万般冤屈也求告无门,你们母女的阴狠我领教了,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既非要嫁进赵家,日后便不要后悔。”

陆远媱难得地迷茫了:“什么九皇子?什么失洁?”她母亲不是说只是让长姐酒后失态,被一众贵妇撞破,侯府必定觉得面上无光,要将这门亲事给退了,待到那时,她便还有机会,可如今长姐这是何意?

陆婉清以为她又开始装无辜,不愿再浪费口舌,喝止陆远媱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可又与她陆婉清何干?瞧着这一片红,她便罕见地有些烦躁,随即便又要回她的小院躲清闲。

冷不丁地却听人说定北王也来了,陆婉清直皱眉,不悦到了极点:什么意思?他是来庆贺的?她怎么不知道容怀瑾和赵慕西还有交情?识人不清、交友不慎,她只能说容怀瑾看人的眼光真是太差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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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鬼多年,成了战神的梦中情人
连载中姜心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