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我了！我跟你说……”Rachel啪地扔下硬壳笔记本，差点撞到桌上的饮品，好在陈四方眼疾手快扶住杯子。
“Rachel，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饮品放在电脑旁边。”屡说不改，好脾气的陈四方也有些生气。
“sorry sorry！”Rachel收敛张扬得意的表情，坐到工位。
好音默默把自己的水杯拧紧，推到离电脑最远的角落。
“发生什么事了，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从杨玉琪办公室出来。”陈四方问。
Rachel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还在回味刚刚杨玉琪一脸便秘的样子。
“好音，你快跟他说说，杨玉琪吃瘪的来龙去脉。”
好音正打开绘图软件，闻言，扭过头，眉毛疑惑蹙起，“啊，吃瘪？”
“对哈哈哈哈！”Rachel双手捧着好音天真无辜的脸，“你差点把杨玉琪气死，知不知道？”
好音更不解，甚至有些愧疚：“不能吧，我只是实话实说。”
上个月杨玉琪给两人的外接项目，两人提前两天交稿，结果，杨玉琪转口说交稿日期是7号，拖延时间太长，给公司造成了上万的损失，
好音一再坚持是17号，并且把那天的录音拿出来。
杨玉琪的脸顿时黑了，又指责好音是在侵犯她的**权。
Rachel辩驳她，录音是为更好的理解工作要求，尤其是合作项目，另一个人不在场，更需要录音存档，准确传达领导指示。
“你觉得她是故意的吗？”好音反应迟钝，后知后觉询问Rachel。
Rachel静静看她，语重心长说：“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复杂的职场生活不适合你。
“……”好音疑惑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项目做好了，公司才能盈利呀。
Rachel单手托着额头，“三个原因，要么她讨厌我，要么她讨厌你，要么我和你她都讨厌。”
“……”
想到那日会议室的深刻画面，好音大概知道杨玉琪不喜欢她的原因。
可是杨玉琪为什么要讨厌Rachel呢？
Rachel冷笑：“看一个人不顺眼，还需要原因？”
*
周秘书把一摞照片与档案放到实木办公桌上，微微欠身，“蒋总，这里是所有能搜集到的怀小姐在长海圣乐高中的详细资料。”
蒋维则停下处理公事的动作，目光沉沉审视十几本书厚的档案，似乎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这些？”
“保存的资料只有这些。”
“嗯。”
周秘书动用了许多人力，绝对把怀好音高中三年的资料搜集地完整无缺，就连某天某个时段上的什么课，也没有遗漏。
周秘书临走时，审慎道：“蒋总，如果和怀小姐有什么误会，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还是面对面沟通。”
蒋维则不以为然。
沟通，不过是变相的狡辩，人心莫测，真相只能靠自己发现。
周秘书走后，言蕊又拿着本月的项目进度表进来向蒋维则汇报。
扫见桌上那高高一摞的档案资料，还以为是什么工作文件。
“这是哪个项目？”
蒋维则正打开最上面的文件夹看了起来，周秘书做事非常周到细致，把所有资料从上到下，按时间顺序摆放整齐。
一打开封面，就看到好音入学的模样，背蓝色学院风书包，穿了一身圣乐定制的女式校服，站在学校门口，神色茫然，两边站着怀盛宣与段嘉仪。
照片是高年级社团拍下来的，因为她长相太亮眼，被放在欢迎新生的宣传报纸上。
听见言蕊的询问，他抬起眼眸，合上文件夹，淡淡说：“不是项目，是家事。”
言蕊不由得再次扫量那摞资料，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认同地说：“你在调查怀小姐？”
“你也要说什么沟通理解的废话？”
“不然呢？”
“不必了。”
“……”私下调查别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他却表现得骄矜又傲然，只是眼眸中阴霾沉沉，冷漠凝视着前方的言蕊，她心里顿时毛毛的，装作若无其事说：“最后一句忠告，千万别让怀小姐知道。”
和蒋维则共事多年，言蕊见过他在商战上置人于死地的狠厉手段，也见过那些步步算计，温水煮青蛙的怀柔政策，她爱慕那样战无不胜的蒋维则。
可感情总归不是商业上的对弈。
言蕊换位思考怀好音，顿时对她产生些许同情。
同情中也夹带一丝丝幸灾乐祸，和蒋维则在一起，原来并不如自己想的美好浪漫。
忙完所有工作，又到了傍晚，宽阔落地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外面五光十色的灯流变成将要融化的壮丽油画。
蒋维则散漫地靠在座椅中，缓慢仔细翻阅好音三年的高中生活。
怀好音的高一生活，称得上无趣乏味，安安静静呆在课堂最后一排 ，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也不参与和同学的聊天打闹，真如摆在课堂后，用来赏心悦目的空心花瓶。
长得明明非常漂亮，却还是没什么很大的存在感。
她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参加绘画班，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但是友情并没有维持太久，一毕业在没来往过 。
翻到她高二的生活，蒋维则视线钉在某年的高校夏令营项目。
她去的竟是他本科时的大学。
那年他大四，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大概率遇不到高二的怀好音。
错过的遗憾顿时让他心里空荡荡，如果真有时光倒流的技术，他投掷多少钱都是愿意的。
下面附带了一张参加夏令营同学的合照。
蒋维则只花了两秒就找到站在人群外围，垂着脑袋，躲避日光的怀好音。
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头光洁白亮，脸蛋清丽绝伦，像瓷娃娃般完美无瑕，
等等——
蒋维则把照片往眼前凑了凑，眉头紧紧皱起，他好像……在那里见过她。
一团写满久远记忆的纸张被泡在岁月的深井中，渐渐失了原有的痕迹，成为遗忘的纯白，但蒋维则一点一点思索大学最后那段时光，顺着些蛛丝马迹慢慢拼凑出纸张中的内容。
开满凤凰花的校园，火红如朝霞，重叠茂盛的绿荫丛，还有……窗边画画的女生。
那个女生……回头看他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让他忍不住用对待小猫小狗的方式，揪着她的后领，享受一瞬掌控的快感。
他说了什么，他忘记了，后来在那节水课上，再没见过这个女生。
还有……
对了，还有一件，想起她那是惊恐发白的脸，一双眼睛大大瞪着，又黑又亮，漂亮到他内心闪过无数残忍的想法，还好她当时跑得快。
是够快的，他找人打听过，一无所获，因为怀好音实在太安静，总是孤落落一个人，就连一同来的同学，对她也不甚熟悉。
后面不了了之。
蒋维则的家世，注定他少年时，不用为情所困。女人他见识了太多，为美丽的脸蛋和诱人的身材动心，经历一段大差不差的恋情，迅速腻味冷淡，寻寻觅觅，或者干脆一直单着，他的人生一方面绚丽丰富，一方面也单调无趣。
至于大学时偶然碰到的一只可口猎物，他以为自己很快就忘记，没想到七八年后，微微回想，那张青涩美丽的脸庞，依然如在眼前。
“夫人已经回家了。”陈管家打来电话。
“嗯。”
蒋维则放下手机，望着大合照中的怀好音，陷入复杂难言的情绪之中，她也不记得他了吧，最好是不记得，年轻时，他确实干了许多张狂又糊涂的事。
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些恨恨的，那张没有姓名的情书，她都珍惜地收藏着，而两人的初见，她大概早就丢到最糟最烂的地方去了。
又拿起一本文件，继续往下看下去。
好音原来还参加过运动会，真是不可思议啊，她怎么会报名八百米接力赛，蒋维则略一思考，心知不可能是她主动报名，要么是段嘉仪强制，要么是班里指定参加人选。
运动会作为高中颇为隆重的活动，自然会有拍照宣传展览的环节。
好音的长相，绝对是吸引镜头的利器。
校园报上，一篇名为《不是比赛，更是心与心的接力》的文章，中间配的照片，背景是长长的橡胶跑道，后面还有呐喊助威的同学，乌压压一片，前面的好音捂着胸口，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对面有一名男同学，跑上来送她一瓶水。
蒋维则拿笔把这男同学的脸画成一团黑晕。
再怎么献殷勤，她也只能是他的。
……
把桌上的资料全部看完时，整栋大楼静悄悄，只剩下他一个人。
蒋维则可以说是把怀好音三年高中生活完完全全看了个遍。
怀好音高中乖得像个精致美丽的傀儡，从没和男生发生过一丝一毫的暧昧行为，蒋维则本以为自己会安心，可他却越来越焦躁不安。
原本只是生气她珍藏其他男人的情书，现在情绪越来越扭曲，那情书似乎变成了滚烫的沸水，让他一颗心备受煎熬。
令怀好音动心的男人会是什么样？
情书的主人，还是早就淘汰出局的齐漫浔？
她真的会动感情吗？
哪有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冷淡安静的像是人偶玩具。
所以，那一页不留姓名的情书，又为什么能引起她的重视和珍藏，是不是周秘书找得不够仔细，或许她与写情书的蠢货有过一段秘密的不为人知的恋爱？
看起来，他决然不能是好音喜欢的类型，所以之前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越往深处想，心跳好像越来越缓慢，直到停滞，生气、不安、怀疑、怨恨……他独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情绪翻江倒海，人却冷穆如没了生气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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