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吻,带着汹汹而来的情绪,祝宵无法分辨那是什么,也来不及分辨,等后知后觉对方在做什么,她猛地一下将人推开。
掌心从他脸上离开时,过电般发麻。
沈令章可能也被这一巴掌打得发懵,没有说话,安静的角落,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
良久,沈令章终于出声,嗓音低哑:“对不起。”
祝宵只是盯着他,口腔内壁蔓开隐隐的刺痛。
他吻得太重,太凶,害她牙关磕出一道伤口。
祝宵冷冷道:“出去。”
沈令章没有动作,他深夜来此,不是为这一个吻。
赵星瞻酒桌游戏玩得溜,罚了桌上一圈酒,志得意满来向他讨嫌。
望着柯丛卉出挑的背影,赵星瞻自然而然想起那晚同行的人,问沈令章,怎么样啊?追到了吗?还真有姑娘能对着你这张脸无动于衷?
沈令章说:“没追。”
“什么?!”
没在追。这怎么能算追求呢。
频频遇见,客观来讲是巧合,主观来讲是缘分,这跟他是否在追求她有什么关系。
何况是她说的分手,他的挽留没有用,他是没有傲气的人么,怎么就又追求她呢。
而后聚会结束,鬼使神差给了代驾这里的地址,只来过一次,就记得了。
那晚离开过后,第二天险些又来,行至中途返回,嗤笑自己觍着脸去见一个并不欢迎自己的人。
这次许是喝了酒,神经松弛,对自己也宽容起来,允许再做一次这样的傻事。
一路脑海里画面闪回,最后停留在今夜她同郑丘站在一起,漂漂亮亮,真像是要出嫁的新娘了。
现在素颜也漂亮,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整个人透着温暖舒服的气息,让人想要拥抱。
可他不敢上前。
强吻放在情人间或许是情趣,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真要算,那他是耍流氓,更严重一点,祝宵一通电话,他就会被扭送警局。
借着楼道的灯光,沈令章看清祝宵眼里的水色,迟缓地发觉,他又欺负她了。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喜欢自己吻她。
见沈令章没有动作,祝宵重复一遍:“出去。”
沈令章却走近,祝宵轻轻蜷了蜷手心,不觉得害怕。
沈令章收起刚才的那点侵略性,站定在祝宵面前,哑声:“手给我。”
祝宵仰着脸看他,半晌,递过手。
一条触感极佳的丝巾落在手中,沈令章这次没碰到她,交给她后便规矩地站好。
动作起落带来细微的空气流动,不易察觉地,在祝宵的世界掀起一阵飓风。
她意识到,他就要离开。是她让他出去的,沈令章就要照做了。
沈令章只再说一句“对不起”,缓缓退后两步,转身,祝宵望见他沉默的背影。
他那么骄傲的人,看起来落寞。
胸口有什么就要随那阵飓风涌出。
“你来做什么?”沈令章突然听见祝宵这么问。
时间安静地流淌过去,沈令章答:“不知道。”
祝宵攥着丝巾,指甲透过它戳在掌心。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沈令章回过身,缄默地看她。
舌尖轻轻碰过伤口,祝宵向前走几步:“你喝酒了。”
“嗯。”
“醉了?”
沈令章微微笑了,略带涩意的笑不过眼睛:“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好。”
祝宵不置可否,说:“我也喝了酒。”
沈令章静静凝着她的脸,她颊上留有方才愠怒惹出的红,十分生动的漂亮。
他也问:“你醉了?”
祝宵不回答,过几秒,楼道的灯灭了。
周围陷入昏暗,身后客厅有从厨房照进的月光,照不到他们身上。
祝宵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
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到沈令章脸旁时他没有让开。
是他做得不对,哪怕另一边脸也要挨一记也是应得。
然而脖颈一紧,她比他纤弱,却在他愣神的间隙轻易令他低头。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鼻间是她身上沐浴后的馨香,沈令章脑袋里嗡了一下。
祝宵很快松开他。
“我也没有醉。”
*
翌日醒来,房间被沉沉暗色笼罩,窗帘没有拉好,缝隙透出些微亮光,时间走到七点。
祝宵的生物钟就是这样了,到这个时间自动醒来。
她下意识想动,却察觉到腰间强烈的桎梏感。
那只手臂横亘腰际,祝宵顺着望去,沈令章在旁睡得安稳。
脑袋在枕头上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微微躬身,面对她静静地睡,睫毛很长,高挺的鼻梁从这个角度看完美得如同西方雕塑。
祝宵有些恍神地多看一会儿,突然打消挣开他的念头,任他锁着自己的腰,蹭蹭枕头,又睡过去。
再醒来,祝宵睁眼对着天花板放空一会儿,拿过手机看时间,已过十点。
她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一夜无梦。
祝宵拥着被子坐起来,头发披在身后,掩住肩头被吻出的痕迹。
穿好衣服正要下床,落在地上的丝巾皱皱巴巴,昨夜被用来捆住她的手腕,已经没有一丝典雅的气质,祝宵捡起放在床头柜,俯身整理床铺。
接着走到另一边,将这侧同样被枕出凹痕的枕面抚平。
随手挽起头发洗漱完,下楼随意吃了午餐,回来将自己那双麂皮鞋送去干洗,临出门前,将丝巾也带上。
之后就闲下来。
周末无事,工作放在一边,她打算去看两个展览。
展览信息一直被她放在收藏夹里,前些日子没空,之后又行动不便,一直没能成行,其中一个明天就要闭展,祝宵先去这一个,离自己距离更远些。
是讲女性主义电影,祝宵查漏补缺几部片子,出展馆时才发现有微信消息没看见。
昨夜被某人从后面进入,很轻易被制住手,同意了好友请求。
他早上留下的纸条是手写,撕她书桌上的一张便签。
【早安,有事先走。Have a nice day.Kiss.——沈令章】
字体遒劲,笔锋锐利,中文英文都漂亮。
现在则用恢复的现代通讯设备,发来:【不在家?】
用户已注销:【嗯。】
沈令章没有多问,对话到此为止。
祝宵松了口气。
主动的后遗症迟缓地浮现,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吻他,继而发生那些事。
但说不上后悔。
祝宵揉了揉脸,进了展馆附近一家咖啡店。
意外遇见个熟人,祝宵皱了皱眉。
辛云朗挂着招牌的笑:“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祝宵扯扯嘴角,朝他点点头。
“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离职以后创业去了?”
“还好,”祝宵没什么沟通**,用职场敷衍话术,“不好跟您比。”
他哈哈两声:“谦虚什么。”
女友挽上他的胳膊:“老公,这是谁呀,不介绍一下?”
“前同事,以前做过一个项目。”
“这样呀,你好。”
祝宵也回:“你好。”
女友便不跟她说话了,专心向辛云朗撒娇:“老公,快走啦,再不走赶不上电影开场了嘛!”
辛云朗抱歉地看看她,说自己先走,祝宵求之不得,礼貌道别,坐在靠窗位继续等自己的咖啡。
两人出门后转弯,从她旁边经过。亭亭玉立的女友甩开手走在前头,辛云朗从后头追上去。
隔音一般,祝宵听见男人哄她:“就是手底下一个小员工,能力不行漂亮也不如你,宝宝你吃什么醋。”
两人往前走一段,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祝宵托腮看着,他们很快恢复成亲密搂抱的姿态。
像看了场戏似的,祝宵觉得好笑,刚才逢场作戏的不适感消散,点的咖啡也上来。
今天不算被彻底破坏。
*
傍晚时回家,天边有很漂亮的火烧云,粉色金色流光溢彩,铺开在城市上空,祝宵忍不住分心,直到被小区楼房挡住,才转过头认真看路。
视觉中央却被沈令章占据。
他多心机,站在两栋楼之间的空隙,舒舒服服被阳光映着,落日余晖最最温和,让他也变得夺目又温柔起来。
祝宵深知这是错觉,向前几步,问:“有事?”
沈令章微微一愣,很快恢复如常:“接你吃饭。”
“我吃过了。”
沈令章沉默,祝宵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转变得太快,从赶他到吻他,从抱他到现在又对他不咸不淡,沈令章拿不准主意。
她昨晚还不是这样。
见沈令章不说话,祝宵便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擦身而过。
沈令章拉住她的手腕,祝宵转身,两人这样互相望着,有路人从旁经过,好奇打量几眼。
“你是什么打算?”沈令章问。
祝宵垂了垂眸:“没有打算。”
“那昨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祝宵。”
沈令章叫她的名字,隐隐透出怒意。
祝宵带集训班,也遇到过油盐不进的孩子,父母交着高额学费,自己却不上心,任由父母老师怎样管教都无动于衷。那样的人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坏孩子。
沈令章在她咬他时也这样称呼,这三个字令人赧然,祝宵为让他闭嘴,索性捂住他的嘴自己来。
脸上耳朵潮红一片,情.潮却源源不断,好似几年的空窗都为等这一刻。
现在好了,她在他眼里大概又是坏孩子了,不过没有任何旖旎气氛,甚至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她不说话,半晌,手腕上的力道松开。
太阳下山很快,火烧云急速黯淡,凉薄的空气白日驱散后复又围拢,钻进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祝宵不说,沈令章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自己不过是又一次自讨没趣。
“我知道了。”沈令章这样说。
他稳稳地走,走进高楼背光处,祝宵深吸口气,冷空气侵入肺腑。
她打个寒噤,转身进了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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