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弯月似钩,沈暮影闲庭信步,破败的院落中黄沙随风而起,扰得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倚于屋檐之上,她眯着眼趴着往下看,揉揉鼻子对青梧说话:“云寒还没来?”

“殿下,您就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青梧急得团团转,“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办啊。”

爬墙的事沈暮影做得多了去了,并无半点惧怕之意,与云寒约定见面的时日悠然过去,却不见有人来。

她正因为少了个乐子闷闷不乐,忽听到庭院里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方才还在劝解她的青梧见叫不动人,进屋去了。

实属没劲,沈暮影跳下房梁,准备去院子里生火烤肉,挥挥衣袖,她将手往后背,漫不经心地往后院走。

“灵舟公主?”

还没适应这个称呼,沈暮影没反应过来,对方又唤了一声:“公主?”

可算是有点回应了,沈暮影扭头看去,瞳孔一震,故作惊讶道:“呀,小侯爷啊,深夜造访有何事?”

吃不准这阙爻人什么规矩,反正在东沥,沈暮影就不曾见过哪个男子会大张旗鼓深夜跑到女子闺阁之中。

“本侯此次前来,确有要事相告。”

一听有事,沈暮影顿时来了兴致,她点燃烛火微笑着看向洛明川:“小侯爷但说无妨。”

洛明川见她并无和亲公主的矜持与温婉,反而多了几分俏皮与灵动,不禁轻轻一笑:“明日庙门拜佛,以庆贺公主到来,还望公主能够准时出席。”

“阙爻还拜佛呢?”瞳孔放大,洛明川没什么坏心思,从见他第一眼,沈暮影就知道是张白纸。

口无遮拦,她顺嘴就道:“孤还以为这黄沙古渡的地方除了人就见不到其他东西了呢。”

面上怔愣,洛明川被她一言抓扯得回应不出。

沈暮影拍拍他:“孤要休息了,就不送小侯爷了,省得被人看到说闲话。”

“青梧,送客。”

音量刚提,沈暮影扭头四处张望,发现没有青梧的影子,面子不能这么丢,自己找了梯子往下滑,她假笑一声。

“天意让孤亲自送,小侯爷好福气啊。”

看着洛明川没了影子后,沈暮影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都走了。”

“殿下叫我来干什么?”

庭院里飞进来一个人,还是亘古不变的模样,脸上表情查无可查,半点让人欣喜的样子都没有,嘁声而去,沈暮影道:“你来晚了,孤生气了。”

云寒动了动眉,颇为无奈道:“公主还请别说这等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沈暮影盯着他看,“孤有吗?是云将军自己想多了吧。”

她嘚瑟地笑笑,调侃之意不绝:“云将军晚了一步,孤得嫁给阙爻王喽。”

察觉到自己是被沈暮影戏耍了,云寒快速歪开脑袋,眉目尖锐森冷:“既然公主不愿意说明白些,末将告退。”

说着,云寒便准备窜走,轻功刚出,沈暮影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恐伤到沈暮影,云寒立定,深夜的热风恍若灼热的铁丝,寸寸敲打着院落。

风一吹,连片叶子都没有。

沈暮影不再戏耍云寒,言归正传道:“明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拜佛实属无趣,云将军随孤一同而去吧。”

消息倒是灵通,云寒顺嘴道:“公主消息倒是多。”

“这不是……”又生出戏弄云寒的心思,沈暮影拖顿住,“吃了云将军的信鸽,孤顺带也长了个会打听消息的心眼。”

云寒气极:“你!”

“云将军可别用这等崇拜的目光看向孤,孤也是会骄傲的。”

又让云寒吃了瘪,沈暮影心情好极了,云寒怒极,又看沈暮影带着些许无奈和恳切的眼神时,心中的怒火无形中被一丝清凉所平息。

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柔和:“说会还你信鸽,便不会骗你,进来吧。”殿内并无贵重之物,云寒站在外思虑一二,还是觉得进女子屋里不太好,毕竟他也只是配发给沈暮影的侍卫。

过犹不及,只怕会误了正事。

“愣着干嘛,进来。”沈暮影见他没有动静,打消疑虑道,“孤这院子里,莫说人,就是拉屎的鸟都没有半个影子,大风大浪都能熬过来,将军还怕几句流言蜚语?”

云寒道:“粗鄙。”

“粗鄙?”沈暮影嗤笑一声,“孤不但粗鄙,还很粗鲁,将军要看看吗?”

恰如云寒这样的人最是好调侃,沈暮影就爱看他一副有苦说不出地吃瘪模样,若是换了楚勋,她都不知道够死几次的了。

没再继续说下去,沈暮影拿了自己调配的膏药递给云寒:“伤口发脓了,对自己好点吧。”

她倒不是刻意去招惹勾搭云寒。

纯粹是明日的拜佛仪式她身边能用之人屈指可数,阙爻王倒是真做得出来,愣是不给她多配几个侍卫宫女,陪她来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活着的也被驱散到别的地方去了。

宁愿做傀儡都不愿意服侍沈暮影。

她这女扮男装多年的皇子,到底是让人不齿。

“多谢。”

“什么?”沈暮影摸摸耳朵,“云将军?居然会说谢谢,太阳当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云寒脸色一阵红,不是羞赧,只是让沈暮影给气的。

他是不爱说话,又不是那没有素养之人。

阙爻拜佛仪式庄严,晨光破,霞光映照在巍峨的庙宇之上。

古木的参天枯树枝干交织,沈暮影着一袭淡雅的素衣,发髻轻挽,步履轻盈地踏入庙门。

她的身后跟着青梧和云寒,却不显寒酸,实在是云寒长得太夺人眼球,与她一道而行,不似侍卫,倒是像哪儿来的金童玉女。

云寒满脸肃穆,手臂却在小幅度颤抖。

庙内香火缭绕丰沛,钟声扣响,佛像庄严端坐在莲花宝座上,慈悲地俯瞰众生。

沈暮影在佛像前驻足,随一道而来的其他女子一同双手合十,闭目虔诚地祈祷。

宁静而庄重的气氛随着一阵清脆的击磬声打破,众僧侣手持法器,齐声诵经,声音洪亮。

沈暮影在青梧的搀扶下缓缓跪下,将额头轻触地面,规矩什么太过繁琐,她没动,安静听着方丈说话。

大致意思她反正是听不懂,就将头低在地面,迟迟不起。

佛珠旋转,方丈已经抵达她面前,用阙爻的语言说着她模糊听不懂的话:“施主请起。”

“我不是猪。”沈暮影随口就回了过去。

饶是洛明川再能忍,也笑了出来,云寒皱眉,嫌弃地跟她说话:“是让殿下起来。”

“起来就起来,怎么还骂人呢。”沈暮影方才的正经劲儿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到底是又出了糗。

晌午庙里施粥,不宜见荤腥,沈暮影没好意思多吃几碗,饿得抓心挠肝,说是庆贺她的到来,临了也是折腾人。

手边忽然多了几颗野果子。

沈暮影掉头去看给自己递果子的人。

是云寒。

她愣了愣,随即便被饥饿支配,抓过了咬一口,酸酸甜甜挺好吃,勉强够充饥。

沈暮影道:“多谢。”

“不用。”云寒回道,“是末将该感谢公主不杀之恩。”

“嗯?”沈暮影停止咬果子的动作,抬起头迷糊糊地看他,“孤几时要杀你?”

云寒静若寒潭,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清冷:“昨日殿下所赠膏药之中多了一味断肠草,若非殿下常用末将试毒,今日怕已是旁人来此陪伴殿下拜佛了。”

他的话语虽轻,却如重锤,沈暮影惭愧一笑,愧疚之心升腾片刻,忙说道:“那膏药是孤亲自调配,怎会混入断肠草?”

“礼尚往来。”云寒没接下她的话。

沈暮茫然看向他:“云将军什么意思?”

“末将也往这果子里加了断肠草。”

“骗人都不会。”沈暮影雅然开口,“孤方才就看云将军在树枝上摘了这果子。”

恰逢身边没人,沈暮影声音又低又小,慢慢说道:“阙爻这地方,枯枝败叶多之又多,居然能生得这果子,莫不是天意使然,云将军就该为孤所用。”

“荒谬。”云寒挥袖而去。

“不经逗啊。”沈暮影乐呵几声,抱着果子啃得欢畅。

拜佛仪式结束后,她的破殿里多了几个个侍卫宫女,可算热闹了许多,阙爻王日理万机,不知道理哪儿去了,沈暮影小半月没见到人。

养在院子里的棒槌树长势喜人,沈暮影已经跟新人打成一片,平日里就喜欢拿着她从东沥带来的球教侍从蹴鞠,好不热闹。

云寒煞是扫兴,空有一身武力,不愿与他们一道。

沈暮影有的是办法折腾他,使唤他去捡球,长此以往,不信这云寒能再憋住气。

她就爱看楚勋安在她身边的人吃黄连的模样,煞是有趣。

捡球没劲,沈暮影抓了几支飞镖夹在手上,抢了青梧手上的苹果扔给云寒,吩咐道:“放头上去,云将军小心哦,孤的飞镖可是不长眼睛的。”

旁人被吓得眼睛都不敢眨,青梧更是怕得瑟瑟发抖,与沈暮影一同长大,她可不记得沈暮影会什么飞镖。

“殿下只管试便是。”

沈暮影粲然一笑,扬手甩过飞镖。

燕尾一般,尾部略微展开,飞镖的尖端锋利异常,轻易刺破墙壁,只有风声落在了云寒的耳侧。

沈暮影眨了眨眼,漠然笑道:“云将军,下次若是楚勋再听得孤的境况,孤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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