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左信戚的来历背景后，苏晗一又着手调查了周之行。
鉴于周以锴老谋深算，苏晗一不好直接拜访周府。她想了想，决定从殷如月入手。
殷如月虽是妾室，但要在周府这个大宅院里站稳脚跟，不免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恰逢北藩质子归乡，通武侯远行，汴京的高门大户们便举办了庆祝友好邦交的集会。在盛大的庆典下，还会有数不清的流水宴席，其中就有太后点名要办的云江宴，专门邀请深闺女眷。
殷如月自然是收到了邀请。苏晗一做官后很少参加这类集会，这次就不在受邀名单上了。
当日，她穿了身便服，和维持宴席秩序的侍卫打了声招呼就低着头蹑手蹑脚地混进宴席了。她站在假山之后，瞅见了殷如月一身华服，坐在流水席的末端。她看起来情绪比较低落，只在有人同她说话时微笑回应。
苏晗一顺手拿了一个侍女的托盘，低头将酒水放置在殷如月身旁，并在她身边耳语到：“殷夫人，若想知道您妹妹的真相，烦请到后院详聊。”
殷如月眸色一变，急忙隐藏起了惊讶，低头佯装吃菜。
苏晗一则快速离开了宴席，前往后院。
大概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殷如月现身了，她看向苏晗一的一瞬，双眼突然有了光彩，赶忙抓住苏晗一的双手：“苏大人，我家小妹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嬷嬷都说定案了，那白武都死了，我不信，真正的凶手绝对不是白武啊。”
“如殷夫人所言，真凶确实另有其人。”苏晗一拍了拍殷夫人的背以示安慰，“您也知道，这个案子圣上也插手了，真相如何下官确实不敢多说，但今日找殷夫人有一事相求，如若夫人能坦诚相告，令妹的真相我也是知无不言。”
殷夫人张了张嘴，恐惧令其有些犹豫，但她想到自己早逝的妹妹，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大人有何事想问？”
“夫人您可知周府独子周之行，为甚不留在汴京，去阳市做了官？”
“周之行……”殷夫人的眼神有些飘忽，皱着眉头，低声地开口，“他杀了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被陛下赶出汴京了。”
“！！”苏晗一惊讶地睁大双眼，“这可是重罪啊，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被压下去了，除了周府、陛下、太后，没人知道，我当时也是听周之行她娘亲哭诉我才知道的。”殷夫人攥紧掌心，对苏晗一正色道：“大人绝不可走漏风声，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仆从，侍卫都被杀了，老爷为了保住周之行变卖了祖宅地产，肯定还说了什么前朝秘密，才让皇帝将他护下的。”
“那周之行怎么在阳市做起了官呢？”
殷夫人冷笑了几声：“就是啊，他这般无耻之徒，竟然还能做官，现在都做到了从四品，成了阳市知府！也不知阳市百姓要多遭罪啊。”
苏晗一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周之行贪财，谁的财都敢贪。从我进周府起，就看见他每日掌心朝上就是向老爷要钱，要到钱就去赌坊，要不到就去他娘屋里偷，然后去赌坊。他简直是周府的无底洞。自从他去阳市，居然不找家里要钱了！一次他秘密回家，被我撞见老爷对他破口大骂，原来是他偷了朝廷给阳市商队的拨款，他拿这些钱去赌！虽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但他贪的钱绝对远不止如此，他嗜赌成性，这么多年绝对砸给赌坊上万两白银！”殷夫人越说越生气，温婉的脸上竟满是愤慨。
苏晗一也感到深恶痛绝，她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殷夫人口中的细节问道：“商队是什么商队？这事儿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猪瘟那年，对，那个商队的猪都用不了了，但是商契是早早写好的，于是朝廷下发了抚恤金。”
瞬间，事情的脉络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苏晗一咬咬牙，将周之行的名字狠狠刻在心底。
“谢谢您殷夫人。”苏晗一郑重其事地对殷夫人说道，“杀害令妹的凶手是北藩质子阿斯亚恩。”
“什……什么？”殷夫人恍惚了一瞬，而后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妹妹怎么会去结识外邦人呢，苏大人不是在糊弄我吧。”
苏晗一坚定地看着殷夫人说道：“在案发现场不仅有皇城袖箭，还有残余的醉江山。这种酒在案发前只有两人有，一人是通武侯，他在之后围猎上将此酒当成彩头；第二人就是阿斯亚恩。阿斯亚恩容貌华贵，又喜吟诗作对，正是此案的凶手。你也知道，他最近要回乡了，陛下绝不能让他沾染污点，于是此事周侍郎、还有我都必须按陛下的意思行事。”
“夫人，我知道您很伤心，但请您记住，阿斯阿恩回到北藩，我们礼朝就没人护着他了，北藩也换了藩王，您若是恨，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呜……”殷夫人崩溃地跪坐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我能有什么机会，我一个妾室，我……”
苏晗一扶住了殷夫人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有的，夫人。”
另一边，褚北桓因为设计了起重机一事，在阳市名声大噪，有人重金聘请他去看看城郊的农田水利，城墙的防御设备。褚北桓自知以后可能会去工部做官，就收了点薄金去帮人家干事，积累名望。与此同时，他通过刚发展的人脉，闻讯了什锦草一事，这边刚有突破性的线索，就收到了苏晗一又一封信：
阳市知府周之行嗜赌，调查阳市赌坊账册，证明其有来源不明的钱款，我会写一封匿名举报信，以此调来阳市查案。
“又来活。”褚北桓嘟囔着，“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关心人家累不累，亏我这么尽心尽力办事，天天盼着你来。”
他凌乱的书桌上，除了散落的图纸，还有一封被压在底下未写完的信件：晓看天色暮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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