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士香水？”蒋维则眉头紧皱。
好音边用手比划瓶子的大小，边缓缓说：“就这么大，粉色瓶子。”
蒋维则努力回想，“那不是你的吗？”
“我已经很久不用香水了。”嫁给蒋维则后，好音这两年处于虽身在俗世，但心在尼姑庵的状态，以前喜欢的香水、名牌包、珠宝服饰都变得可有可无。
蒋维则愣住，顿感百口莫辩的冤屈，竟在一贯张弛有度的神色中，露出丝丝无措 ，“那香水会是谁的？”
好音摇头，“不知道。”
“明天我去查，肯定给你一个交代。”蒋维则有了决断，紧绷的身躯渐渐松弛下来，躺在床头，偏过头，剔她一眼，“关于我有很多情人的事，也请你了解清楚，再做定论。”
好音顿时面红耳赤，讷讷说：“对不起，我知道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蒋维则心情就像平白受了莫大冤屈，却被糊涂官一笔带过，一句“行了，虽然你挨了五十大板，坐了十天牢，但本官也判错案子了，咱俩两不相欠，你走好。”就草草打发他离开。
虽然他根本没受到皮肉之伤。
虽然好音的态度很诚恳。
好音在最不该打哈欠的时候，打了个小小哈欠，然后小声说：“那也要道歉啊。”
道歉了，她才觉得心安，也结束掉蒋维则的没完没了。
静默一瞬，蒋维则伸手关灯，眼前顿时覆盖挥不去的黑暗。
好音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安静睡觉了，谁知，一股强力从侧面袭来，身体重重陷入松软被褥中，上方传来克制滚烫的呼吸声，一只大手束缚住她的两条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在解她刚扣好的睡衣扣子。
“蒋维则！”好音惊吓地叫了起来。
嘴巴被狠狠吻住，霎时说不出话来。
好音扭头要躲，牙齿咬到他柔软的下唇，他也没退开，碾磨的更加凶猛。
手在被子下面动作的更加剧烈，正当好音受不了的时候，上方的重量忽然消失，连同压制她的一切，全部不见了，黑暗中，她心跳得快要飞出胸膛，紧贴热源的身体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温度，同时又有点奇怪难言的失落感。
好音侧过脸，眸子缓缓眨动，黑暗中，看见男人宽阔的背脊，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隔开二人流动的情绪，他背对她，不发一言，像是睡觉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她短暂的梦魇。
他怎么了？
好音心想他不会是等自己一要睡着就来这出吧，绷着这根弦，她真的不敢睡，磨蹭半天，口气恳求道：“蒋维则，我困了。”
话刚落，那边冷笑说：“困就睡觉，还要我哄着你。”
“……你怎么这样，”好音声音低弱，如同哀求似的指责他，“你这样，我睡不着。”
“我怎么样？”
“就……那个样。”她说不出口。
“哦，”他爽快说，“那对不起了。”
好音叹了一口气，蒋维则真是欺人太甚，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敢也不能，只得默默忍受着。
怀好音不说话，闭上眼睛，抓紧时间睡觉，过了一会儿，蒋维则翻过身，她心内一惊，瞬间褪去睡意，仍紧紧闭着眼睛，一只胳膊圈住她，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之后再没有其余动作。
好音绷着的神经，慢慢松软下来，意识迷迷糊糊，终于安稳睡了过去。
*
“我的妈耶，还以为蒋总要和你一起走，他一盯着我，我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坐上飞机，张翙把自己的包放到行李架上后，又拿过好音的包放了上去，一边心有余惊地回头和好音说话。
早上蒋维则把怀好音送到机场，张翙是半小时后赶来，风风火火冲到两人面前，气都没喘匀呢，一抬头 ，对上蒋总严肃的面孔，立即来了一顿行云流水的立正稍息，差点喊上一句，“教官好！”
“也没这么可怕。”怀好音扯起言不由衷的微笑。
张翙上下瞧她：“好音，你变了，变得像个虚伪的成年人了。”
好音接过空姐送上的果汁，递给张翙一杯，“我已经二十五岁，本来就是个成年人啊。”
张翙抱着果汁，吸了一口，“昨天你打电话说，那个张宇鹏约你出去吃饭，后来怎么样了？”
“去了，吃完饭就回来了。”好音慢慢腾腾说，“里面的菜品还是挺好吃的，下次，你也可以去尝尝。”
张翙连连摆手，“我才不去，一股封建老爹味。”又啧了一声，“好音，你干嘛不拒绝啊，你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好音愣了下，“不就是去新餐厅吃饭，增加人气吗？”
“……”张翙服了，这什么绝世小白莲，“张宇鹏那双眼睛都快撞你身上了，还看不出来嘛姐姐。”
“哦，”好音掏出ipad，支好，点开一部电影，不上心说：“我看出来了，但是我对他没有这个心思啊，所以对我来说，这就是去吃饭呀，你看电影吗，我昨晚下了好几部。”
“行啊，好音。”张翙刮目相看，“我真没想到，你的思路如此与众不同，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能忍受蒋总这么久了。”
张翙真心觉得好音是个非常神奇特别的人，你说她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淡定吧，为了旁人一句话，胡思乱想，把自己搞郁闷了，而且还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但你要说她讨好型人格，心软没脾气吧，其实人家心里压根没把你当回事，做再多努力，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天呐，”张翙捂住脸，可怜巴巴说，“你喜欢我吗，好音，我是不是你可有可无的朋友？”
她的一惊一乍吓了好音一跳，好音先看了眼周边的座位，商务舱零散坐了一两个人，离她们有些距离，没人向她们投来不满的视线，她松口气，低声笑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好朋友。”
张翙满意了，挽着好音的胳膊，挑了一部警匪片，各戴一只耳机，安静看了起来。
快五个小时的航程，下飞机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人在机场的自助餐厅吃了点饭，填饱肚子，好音提前半小时联系好小陈，饭吃完的时候，小陈正好过来，跟着他坐上去往惠城王阳县的包车，车是五菱宏光面包车，底盘很高，最适合走崎岖不平的烂路。
小陈在后座贴心铺了一层软被，又抱了崭新的毯子，买了很多水果饮料与打发时间的零食。
张翙一个劲夸小陈太贴心太能干啦，等打听完他三天元旦的节假日加班薪酬后，她忍不住偷偷问好音，蒋总还缺不缺司机。
面包车载着三人驶出高楼林立的省城，甩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闹哄哄鸣叫不停地车流，一路往西南方向走，绕了几个大圈后，上高速，起初两旁还有高楼与很大的厂子，慢慢地，变成红瓦白墙的房屋，错落又密集地分布在平坦的丘陵上。
本来强盛的日光，不知何时黯淡下来，高速两边的风景又成了另一幅模样，青灰色的视野中，全是连绵起伏的高山，黑压压的树林，人的踪迹越来越少，偶尔会有一二辆车子，飞速从车窗边闪过。
张翙睡着了，脑袋靠在好音的肩膀上，好音趴在封闭的窗户上，安静瞧着外面空旷的天地，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风景，荒凉的山野，没有文明沾染的气息，连黑色的电线都不多见，大片的树林和袒露的黄色土地，鸟雀飞下来，又倏忽飞走，飞远。
日光微弱，黑暗逐渐吞噬眼前的大地，等最后一缕光线也被收尽在黑夜中，只有车灯的光芒，平稳的照亮前方，又过了一会，前方出现星星灯光，不太亮，只有在黑夜中，才能看出它是灯。
原来是高速出口。
“下来高速，再走半个小时，就到王阳县了，到那大概是五点半，我们先找家酒店住下，明天早上六点，吃完早饭，就触发出发去乌泥村。”小陈从前座转过头，对好音说道。
“好，太谢谢你能来了。”
“挺有意义的，”小陈憨憨一笑，“而且也算是一次公费旅游。”
“累死了，堪比一场长途马拉松。”张翙醒了过来，在好音脖子里拱了两下，然后伸长懒腰，脑袋直接撞在了面包车车皮上，咚地一声，她捂着脑袋咬牙切齿，想要一拳把车皮捣碎了。
好音幸灾乐祸低头偷笑。
“这里的人这么早就睡觉了？”到了王阳县，张翙环视一圈空空荡荡的大马路，几乎都已经关灯闭店，路上也没有闲逛的行人，马路人行道，停了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
最高的楼也就五六层的样子，其他都是低矮的店铺，挂着廉价的塑料广告牌，窗户上用红胶带拼贴出自己的经营事项，门口还堆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地方能有酒店吗？”张翙不无担心地说。
“有滴有滴。”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指着一条深深的窄巷，“那就是了，我们这一块的招待所。”
小陈觉得环境不过关，问：“阿叔，有没有好一点的啦？”
司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肤色黝黑，宽脸浓眉，看起来充满江湖气，他嘿了一声，“小伙子，这地又不是旅游的，穷的慌来，能住的地方就这一家。”
“那就这吧，”好音说，扭头又问张翙，“可以吗？”
好音都可以住下，张翙哪还有讲究，摆摆手，“就这，我没关系，凑活一晚的事。”
三人拿着背包下车，司机在前面带路，小陈抽出包里的手电筒，照亮狭窄阴暗的巷道。
“小陈，你太细心了。”张翙夸赞道，跟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注意脚下的坑坑洼洼。
小陈笑着说：“我事先在网上找了点攻略，哎，怀小姐，当心脚下。”
“我没事的，”好音也打着手电筒，这地面是土路，旁边堆了些貌似是装着垃圾的白塑料袋。
与三人的小心前进不同，领路的司机像是走在柏油路上一样，又快又稳，看三人落下了，就背着手在前面等，等他们赶上来，他继续闷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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