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片刻温情

褚北桓关切地上前,双手捧住苏晗一的脸,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语气里带着不轻不重的怨怼:“怎么又把自己搞伤了,是你那个主母干的吗。”

他拉着苏晗一坐下,端出了放在食盒保温的点心,又拿出医药箱,边给苏晗一擦药油边说:“先吃点吧大人,这都是你喜欢的点心。往日就听闻苏家主母虽久居深院,足不出户,但恶名远扬,丑闻颇多,现在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啊。您就不要再受这牢什子怨气了,要不我想想办法,往那主院里也丢点赃物,把她们闹得鸡犬不宁;要不我们就搬走,离了这苏府,那边的手也伸不过来。”

褚北桓的脸凑的极近,呼吸都喷洒在苏晗一耳边,低低的嗓音源源不断地穿过苏晗一的耳朵,有种微弱的痒意从耳廓蔓延至心脏,苏晗一有些受不住地别过脸,又被褚北桓单手掰了回来:“别乱动。”

一张微微蹙眉的俊脸就这么直接撞入苏晗一的双眼,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苏晗一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像炸了毛的猫,定在了椅子上。她伸手摸索到了一个糕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和这郑主母斗了十几年难以有结果,就是因为她倚仗着她的父亲,我倚仗着我的父亲。我倒是早想出了这个院落另寻住处,可是另辟府邸不仅麻烦,还得找由头,说到底两边都难走。”

药油差不多也擦完了,褚北桓顺势坐在了苏晗一旁边,及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安慰到:“虽然两边都难走,但两边都能走。以大人的才智都是能够做到的,只不过大人对家、对这苏府还有留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人现在仕途一片大好,未来也一定有让主院低声下气的时候。”

这是干什么啊?苏晗一看着她俩交叠在一起的手,大脑进入高速运转。什么意思啊?就只是安慰我吗,安慰人手握这么紧吗?好怪,要不还是假装吃东西把手抽出来。

苏晗一刚想用力,褚北桓就用着伤春悲秋的语气感伤起来:“在下人微言轻,从西南边陲而来,好不容易高中状元,家里人都还在等我回去报喜。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依旧是身无分文的平民百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苏晗一动作一顿,她能理解褚北桓对家人的无法言说,但她又实在不会安慰人。她看了看被牵起的那只手想到:既然他牵我是安慰我,那我安慰他要……

饶是机关算尽,有勇有谋的苏晗一,在这种互诉苦楚的情况下大脑也是要宕机的。她甚至都没多想,身体快过大脑,反射性地紧紧回握住了褚北桓的手,坚定而真诚地看着对方:“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就算不是状元,也是过了乡试、会试的。手中技艺又那么多,我给你写封举荐信,出了汴京官府定能重用你。”

褚北桓轻笑出声,他一双明眸本就秋水盈盈,笑起来更犹如春日暖阳,引人沉醉。

“多谢大人。”他语气里带着些宠溺和无奈。本来暧昧不清的牵手,因为苏晗一的真诚变得纯粹起来。苏晗一救下自己时的英勇、斩杀周之行的凌厉,还有现在安慰自己的真诚与信任都已铭刻在他的心中。褚北桓全然不觉得挫败,他的爱意渐浓。

这样的把戏还可以多来几次。他愉快地想。

褚北桓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开始他进苏府,为了仕途整日整日泡在书海中,废寝忘食。到现在他学得差不多了,也在阳市大展了一番拳脚,就不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苏府里了。于是他换上了粗布麻衣,把自己的脸涂得黢黑,趁着大好时光出去望望风。

汴京的日头正毒,城内没多少人在街上晃,褚北桓就去了城郊的山野树林。他自小长在山野,精通各种草木知识,更会打猎垂钓。他也不怕炎热,蹲下身子布置了一个简易陷阱,想看看能不能抓到兔子一类的小型猎物。

结果陷阱布置完没多久,就有一只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林子,直直落入陷阱。褚北桓挠了挠脑袋,守株待兔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快啊。他拎起那个公鸡打量了一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农户急匆匆的脚步声。

“诶呀,小伙子,这公鸡是趁我不注意,刚从栅栏里逃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还给我啊?”中年农户有些着急,看见公鸡就伸出手想去拿。

褚北桓打猎也只是兴致上头玩玩,如今遇到人聊天,他就大大方方地说:“当然可以。老伯现在日头正毒,我帮你拿回去吧。”

农户一听,满脸笑容地感谢。

褚北桓跟着农户来到了农车旁,顺手就把公鸡放到了栅栏里:“老伯这么多家禽,怎么不在汴京卖了?这个方向看是要出城啊。”

“哎。”农户一脸愁容,“老家遭了灾,我得赶紧回去,这些禽类只能边赶路边卖,实在不行也能当作口粮。”

褚北桓深表同情地哀叹几声:“天灾难料啊,敢问您老家在何处,小生很小就出来走江湖了,兴许还有些认识的人能帮上你的忙呢。”

农户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帮忙抓了这只鸡,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不瞒你说,我老家实在偏远,洪涝又特别严重,我甚至有几个亲戚都失踪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赶路回去。”

“哦,那真是天大的事呢,这是在哪啊,该帮的忙还是得帮啊,人命关天的。”

“在大关。”农户说完,就看见褚北桓愣在原地,打趣道,“没听过吧小伙子,这地方就是个穷乡僻壤,我还要赶路就不跟你说了,你也快赶紧回去吧。”

瑶楼。

扶桑约了苏晗一今日正午在瑶楼用午膳。二人一见面,招呼都不打,就对着饭菜一顿刨,原因无他,两个人都特别能吃。

吃完饭后,苏晗一又叫了三四盘点心,等待的间隙二人才开始谈话。

“通武侯战死了,他们家的小少爷天天跟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汴京,我觉得……有点意思。”

苏晗一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啊?这有啥意思的啊。”

“晗一,通武侯是礼朝第一将军,他死得太突然,死因也很诡异。大抵是朝廷有鬼。”扶桑的神色十分淡然,好像在讨论家常菜的咸淡而不是朝廷大事。

“是陛下有鬼。”苏晗一也很直接,她在扶桑面前从不隐藏。

从进衙门起,苏晗一就很仰慕扶桑。

扶桑是江湖中人,有种别样的洒脱和自由感,就算是衙门也只是她在汴京暂时的落脚点,等赚够了银子她会继续去各地行侠仗义。一开始苏晗一对扶桑百般示好,得到的都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直到苏晗一发现扶桑有天天吃点心的规律,她就开始带着苏家大厨做的各类甜点送给扶桑,扶桑那万年不变的嘴角终于有向上的弧度。猜中了扶桑的喜好,苏晗一心里欢天喜地地敲锣打鼓。

扶桑喜欢吃点心,而且两三盘下肚都不会腻,苏家的点心又是上好的,她实在拒绝不了,就这样被苏晗一彻底贿赂了。日子久了,扶桑就成了苏晗一的武学师傅,二人也明白了对方秉公执法,不畏权贵的政治立场,信任变深了,说话也越加口无遮拦。

“我觉着这个北藩质子死了两国也打不起来,他还要钦点礼朝第一武将去护送,这根本就说不通。”苏晗一说着,外边点心就来了,赶忙住了嘴。

两个人对着桌上的点心又狼吞虎咽一番,苏晗一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那师傅你为啥觉得宋闻京有意思呢?”

“丧父之痛可以稍加利用。”扶桑缓缓开口道,“宋闻京轻功极高,是有武学天分的。如若他能走上正途,不管是为朝廷效力,还是为父报仇都再好不过了。”

苏晗一赞同地点点头:“为父报仇再好不过了。不瞒您说,这北藩质子阿斯亚恩就是曲明茶楼案的凶手,我派手底下暗卫去杀了,等他回来了,我们估计就能知道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了。”

话音未落,桌上的点心已经被一扫而空,扶桑利落地站起身:“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堵宋闻京。”

苏晗一茫然地张了张嘴巴:“啊?”

“不是?师傅那小子能成事不,要不要这么快……”

“要。”扶桑回身对苏晗一微微一笑,“趁虚而入才最有用。”

“厉害……”

苏晗一悻悻地砸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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